人性之丑惡,讓狄青這個重情重義的人差點崩潰。
裴仁渡以前是依靠高家起來的讀書人,他還是高家的遠親,少年時家貧,依靠高家才得以讀書進學,最后高中,在他的仕途上到處都有高家的影子……
如果是仇人,還不難讓人理解,可是禍害高家女眷最瘋狂的人就是這位受高家恩惠最多的裴仁渡,他甚至等不到天黑,就在“曲府”抓住一位剛剛賣到這里的高家女眷……據說有一擲千金的豪氣。
今日上朝狄青告病在家,即使在青樓抓住了裴仁渡也不能把人家怎樣,白日宣yin而已,這只在乎道德,而不觸及律法……
云崢不可能放過這樣的大好機會,從來都不愿意上朝的云崢,早早的就來到了宮門前,今天確實很早,他到來的時候,宮門前一個個官員都沒有。
興致高漲的云侯披著裘衣站在路口,只要有文官過來,就親熱的上前寒暄。
“平度公,馬行街”曲府“新來了一些紅倌人,御史裴仁渡已經搶先一步,不如下朝之后小弟做東,一起去見識一下如何?”
“老夫從不涉足那些煙花之地……”
‘平度公說笑了,東京城的人哪一個不知平度公乃是風流倜儻之士,據說您在明月閣用皮杯度酒一夜都不會醉,說好了,就今晚,特地讓高家的女眷伺酒,滋味定與往日不同……”
“哎呀呀,歐陽公,您也來了,小弟今日作了一個酒局……”
“愧殺老夫也……”
云崢瞅著拿袖子掩著臉面落荒而逃的歐陽修,撇撇嘴,轉頭見韓琦的馬車過來了,打個哈哈就迎了上去:“稚圭公,小弟的帖子可曾收到?曲府已經訂下了席面,如今正在廣邀諸位正人一同前往,有絕世之美酒喝傾國之美人,正好圖謀一醉!”
“云崢!汝欺人太甚!”韓琦的頭發都要豎起來了,將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吱吱的作響。
“放心,小弟沒找高家的女眷,找的都是以前那些犯官的女眷,聽說士大夫最好這口,這可真的是有怨抱怨,有仇報仇,不過像裴仁渡這般拿自己身體報恩的倒是少見啊!
別走啊!您為官多年,一定深得其中三味,小弟為官時日尚淺咱們好好聊聊其中的樂趣,獨樂了不如眾樂才是啊!”
龐籍過來的時候,云崢立刻就跑了過去喋喋不休的向龐籍討教士大夫的獨家秘笈,龐籍坐在馬車里不露面,也不和云崢說話。
“龐公,其實晚輩知道,諸公這樣做其實都是為了幫那些可憐的女子,好讓他們多賺些錢,少挨兩頓老鴇子的打,這些好心晚輩知曉,只是想問一下諸公要是見到往日里稱呼自己為伯伯,叔叔之類的女子如何下手?晚輩總覺得過不去這條坎,您為官時間長,能否教晚輩一二?”
隔著馬車廂云崢都能感覺到龐籍胸中的萬丈怒火,雖然自己說的好像在場的人都去嫖宿過高家女眷一般,他也沒辦法辯解,裴仁渡被狄青撞破的時候,褲子都沒穿上……
“高家乃是犯官!”實在忍不住的龐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晚輩知道啊,所以才邀請諸公一起去懲罰高家,徹底將他家踩進爛泥里,男子為囚,女子為娼,男子就算了,不過聽說也有好男風的士大夫,至于女子……”
“住口!”龐籍一腳踏開車門,從馬車里跨出來之后死死地盯著云崢道:“你意欲為何?”
“不干什么,自從昨日聽說裴仁渡御史的風流事跡之后,深受啟發,一時間文思泉涌,連寫了好幾萬字的《士大夫惜美人》的小故事,覺的文辭優美,上朝前管家已經邀請了東京城著名的快嘴加緊練習,準備今晚開始說書,士大夫床榻上的那些雄姿埋沒于床第間,實在是太可惜了。”
“你好毒的心!”龐籍已經快被氣的站不穩了。
“不算毒,我又沒去嫖宿犯官的女眷……”
龐籍被他的門生,和下屬攙扶著走到一邊去了,他們一致決定不和云崢一般見識,但是云崢那副譏誚的神色,讓每一個來上朝的人都羞愧欲死。
云崢很自然的被人家孤立起來了,當然被孤立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黃臺御史裴仁渡……這家伙看云崢的眼神非常的惡毒,還有深深的恐懼。
云崢見別人不理會自己,就笑著湊近裴仁渡道:“如果不出意外,你今天也會成為犯官,別的懲罰我不在乎,但是家眷充軍這一條我一定堅持下去,到時候你的家眷會被送到軍營充作營ji,哈哈,讓她們嘗嘗北地男兒的雄風。”
這句話說出來,所有人看云崢的表情就像見到了惡鬼,這樣的事情以前不是沒有,宦海沉浮,這樣的事情太正常了,只不過大家都心照不宣而已,現在被云崢生生的捅破了,每個人才會感到羞恥,才發現這樣的事情真的很不正常。
趙禎的臉色也很難看,宮門沒開他就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陳琳抱著拂塵站在大殿最黑暗的地方,以前老家伙是不上朝的,今天是被皇帝特意請來的。
臣子的興衰,盡在帝王一念之間,一念可讓你雞犬升天,一念也能讓你沉淪九幽地獄,這是帝王的權威,也是神授皇權的精要所在,以前從來沒有人質疑過這樣做對不對,現在從人倫上來講,似乎真的有些不合適。
“云崢要干什么?”趙禎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兔死狐悲而已!”陳琳沉聲應道。
“裴仁渡該死!”
“雖然冤枉一些,不過他確有取死之道,大宋的疥瘡被云崢揭破,總是要流膿的,帝王之威只可存諸于心,不可宣之于口,裴仁渡為人不忠,為友不義,寡廉鮮恥之徒確實不宜再矗立朝堂之上。”
“朕今日上朝,云崢,狄青必然發難,讓朕如何應對?”
“雷霆雨露均是君恩,有什么不好相見的,既然陛下心存愧疚,不如不見!”
“處置高家并無不妥,朕只是沒有料到后面會有如此麻煩的手尾。”
“陛下只需要處置裴仁渡即可,帝王無錯,自然也不認錯!……”
太陽升起來了,宮門依舊沒有打開,云崢盼著去看看皇帝的表情,好像難以實現了,一個中官從皇宮出走了出來,小聲的向龐籍等人宣示了一道中旨就回去了。
龐籍面無表情的下令將裴仁渡打入開封府大牢,就宣布說皇帝身體不適免了早朝,請諸公去自己的公廨辦公即可。
云崢興奮的問龐籍:“龐公,裴仁渡的家眷可曾發賣?”
龐籍冷冷的瞅了云崢一眼道:“沒有,只是全家發配沙門島!”
云崢嘆息一聲,忽然又沖著石中信喊道:“老石,老石,沙門島上的獄卒是不是歸你管轄?”
石中信笑道:“這是自然,沙門島戌卒正在老夫如今供職的刑部下轄。”
云崢大笑一聲道:“老石,既然不用上朝,我們找地方去飲酒如何?”
石中信嘿嘿笑道:“隨你所愿。”
韓琦看著云崢和石中信上了一輛馬車遠去,擔憂的道:“云崢借用此事威懾大宋官員,你我如何處置?一旦裴元度的家眷遭劫,我等顏面丟失殆盡矣。”
龐籍漠然道:“那就去告訴裴元度他現在的處境。”
云崢下午才回家,還沒有換衣服,就聽到了一個奇怪的消息,犯官裴仁渡假借和妻女見面的機會,用一壺不知道哪里來的毒酒將全家生生的毒死,自己等妻子兒女全部死光之后,用腰帶絞住自己的脖子,身體猛地下落,扯斷頸骨而亡。
東京城里的說書人不知為何得罪了開封府,遭到緝捕,挨了一頓板子之后又被莫名其妙的放還了,他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很好奇云侯到底寫了些什么,會讓開封府如此的上心,好多說書人以為,如果能拿到云侯的手稿一定能夠名揚東京城。
“夫君,您干了什么?什么手稿?能否拿來讓妾身開開眼界?”陸輕盈一面幫著丈夫換衣服,一面好奇的問道。
“什么手稿都沒有,我昨晚睡的人事不省,哪有功夫寫什么稿子,今日和石中信找了一家小酒館喝了一通酒,商談了一下在遼東做買賣的事情,不問不知道啊,石家竟然是有海船的,我打算用他家的海船載貨去遼東和那些女真人換取一些裘皮,人參,東珠以及海東青回來,這可都是好東西啊,遼國販運過來的實在是太貴了。”
陸輕盈點點頭道:“這倒是,東珠比南珠貴的多,個頭也大,北地的貂皮也比大宋的好,聽說那里上好的裘衣,吹一下會起旋,人參這東西當然是白頭山的好一些,韓國公夫人上回教過妾身怎么認人參,她家里有一株大人參,輕易不拿來和藥,海東青也是好東西,不過咱們大宋雖然也有喜歡獵鷹的,可是不如遼國的價錢好,聽說一只好的海東青,可以在遼國換一座商鋪。
夫君啊,咱家也要做北地的生意?這樣最好了,咱家的寶貝都是南方的,北地的很少,可是糧食和鐵器,是不允許去北地的,您拿什么去和那些人換東西?”
云崢砸吧一下嘴巴道:“這事還是你去打聽,先要找一個靠譜的掌柜的才行,沒有這樣的人物,干什么都是白搭,你注意一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