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韶華

第二百七十五章 初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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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白皙的俊臉紅了一紅,嗯了一聲。

王丞相扯了扯嘴角,示意長隨退下。門關上后,就剩父子兩人,話愈發隨意。

“你覺得她如何?”王丞相張口問道。

王瑾想了想:“我今日第一次見郡主。她和我想象中的有些不同,不過,我有種奇妙的感覺,好像很久之前就該認識她。”

心事沉沉的王丞相,被兒子難得的稚氣逗得啞然失笑:“這法倒是有趣。或許,你和她前世做過夫妻,今生重逢,才會有這等奇妙的故人重逢的感覺。”

太康帝和鄭太后都信佛。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王丞相也未能免俗,信佛也有數十年了。隨口道來,便是佛家前世今生。

王瑾臉孔更紅了,往床榻邊磨蹭,想什么,又支支吾吾開不了口。

知子莫若父。

王丞相瞥兒子一眼,低聲道:“這位南陽郡主,絕非等閑之輩。看看她做過的事,一樁樁一件件,別女子,便是混跡朝堂的老臣也未必做得出來。”

“之前圣旨宣召,她敢推脫不來。要不是皇上駕崩歸,她不得不來,只怕她一直安穩地待在南陽郡。”

“再看她今日,一進靈堂,就放聲痛哭。張口全然站在太后娘娘身那一邊,絲毫不懼我這個丞相。”

“四郎,你別被美色迷昏了頭,好好睜著眼,好好看一看她。”

王丞相意味深長地注視著兒子:“你是我王榮的兒子,便是要娶公主,也不是難事。”

王瑾被這話嚇了一跳,迅速轉頭看一眼緊閉著的房門:“父親!我從沒有想過要做駙馬。”

寶華公主當然很好。

也只是很好而已。他從沒想過做駙馬。

王丞相淡淡道:“皇上駕崩,寶華公主要守父孝,親事少不得耽擱三年。現在這些為時尚早,不提也罷。”

大梁習俗,未出閣的女兒要守三年父孝。寶華公主已經十七歲,這一耽擱,就得二十再大婚。

太子殿下今年也已十六,大婚都得在守完父孝之后。

姜韶華這樣的宗皇郡主,倒不必守三年,守孝一年足矣。也就是明年可以議親。

朝中眾臣,也要守一年國孝。這一年里,婚嫁一事都得停了。議親得暗中進校

王瑾定定心神,對王丞相道:“父親的是。我還年少,親事以后再。現在最要緊的,是皇上的身后事。之后便是太子殿下登基。”

國不可一日無君。太康帝喪事辦完,新帝便該登基了。

王丞相目光一閃,沉聲道:“衛將軍已經領兵回京,不過,速度再快,也趕不上皇上下葬。”

王瑾憂心忡忡地低聲道:“衛將軍在平州大敗,損兵折將不,也徹底失了平州。回朝后定要被問責。”

“到時候,少不得會牽連到父親身上。”

王丞相冷笑一聲:“之前大敗,確實是衛將軍無能。之后杜將軍被殺軍心大亂以至潰敗,就大有蹊蹺了。”

“這件事,我已經令人去查了。”

王瑾聽得心驚肉跳,脫口而出道:“父親的意思是,杜將軍之死別有內情?”

王丞相冷冷道:“暫時還沒有證據。不過,我總覺得不對勁。等我查明了是誰在暗中作祟,決不輕饒!”

王瑾心情復雜紛亂,喃喃低語:“朝堂爭斗,怎么能以將士百姓性命做棋子。還有平州,現在徹底成了亂軍的地盤。那個潭勝,竟成了名副其實的平州王。”

王丞相冷笑一聲:“你想不到的事多得很。”

四更,太子殿下便起身去靈堂守夜。

昭和殿里處處懸掛著白燈籠,點點白色的火光,照著人臉白慘慘的一片。

靈堂里,還有一些臣子守著。春寒料峭,靈堂里停著巨大的棺木,愈發顯得陰森冰冷。老臣們或蜷縮著身體,或是閉目東倒西歪,甚至還有一個睡著了,發出細微的鼾聲。

太子也沒惱怒。跪靈這么多,就連他這個兒子都吃不消,眼淚都快擠不出來。更遑論臣子了……

一個窈窕的背影忽地印入眼簾。

太子一愣,走上前,在少女身前一步跪下,然后低聲道:“韶華堂妹,你怎么來得這么早?”

這個跪靈的少女,正是姜韶華。

姜韶華抬頭,輕聲道:“太后娘娘歇下,我就來了靈堂。”

也就是,姜韶華一夜沒睡。

哪怕姜韶華是在做給他這個太子看,給鄭太后給臣子們看,這份心也值得稱道。

太子心里微熱,低聲道:“跪靈最是辛苦,堂妹若是熬不住,就去歇一歇。”

姜韶華點點頭。

色漸亮,歇了一夜的文官武將宗親們都來了靈堂。他們看到跪在前方的少女身影,心里各自有些異樣。

朝堂屬于男子,政治權勢也一樣。昭和殿的靈堂里,跪著的是大梁百官勛貴宗親。唯一例外的是鄭太后,到底是太康帝的親娘大梁太后,每日來哭一兩個時辰,眾臣也就默默忍了。

現在,又多了一位南陽郡主。

一個十三歲的少女,就這么冠冕堂皇理直氣壯地出現在這里,理所當然地跪在眾臣前面。

這不但是表露對皇上的哀思,更是一次無言的政治宣告。

南陽郡主正式登上了大梁官場。

吏部張尚書皺了皺眉頭,刑部戴尚書皺起眉頭。

王丞相來了,看到這一幕,也皺了眉頭。

靈堂里跪靈的位置,也是大有講究的。譬如最靠近棺木的位置,必然也一定是太子的。皇室宗親的近支,譬如高涼王父子,譬如即將進京的東平王淮陽王等藩王,也可以跪在太子身側。

南陽郡主的祖父南陽王,是太康帝的親叔叔,正經的皇室嫡脈,自然有資格跪在棺木前。

問題是,南陽王已經死了。現在南陽王的爵位傳給了姜韶華。一個沒及笄的姑娘,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那個位置。委實礙眼刺目。

就這么聽之任之?張尚書以目光相詢。

要不要出言“提醒”一二?

王丞相目光凝了一凝,微微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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