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韶華

第六百五十章 喪信(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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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韶華長嘆一聲:“本郡主不能回南陽,總要為父親守孝才能心安。”

反正本來也要為太和帝守孝,現在倒是便利得很。

姜韶華沒有沉浸于喪父之痛,很快振作起來:“傳本郡主口諭,請陳長史長寧伯立刻進宮。”

陳長史暫時住在南陽王府,每日早起進宮當差,此時人就在宮內。倒是崔渡,前兩日就去了皇莊,送消息一來一回要大半日。

宋淵拱手領命,很快退了出去。

陳瑾瑜憂心地看了姜韶華一眼,低聲道:“郡主懷著身孕,不能過于傷心難過,免得動了胎氣傷了身體。”

南陽王府眾人都知道姜韶華和盧玹感情淡漠,不過,到底是親父女。盧玹驟然急病離世,想來郡主心里一定難過得很。

有些隱秘,便是對著陳瑾瑜也不能說。

姜韶華輕聲道:“你先退下,我要一個人待一會兒。如果太皇太后或太后派人過來,你都替我擋下。”

陳瑾瑜點點頭,懷著滿腔的憂慮退下了。

寢室里就剩姜韶華一個人了。

姜韶華不必隱忍,也不必再裝模作樣了。她揚起嘴角,無聲又暢快地笑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陳長史進了寢室。

這對君臣私下里說了什么,無人知曉。

盧玹的喪信,確實令人意外。卻未激起太多的浪花。

宮中死的人還少嗎?從太和帝開始,到高涼王世子,再到李尚書祖孫,還有無辜慘死的文官武將,被誅殺的逆賊高山韋雄等等,哪一個不是位高權重?區區一個南陽王府的贅婿急病離世,還不至于令宮中內外震動。

如果盧玹不是姜韶華的父親,這等消息,甚至都不值得眾人提一嘴。

鄭太皇太后知道此事后,對趙公公說道:“盧郡馬實在沒福氣。他雖是贅婿,到底是韶華的親生父親。韶華登基做了女帝,少不得要給他封個國公。現在人一死,什么都沒了。”

趙公公倒有些惻然,長嘆一聲道:“奴才去南陽王府,和盧郡馬見過數面,也打過交道。委實沒想到,盧郡馬這般福薄短命。”

鄭太皇太后心里有些揣度,卻未說出口。

盧玹死得太巧了。這樣的“巧合”,透著一絲鄭太皇太后熟悉的味道。二十多年前,庶出的大皇子就是湊巧地意外殞命,三皇子也不巧地患了一場病,高燒不退燒壞了腦子……

“這就是他的命。”鄭太皇太后神色淡淡:“你代哀家去一趟昭和殿,寬慰韶華一番,讓她節哀。”

趙公公恭聲領命而去,很快回轉復命:“郡主心中哀傷,不愿見人,奴才請陳舍人傳了話。”

鄭太皇太后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李太后聞訊過后,也和鄭太皇太后一樣,打發人去了一趟昭和殿。

對此事反應最大的,是范貴太妃。

范貴太妃白著一張俏臉,急匆匆地來了景陽宮求見鄭太皇太后。鄭太皇太后見她神色不對,眉頭一皺,揮了揮手。

趙公公立刻吩咐內侍宮人們都退下。至于趙公公自己,自動自發地退到了角落里,垂著頭,實則耳朵豎得老長,將范貴太妃的一番哭訴都聽進耳中。

“……姜韶華這邊奪了皇位,南陽王府那邊就傳來了盧郡馬急病離世的喪信。娘娘想想,這世上哪有這么巧的事。”

“那你以為如何?”鄭太皇太后聲音里透出了森冷不快。

范貴太妃竟未聽出來,她滿臉驚懼,身體不停哆嗦,一張口聲音也在顫抖:“一定是她暗中授意,南陽王府有人暗中對盧郡馬下了毒手!”

“這樣心狠手辣對親生父親都下得了毒手的女子,一旦坐上龍椅,必然禍亂天下。娘娘,還有兩日才是登基典禮。還來得及阻止她。請娘娘立刻派人去拿下姜韶華……”

“你給哀家住口!”

鄭太皇太后霍然站了起來,伸手指著范貴太妃怒罵:“你一個深宮婦人,宮門都沒出過,更沒去過南陽王府,盧郡馬和南陽王府的屬官一個沒見過。只憑著自己胡思亂想,就想將弒父的惡名潑到韶華的身上。”

“別說韶華,哀家也容不得你胡言亂語!”

“來人,堵住她的嘴,送她回宮去。傳哀家口諭,范氏生了癔癥,傳太醫給她診脈開方。什么時候癔癥好了,才能出來見人。”

一聲令下,不知從何處冒出兩個健壯的宮人來。一個用帕子堵住范貴太妃的嘴,另一個擰住范貴太妃的胳膊。

范貴太妃嗚嗚嗚嗚個不停,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了。就這么體面全無地被“送”回了寢宮。

寢宮被落了鎖。從今日起,范貴太妃不能出寢宮半步,便是伺候范貴太妃的宮人們,也一并被鎖在了宮門內。

鄭太皇太后并未下封口令,范貴太妃生了“癔癥”一事,飛快地傳進姜韶華耳中。

這是鄭太皇太后有意在示好賣人情。姜韶華心中有數,當日晚上便“強忍悲慟”,去景陽宮謝了太皇太后恩典。

鄭太皇太后擺出一副慈愛長輩的模樣,溫聲寬慰道:“范氏糊涂愚蠢,胡言亂語,你不必放在心上。哀家知道,你最是孝順貼心。盧郡馬驟然急病離世,最傷心難過的就是你。”

“你要為大梁保重身體,也要為肚中的孩子保重自己。”

姜韶華一臉感激感動:“還是祖母最疼惜我。”

鄭太皇太后道:“你還沒用晚膳吧!哀家讓人傳膳。”又令人去叫了平王過來。

平王在景陽宮里住了半個月,一開始有些不習慣,現在倒也適應了。他既不用讀書,也不習武,每日就是到處亂跑,吃喝玩耍。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親娘心心念念想為他“奪回”皇位結果反被軟禁。這些事,根本就傳不到他的耳中。便是偶爾聽到只字片語,他也聽不懂。

平王高高興興地坐下,伸手抓過自己最喜歡的排骨,啃得滿嘴油污。

姜韶華拿起帕子,為平王擦拭嘴角,順便將手也擦干凈。:mayiwsk←→新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