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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瑾奉女帝之命,去了鄭府。
昔日熱鬧的安國公府,如今正門緊閉門庭冷落。門房管事也清閑得很,老遠便迎了出來,客氣地說道:“我們國公爺如今在養傷,不宜見人。王大人還是請回吧!”
王瑾溫聲道:“我奉皇上之命,前來探望安國公,請代為通傳。”
得,這還有什么可通傳的。立刻開正門迎欽差進去吧!
門房管事迅疾打發小廝去傳口信,須臾,便有兩個鄭氏少年出來相迎。這兩人都是鄭宸庶出的兄弟,一個十七歲,一個十五歲。
王瑾以前來過鄭府數回,對眼前兩位鄭公子都不陌生,客套地寒暄幾句,便隨著鄭氏公子們去見安國公。
安國公就在自己的書房養傷。
鄭宸做了逆賊且逃出京城一事,瞞不了多久,鄭夫人知道兒子犯下這等十惡不赦的重罪,身形遭受巨創,直接一病不起。也沒辦法來伺候丈夫。
安國公在親衛的攙扶下勉強坐了起來,期間牽動到腿上的傷口,疼得直冒冷汗。
“國公爺腿傷現在如何了?”王瑾先以晚輩之禮拜見,一臉關切地問詢:“太醫怎么說?”
當日安國公被抬回鄭家養傷,鄭太皇太后派了一個太醫前來。這個太醫順理成章地一直留在了鄭家。
有此殊榮的,還有王丞相,身邊同樣有一個醫術高超的太醫。
安國公苦笑一聲:“太醫一直不肯明言,我心中有數。這條腿怕是要廢了,以后能勉強落地走路就算萬幸。”
也就是說,十之八九要跛腿。
這當然不幸。可比起慘死的李尚書祖孫,又極為幸運。
王瑾嘆了口氣,低聲道:“我父親的傷勢更重,一直躺在床榻上,坐都做不起來。已經這樣,說什么都是虛的。還請安國公保重身體,好好養傷。如此,方不負太皇太后和皇上。”
最后一句,才是重點。
安國公看著眼前這位炙手可熱的天子近臣,心里苦澀至極。
他的兒子鄭宸,曾和眼前的王瑾一同進宮讀書,從太子伴讀一直做到天子舍人。也常被好事之人拿來做對比,堪稱一時瑜亮難分伯仲。
可現在,鄭宸是被朝廷追捕的逆賊,日后絕沒有好下場,還連累鄭家滿門。反觀王瑾,在最要緊的關頭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如今成了女帝心腹,平步青云仕途無量。
如此明顯強烈的反差,簡直令他想嘔血。
王瑾細心敏銳,自能察覺到安國公的黯然悲涼,低聲勸慰道:“已經發生過的事,多想無益,眼下最要緊的,是要保住鄭家。”
“皇上令我來傳話,只要國公爺能交出鄭宸,謀逆一案就不會牽連到鄭氏。”
安國公心里的苦楚都快溢出來了:“我真不知那個逆子藏在何處。”
這話聽著可笑,實則是真的。
安國公是真不知道鄭宸逃到了何處藏在了哪里。自從那一日鄭宸逃出宮廷后,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再無音信。滎陽祖籍那邊,也沒有鄭宸的影蹤。
也可見,鄭宸為自己準備的退路有多深。他這個父親,做得實在失敗極了。
王瑾擺明了不信:“國公爺不妨再仔細想想,便是想到一兩個有用的線索,也是好的。”
不交代幾句,今日這一關是過不去了。
安國公無奈之下,只得努力思索,說出了兩個人名。一個是投靠鄭家的駐軍武將,一個外放做了郡守的鄭家人。
王瑾也沒有逼迫過審,仔細記下這兩人,然后起身告辭:“我要回宮向皇上復命,就此告辭了……”
“大事不好了!”
一個管事驚慌失色地沖了進來:“國公爺,少奶奶以利刃刺了手腕,已經沒氣了。”
安國公駭然色變,一時竟忘了自己的腿不能落地,猛然下了床榻。然后劇痛鉆心,慘呼一聲倒了下去。
一個時辰后,范嘉寧的喪信送到了昭和殿。
姜韶華沉默不語。
王瑾面色也不好看,低聲稟報道:“……當時國公爺就倒了下去,書房里一團混亂。”
“我一個外臣,又是男子,不便去鄭家內宅后院。便留在了國公爺的床榻邊等消息。”
“鄭宸逃走后,范氏重病不起,每日米粒不進,只靠湯藥續命。說句不中聽的,本來也熬不了多久了。”
“聽聞范氏今日收到了范大將軍的書信,范大將軍在信中告訴范氏,鄭宸逃竄在外,不但會禍及鄭家,便是范家,日后也要受姻親連累。還有,鄭宸暗中做的那些事,根本就沒考慮過范家和宮里的平王母子。如果當日宮變成功,平王母子早就都被殺了。”
“范氏心中絕望,沒了求生的念頭。喝了藥假做昏睡,趁著丫鬟仆婦不在眼前,以藏在枕下的匕首割斷手腕的筋脈。”
“下人察覺不對的時候,床榻上都是血跡,范氏已經徹底咽了氣。”
王瑾說到這兒,頓了一頓,目光復雜,繼續低語道:“范氏手腕上的傷不止一道,一共有三道,一道比一道印跡深。可見范氏求死之堅決。”
姜韶華依然沉默,腦海中閃過范嘉寧甜美的臉龐,瞬間又化為一張死寂泛青氣息全無的臉。
“鄭夫人病倒不能理事,國公爺也在養傷,再有這么一樁突如其來的喪事,鄭家上下一團紛亂。臣不便一直留在那兒,便回宮來向皇上稟報消息。”
“不知皇上可要打發人去鄭家吊唁。”
此時此刻,姜韶華的表態對鄭家而言十分重要。這也關乎著范嘉寧的身后事。如果鄭家被視為罪臣,根本就沒操辦喪事的資格了。
沉默良久,韶華終于張了口:“陳舍人,你代朕去一趟安國公府,送范氏一程。”
“這不是給鄭家的體面,是給范大將軍的顏面。”
陳舍人肅容應是。
王瑾暗暗松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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