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監察御史張麒、陸游、周必大聽封,朕封你三人為巡視欽差,賜予尚方寶劍,巡游受災各地,監察當地官吏賑災一事。56書&庫.56ShuKu若是有人膽敢貪墨賑災錢銀,朕準許你等。。。”
“官家三思啊!”
趙昚的話只說了一半,范同就高呼一聲,跪倒在了趙昚面前。朝中大半官員呼啦一下全都出列跪倒在地,齊齊懇求趙昚收回旨意。
趙昚眉頭一皺,盯著最前面的范同冷聲說道:“范相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連朕的話都敢打斷,你眼中可還有朕?你是以為朕不敢殺你么!”
“臣不敢,臣只是擔心官家被人蒙騙。若是官家要殺臣,臣絕無怨言,愿以臣之老命,換取官家一世英名,臣縱是一死,也死得其所。”
“官家,范相只是一心替官家著想,絕對不敢藐視官家,還望官家開恩!”跪在范同身后的眾多官員齊齊開口說道。
“替朕著想?”趙昚輕蔑的笑了一聲,“哼,范卿家,你打斷朕的話,可是如諸位卿家所言,是在替朕著想么?”
“這。。。”范同卻是不敢回答了。他剛才是太過沖動,一時間沒有控制住,這才打斷了趙昚的話,要知道這是大不敬,足以砍頭治罪。
雖然他仗著舌粲蓮花的本事,將自己說成不畏生死,但有誰真的會完全不在乎生死?趙昚今日極為反常,這不能不令范同疑心,他懷疑趙昚前幾日微服出宮,很可能見過秦天德一面,甚至說過些什么,就像趙鼎跟秦天德那般,說不定也達成了什么協議。
宦海沉浮多年的經驗,倚仗秦檜鼻息小心逢迎以及被秦檜棄之如履后的謹慎保全,還有輝煌時伴在趙構身邊的經歷,使得范同直覺告訴自己,趙昚對自己起了殺心,若是自己敢回答,恐怕今日難逃一死。
“臣之罪,請官家責罰,臣只希望官家能夠謹記太祖遺訓,信任臣等士大夫,莫要讓秦天德當年一手導致的慘案再度發生。”
范同的回答很巧妙,雖然承認自己打斷趙昚的話頭是大罪,但卻提出了太祖遺訓,善待士大夫。歷史上的大宋,皇帝很少會直接處斬士大夫,大多被殺的官員都是死在士大夫集團的內斗之中。
他這么一說,等于是將滿朝文官都綁到自己身上了,即便趙鼎張浚李光這樣對他不恥的人,也同樣希望趙昚能夠信任士大夫階層。
初出茅廬的趙昚只是想憑借秦天德前兩日對他說的那番話,殺人立威,就向秦天德管用的殺雞儆猴手段,他這次則是打算殺虎懾猴,只可惜范同這只老虎不是那么好殺的。
奈何范同老奸巨猾,雖然在算計謀害別人方面比不上秦檜,但說到自保的手段,倒是比秦檜強上不少,這就是他自身長期所處的環境造成的。
“請官家秉承太祖遺訓!”
這一下跪下來勸諫的大臣更多了。
趙昚心中大恨,知道今日沒法殺掉范同,反倒被范同將了一軍,弄得自己有些下不來臺。不過他還算鎮定,雖然心中對范同更加的憎恨,但表面看上去尚算冷靜,只是盯著跪在下方的范同,腦中思考著,若是秦天德面對這種局面,該如何化解。
他現在是騎虎難下,無形之手舉起的刀已經落不下去了,可若是讓他就此收回之前的話,他這個皇帝的顏面又何存?
趙鼎看出了趙昚的尷尬處境,心中暗嘆,趙昚還是太過年輕,之前根本就不該問范同那句話。若是換成趙構,絕對會直接無視范同等大臣的勸諫,直接將賑災之策宣布出來。
他現在是朝中最合適開口支持趙昚旨意的,不過他沒有開口,而是想看看趙昚這個年輕的君王到底會如何處置眼前的局面。
史浩也微微的搖了搖頭,很奇怪趙昚為何今日突然一反常態,變得強硬起來,但卻不能強硬到底。
胡銓卻是眼中閃過一道光芒,不為人知的與一旁的陳規對視了一眼,看到陳規心有神會的沖著他微一頜首,他就知道二人猜到一塊了。
尷尬的人除了趙昚外,還有張麒、陸游、周必大這三個監察御史。原本趙昚點到他三人時,他們已經出列,聽到趙昚欽點他們為欽差,無不欣喜若狂,這幾個月來他們受得氣實在是太多了。
可趙昚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范同打斷了,結果弄得趙昚下不來臺,他們三個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站在那里。
就在朝中陷入片刻的寂靜之時,殿外突然傳來了一個囂張的聲音:“哎呦喂,誰這么狂,居然動不動就拿太祖遺訓來壓官家,難道眼中只有太祖沒有官家了么?那官家還不如順了他們的心愿,讓他們去侍奉太祖好了。”
朝中百官臉上同時露出驚愕神色,這個聲音實在是太猖狂了,擺明了就是讓趙昚將朝中過半的官員賜死,因為太祖已死,要想侍奉太祖,除了一死別無他途。
不過真正讓他們吃驚的不是這番歹毒至斯的話語,而是這個聲音太過熟悉了,對于朝中不少官員來說,這個聲音就像閻王爺的催命鼓一般。
曾幾何時,滿朝文武費盡氣力好容易才把這個瘟神一般的家伙逼得辭官離去,哪知道這才四個月而已,這個聲音居然又想起了,而且還是在大慶殿這種莊嚴肅穆的地方響起!
一身常服的秦天德風輕云淡的走進了大殿,先是隨意的拍了拍站在隊列最末端的張麒等三人,然后沖著兩側回頭看向自己的官員揮了揮衣袖,帶走了他們眼神中的驚愕,一步步走向前去。
趙鼎、史浩、胡銓、陳規等人臉上皆露出笑容,而范同、勾龍如淵以及張浚李光則同時皺起了眉頭,禮部尚書杜洪更是下意識的退后了半步,無他,完全是條件反射而已。
“大膽秦天德,你一介草民,怎能出現在大殿之中?今日宮門是何人值守,怎可隨意讓人進。。。”當秦天德來到跪在地上的勾龍如淵身邊的時候,勾龍如淵突然起身開口指責。
只可惜他的指責并沒有說完,因為秦天德出手了。
只見秦天德抬手就是一記耳光,“啪”的一聲脆響響徹在空曠的大慶殿上。這一記耳光出手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果斷,那么的流暢,那么的不假思索,那么的讓人眼熟。。。
勾龍如淵捂著臉頰倒退了幾步,瞪大了眼睛看著秦天德,沒有叫喊,沒有叫罵,甚至眼中也沒有怨恨,只是臉上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秦天德太狂了,可正是因為他的狂,他著毫不在意的一記耳光,讓所有人不得不懷疑秦天德是有恃無恐,否則一個辭官的秦天德,只是一介草民,縱然再猖狂也不敢這般當庭掌摑朝中重臣,除非。。。
“臣秦天德,參見官家。”越過了所有的大臣,秦天德來到了以往他經常站的地方,拱手沖著趙昚一拜,輕聲說道。
“秦愛卿免禮。”
看到秦天德這一突兀的出現,就將那些不把自己放在眼中的官員弄得如此失態,趙昚心中大為暢快。可同時也在抱怨,自己身為皇帝,哪怕是想要以大不敬之罪誅殺范同,都無法使得百官畏懼,反而秦天德這一出現,立刻震懾到了滿朝文武,特別是秦天德出現的那一瞬間,杜洪驚嚇之余后撤的半步被他瞧了個一清二楚。
“官家,秦天德已經辭官,如今乃是一介草民。縱然官家惜才,準許他上殿,也不能讓他隨意毆打朝中重臣。勾龍大人乃是三品重臣,代表著朝廷的顏面。”
掌摑勾龍如淵就是掌摑朝廷顏面,也就等于打在了官家的臉上。
這是范同沒有說出的話,不過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是范同在向趙昚施壓,讓趙昚將秦天德治罪,而與此同時,范同還是巧妙的拍了秦天德馬屁,說是秦天德有大才,趙昚惜才,只需小懲大誡。
這是不少官員心中對范同那番話的判斷,只有趙鼎、史浩、胡銓等幾個知道的多一點的人,才真正猜測除了范同的用意。
范同其實是在試探,試探趙昚是否和秦天德之間達成了什么協議,秦天德是否要官復原職了。畢竟趙昚微服出宮這種大事雖然做的保密,但皇宮內人員眾多,不少朝中重臣都在宮中存有耳目,所以范同必定知道趙昚微服出宮兩日一夜之事。
趙昚微服出宮,緊接著秦天德就出現在眾人面前,而且還能夠悄無聲息的來到大慶殿外,怎能不讓人懷疑?
趙昚沒有說話,甚至看都沒有看范同,只是看著秦天德。他相信秦天德一定會解決此事,而且還會讓他顏面無損。就在史浩和趙鼎從錢塘返回臨安后,史浩在獻上《美芹十論》的同時,也曾替秦天德開脫,說秦天德雖然平日里看似對他不恭,但卻不容許朝中官員對他不恭。
趙昚仔細思索了一下他登基后的往事,發覺的確如史浩所言,只要有秦天德在朝中,任何人都不敢輕易觸犯他,但凡有人對他不敬,秦天德輕則斥罵毆打,重則痛下殺手。
果然如同他所猜測的那般,秦天德轉身乜了眼范同,徑直走到勾龍如淵身邊,淡淡的問道:“狗大人,我打你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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