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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瑯沉默了,說實話,她總覺得姬選這廝哭喪的臉看上去挺傻。
“你師父他確實不在了。”
林瑯這句話宛如晴天霹靂一般徹底將姬選的僥幸心劈成渣渣。
“師——父——啊!!”姬選雙膝跪地仰天長嘯痛哭流涕。
仿佛死的不是他師父,是他親爹。
“他確實不在劍宗了,他跟我二師父去別處了。”林瑯完全不理解這家伙怎么會如此悲痛。
難道姬選他......林瑯沉默了一小會兒。
其實是個重感情的好孩子?
“?”姬選這邊感情都渲染得差不多了就差以頭搶地披麻戴孝了,所以他師娘剛剛說了點啥?
師父只是出門去了?
“師父出門去了?”生怕自己聽錯的姬選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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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出門去了。”
“沒死?”
“沒死。”
姬選沉默了,只見他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整了整衣服,沉默地站了起來。
然后轉身快走幾步一腳踩在了剛剛坑了他錢又猛揍了他一頓的師兄臉上。
“聽見沒,聽見沒,聽見沒?我師父沒死沒死沒死!!!”姬選對著那人就是一頓猛踹,“一群狗仗人勢的東西,還敢造謠?看我師父回來不把你們統統丟出去!”
“烏鴉還說八哥黑。”一直藏在林瑯頭發里看熱鬧的相遙沒忍住,小小聲吐了句槽。
“誰在說話?”林瑯只覺得有人在他腦后說話,一扭頭卻誰也看不見。
“是我啦,是我啦!”相遙吐著信子從林瑯的頭發中鉆出來,沿著少女的耳后爬到她的臉邊,“鄙人是相遙!”
林瑯伸出手,好讓小蛇爬到自己的手指上。
相遙的鱗片滑溜溜的,觸感生涼,她的頭周圍分著一些均勻對稱的小紅點,似乎就是剩下八顆腦袋留下的印記。
就在林瑯用手指撫弄她的時候,相遙吐了吐信子,小小又細長的尾巴就這么纏上了林瑯的手腕。
“所以你真是有九個頭?”
“鄙人求求你別問了。”
“這蛇……難道是師娘的靈獸嗎?”姬選發完脾氣拍了拍手,正看見林瑯手上那條會說話的淡粉色小蛇,不禁一愣。
相遙瞇起粉紅色小眼睛,不爽地嘶了兩聲。
她好歹也是稍微尊貴一些的九頭蛇族族長,這人類怎么張嘴閉嘴就是蛇蛇蛇?
真是一點禮貌也沒有。小蛇吐著信子,想給這個人類男性一個永生難忘的小教訓。
“她不是靈獸,是我朋友,”林瑯捏住小蛇重又將她放在自己頭頂上,好讓這家伙能舒舒服服地眼觀八方,“所以你們到底為什么打架,現在能告訴我了嗎?”
北荒幽都。
這座城池剛剛從長達百余年的極夜中解放出來,獲得了短暫的白晝時光。
沉寂了百年的街巷市場又重新開放,幽都的住民們終于能短暫的脫掉海獸皮革冬裝,換上稍微輕薄一些的衣服,走上街頭,吃帶著太陽圖案的餡餅慶祝。
現任幽都太守雖然是個好人,但好人沒辦法把光和溫暖帶給幽都。
所以人們總是期待著那位統治了幽都幾千年的燭玖大人能夠回來驅散這片無邊無垠的黑暗。
“給,幽都特產,離開這里了就吃不到了。”
燭玖自掏腰包買了份太陽餡餅遞給身旁的男人。
陸修亦離開的時候帶著帷帽,但現在卻早早地摘了下來,他現在半人半獸的模樣倒是和這座妖族都市很搭邊。
異色的獸瞳,頭上莫名其妙長出來的單支龍角,詭異的白發,獸的特征長在人的身上格外奇怪,仿佛人化失敗產生出的丟人產物一般。
陸修亦完全不想從燭玖手里接過那個餡餅,如果那玩意兒叫餡餅的話。
那充其量可以稱之為餅夾菜,畢竟里面的餡料已經完全漏了出來。
作為餡料的,看上去柔軟多汁有彈性的章魚足此時還在瘋狂掙扎,那些小小的吸盤死死扣在燭玖的手背上,讓人感覺到這團章魚強烈的求生欲。
陸修亦這才意識到餡餅上用醬汁畫上去的其實不是太陽。
是章魚。
“不吃算了。”
燭玖本來也就是客氣一下,他看著陸修亦本來蒼白的臉變得發綠,笑了笑,對著那堆不停攪動的觸足一口咬了下去。
“惡心。”
陸修亦把臉別到一邊。
“你在別的地方吃不到這么新鮮的食材。這些章魚在東部海中孵化,順著海水來到永劫之海覓食的時候是它們最美味的時刻,這里的章魚能生食,而東部海的那些老家伙卻只能被爆炒。”
“我不吃海鮮。”
“你應該慶幸自己龍化的程度還不是很深。如果再晚一點,你可能這輩子就要泡在海水里捕食章魚了。”
燭玖毫不留情地嘲笑了陸修亦。
“所以我什么時候才能恢復原狀?”
陸修亦問他。
從人變成龍,這種事件并非沒有先例。
龍是神奇的生物,如果它們愛上了凡人,就會想方設法把那個凡人轉化為龍類。
但陸修亦不一樣,理論上而言他和這群上古遺留下來的巨物毫無血緣關系,林瑯很顯而易見的也不是所謂播撒愛情的龍女。
陸修亦的母親姬奈按照玄溟給她的法子,用淥水龍族的性命和龍珠成功制造出了陸修亦,這是前提。
那天那場戰斗,玄溟身上帶了一顆龍珠,并且在徹底激怒陸修亦之后,那家伙把龍珠直接拍進了陸修亦的身體里,而陸掌門的身體就在那一刻徹底發生了變化。
也許玄溟真的知道些什么,否則也不可能冒著被殺的風險把龍珠嵌進陸修亦的體內。
燭玖這邊不是當事人,也只能結合著陸修亦此時的外貌和時不時蹦跶出的奇怪記憶進行合理推測。
“恢復正常也許是可能的,但需要一段時間。至于你說的天上有十個太陽,這件事咱沒經歷過也沒什么頭緒,你可以去找一下永劫海里面的老龍。”
“我這副模樣,有沒有可能是被奪舍?”陸修亦其實對于自己腦海中偶然冒出的記憶很是苦惱,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和他同用一個大腦一般,在不和他說明白的情況下強行插入一段回憶。
“確實有這么一種可能,所以咱才把你帶到這破地方來。”
燭玖吃完了章魚餡餅,揮了揮手。
只見天光逐漸黯淡了下來,剛剛還十分喧鬧的市場也漸漸沉寂,妖物們回家的回家,收攤的收攤,行商們將貨物綁在長著巨喙的怪鳥身上,自己則長出翅膀飛離這里。
在無星無月的黑暗籠罩他們兩人之前,燭玖沖著陸修亦笑了笑,露出白色的尖牙。
“歡迎來到永夜之城,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