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潑皮

0294【罵他個狗血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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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0294罵他個狗血淋頭

南塘。

群山峻嶺間,一座書院坐落其中。

白云低垂,與山間彌漫的霧氣相連,猶如一條條盤旋的巨龍。

朗朗讀書聲,回蕩在書院上空。

蒼勁挺拔的青松之下,兩名文士相對而坐,矮幾之上,紅泥小火爐,綠蟻新醅酒。

一邊品酒,一邊論道,怡然自得。

其中一人,正是徐存。

作為楊時一眾弟子之一,因洛學被打壓,而不得不離開京城,回到老家南塘,開辦學院,傳授理學大道。

這十余年的沉淀,讓他學問更加精進,對理學也有了全新的理解,隱隱已有了些心學的苗頭,只差一步,便可破門而入,開宗立派。

但這一步,卻難如登天。

雖然徐存臨到死也沒踏出這一步,但卻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作為心學奠基人的陸九淵,正是受到徐存的影響,才開創了心學,喊出了那句:學茍知道,六經皆我注腳。

坐在徐存對面的文士,年齡與他相仿,抿了一口熱酒后,輕笑道:“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正人曰義。誠叟兄何解?”

徐存答道:“生之道,在命不在產。萬物皆有命,此為天地之仁也。”

“天地之仁,天地之仁……”

文士細細咀嚼著徐存的話,許久之后,語氣敬佩道:“數年不見,誠叟兄學問愈發精進了,吾不及也。”

此人名喚劉勉之,亦是楊時高徒。

如今在建州崇安力耕自給,淡泊功名,膝下一對兒女。

十幾年后,劉勉之會收下一個徒弟,幼女也被徒弟拐跑。

這個徒弟兼女婿的名字,叫朱熹。

徐存面色淡然道:“致中兄何必妄自菲薄,論天資吾不及你,只是近些年教書育人,傳道授業,有了些新的感悟罷了。”

劉勉之眼中閃過一絲異動:“誠叟兄之言,倒是讓吾有些心動了。”

“若致中兄有意,可來書院擔任院長之職,體會一番,想來必有收獲。”

“院長?”

劉勉之一愣,疑惑道:“那誠叟兄呢?”

徐存答道:“吾準備出一趟遠門。”

劉勉之指著他大笑道:“好你個徐誠叟,這是故意挖坑,引吾入甕。”

“哈哈哈。”

徐存也哈哈大笑。

笑過之后,劉勉之好奇道:“誠叟兄此去何地?”

“山東!”

“啊?”

聽到徐存要去山東,劉勉之收斂笑意,勸阻道:“山東之地如今被韓賊占據,朝廷隨時可能與之開戰,且反賊治下,必定兵匪當道,哀鴻遍野,誠叟兄當三思而行啊。”

徐存輕笑道:“致中兄所言,倒是與吾那位好友的描述,截然不同。”

“誰?”

劉勉之來了興致。

徐存答道:“謝守器。”

“富陽謝鼎?”

劉勉之微微皺起眉頭:“此人文采出眾,于易經一道,已然登堂入室,且有乃祖之風,興辦學舍,資助貧苦士子。只是投賊之舉,屬實讓人琢摸不透,據說江浙等地士子,對其口誅筆伐。”

那篇討伐檄文他也看了,文采自然是沒話說,但投賊之舉,卻為劉勉之所不恥。

徐存說:“謝守器可是將山東夸成了世外桃源,大同之治,更是把那韓楨夸成了再世堯舜。”

學問到了他們這樣的地步,心智堅定,很少為外界流言蜚語所撼動。

是非黑白,心中自能分辨。

“果真?”

劉勉之半信半疑。

徐存正色道:“吾與謝守器相識多年,雖不知他因何投賊,但他的人品,吾信得過。此次來信,是因韓楨想創辦教育院,統管山東之地的學政,一時找不到合適人選,便舉薦了吾。”

“韓賊愿意在山東推行洛學?”

劉勉之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

如今蔡京雖被罷相,可蔡黨依舊把持朝政,當今官家大力扶持新學,打壓蜀學與洛學。

否則,他二人作為楊時得意門生,又怎會隱居鄉間十數載呢。

徐存點了點頭:“謝守器在信中言,韓楨開明大度,不拘泥學派,新學、蜀學、洛學皆可生根,鼓勵大儒講學傳道,開宗立派。”

劉勉之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之色:“雖有招攬文人之嫌,但也算仁治之兆。”

要說他心中對當今陛下沒有怨氣,那是不可能的。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

結果他學成了,對方非但棄之不用,還要踩上一腳。

連在京畿講學傳播洛學都不行,只得灰頭土臉的回到老家,整日寄情于山水。

因此,他用上了仁治二字,承認了韓楨帝王的身份,只為出一口心中的惡氣。

劉勉之問:“誠叟兄這是應下了?”

徐存說道:“俗話說的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一遛。山東是否如謝守器描述的那般好,韓楨是否賢明,吾需親自走一趟,驗證一番。”

“吾與誠叟兄同去。”

劉勉之說道:“若是那謝守器誆騙我等,吾必罵他一個狗血淋頭。”

這些年他著實被憋壞了,如果韓楨并非明主,就權當出游散心了。

徐存大笑道:“哈哈哈,若真如此,吾與你一起罵。”

瓊林宴,前唐時稱作曲江宴,前身乃是燒尾宴。

雖名稱不同,但寓意卻并未變過,都是為了慶賀士子登科而設。

宴會期間,皇帝往往會考校學問或詩詞,若能奪得頭籌,必然能在皇帝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從此平步青云。

高中的補官們,前一天便得到了通知,因此一個個提前打扮了一番。

祁蒙踩著夕陽,邁步走在街道上,身旁傳來熟悉的聲音。

“祁兄!”

祁蒙轉頭看去,只見馬車窗簾撩開,朱達與談興忠正朝自己招手。

見狀,祁蒙也不矯情,畢竟外城到少陽宮,著實有段距離。

待上了馬車,朱達問道:“祁兄可準備了詩詞?”

朱達與談興忠今日穿著打扮格外講究,上好的月白蜀錦袍子,腰帶上還掛著名貴的羊脂玉佩。

他二人的想法一致,此次瓊林宴不求一鳴驚人,起碼也得給縣長留個好印象。

相比之下,祁蒙的穿著就樸素多了。

祁蒙答道:“不瞞朱兄,詩詞并非我強項,為新詞強說愁,反倒落了下乘。”

“為新詞強說愁,此句端的是好啊!”

談興忠雙眼一亮,細細品味這句話。

“唉!”

朱達嘆息道:“俺原本作了首詩,還想著在瓊林宴上表現一番,現在聽祁兄出口成章,頓感索然無味。罷了,我本非詩才,倒不如腳踏實地。”

談興忠贊同道:“朱兄此言大善,劍走偏鋒雖能逞一時威風,然則為官之道,穩中求勝才是正途。”

三人說話間,馬車已經駛入內城。

不多時,車夫的聲音響起:“少郎君,到少陽宮了。”

“哦。”

朱達應了一聲,三人立刻下車。

此時,少陽宮外已停了不少馬車,三人整了整衣衫后,手持請柬踏入宮門。

在值差補官的帶領下,三人一路穿過院落,來到第二個院落的西北角。

此地亭臺樓閣,假山水榭,環境清幽。

亭臺之下,布置了酒宴,已有不少高中的補官落座。

“狀元郎與榜眼來了。”

祁蒙三人一到,氣氛頓時熱鬧起來。

有羨慕,也有嫉妒,無數道目光投在祁蒙的身上。

祁蒙四下拱了拱手,謙虛道:“僥幸而已。”

待落座之后,又過了片刻,一聲唱喏傳來。

“縣長到!”

聞言,眾人紛紛起身。

韓楨身著一襲常服,在幾名親衛的陪同下,大步朝著亭臺走來。

“見過縣長!”

眾人齊齊躬身行禮。

韓楨嘴角含笑,招呼道:“不必多禮,坐。”

環顧一圈眾人,韓楨的目光落在祁蒙身上,輕笑道:“聽聞不少官員都看好于,好在沒讓他們失望,奪得了頭籌。你的考卷我看了,很不錯。”

話音剛落,在場所有補官,都投去羨慕的目光。

祁蒙趕忙躬身道:“承蒙縣長與諸位上官的厚愛,祁蒙感激不盡。”

韓楨又將目光挪到朱達身上,問道:“你便是朱達?”

“是!”

朱達起身應道。

韓楨笑了笑,并未多言。

這番舉動,讓朱達心中忐忑。

縣長這是何意?

點名自己,卻又甚么都沒說,這是滿意還是不滿意?

又與探花交談了幾句,韓楨端起酒杯,朗聲道:“諸位都是棟梁之材,在補官歷練了一番,應當更清楚百姓之疾苦。希望你等為官之后,能不忘初心,借用橫渠先生四言,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圣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諸君,共勉!”

“我等謹記縣長教誨!”

一眾補官紛紛起身,神色肅穆的高舉酒杯。

“坐!”

一杯酒下肚,韓楨笑道:“昔日孟郊登科之后,一朝看盡長安花,被后世傳唱。諸位如今高登龍門,可有詩詞?”

不少補官心頭一喜,表現的機會來了。

探花李培起身道:“稟縣長,卑下有詩一首。”

韓楨示意道:“念與大家聽一聽。”

“榮第時皆有,通家得者稀。德星一門聚,晝錦四人歸。苦學酬身世,佳名播帝畿。效官修政術,此去展才徽。”

念罷,李培得意的瞥了眼祁蒙。

“好!”

“好詩!”

“此詩當浮一大白。”

一眾補官紛紛拍手叫好。

不得不說,此人文采確實出眾。

韓楨笑道:“確實是好詩,賞金百兩,賜玉璧一對。”

“多謝縣長!”

李培頓時大喜過望。

有李培開了個好頭,不斷有補官起身作詩,韓楨或多或少,都會給予一些賞賜,宴會氣氛也逐漸被推上高潮。

韓楨并未多待,他并非今日宴會的主角,酒至半酣之際,便起身離去,留下一群高中的補官們繼續慶賀。

見韓楨離去,朱達后悔道:“早知我也作詩了。”

“朱兄不是要腳踏實地么?”祁蒙打趣道。

朱達解釋道:“害,主要我沒想到縣長出手會如此闊綽,否則也弄兩對玉璧,豈不美哉。”

祁蒙疑惑道:“以你的家資,還缺玉璧?”

“那能一樣么。”

朱達撇撇嘴。

就在這時,一名侍女邁步走來,湊在朱達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只見朱達渾身一震,而后朝祁蒙與談興忠拱手道:“兩位兄弟且坐,我去去就來。”

說罷,起身與侍女匆匆離去。

這一幕,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即便有人看見了,也只當他去小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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