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完顏宗翰卻沒甚信心,只因齊軍的火炮火器太過兇猛。
尤其是這段時日云州多地放晴,短期內無雨,火炮火器可以盡情使用。
完顏宗望是不指望了,只能將目光方才草原之上。
短短兩日夜,完顏扎保迪狂奔了七百余里,著實累壞了。
吃飽了烤羊肉,又喝馬奶酒,便摟著兩個少女躺下了。
不多時,鼾聲四起。
余下三十多名女真人同樣如此,一個個累的沾床就睡。
“殺金狗!”
“殺!!!”
夜半三更,一陣喊殺聲突兀的響起。
完顏扎保迪到底是從尸山血海中殺出來的,猛地從夢中驚醒,伸手握住枕邊的佩刀。
下一刻,一道身影沖入帳中。
明亮的月光順著掀開的門簾照了進來,一道寒光乍現,朝著地面上的床榻狠狠劈來。
完顏扎保迪反應迅猛,當即一個翻身,避開這一刀。
與此同時,兩名少女也被這番動靜吵醒。
一刀落空,馬擴第二刀緊隨其后。
這個時候想要再躲已經來不及了,完顏扎保迪情急之下,當即抓起一名少女,擋在自己身前。
“噗嗤!”
伴隨著刀刃入肉聲,鮮血噴濺。
趁著對方收刀的時間,完顏扎保迪一把丟掉手中尸體,迅速站起身,揮舞手中的鋼刀,朝著沖入帳中的馬擴劈去。
但聽當的一聲,鋼刀披在鐵甲之上,濺起幾點火花。
完顏扎保迪暗道一聲不好。
果不其然,對方的反擊瞬息而至,鋼刀連斬兩下,隨后以一個極為刁鉆的角度,自下而上劃過。
完顏扎保迪也是身經百戰之人,及時后撤,避開這一刀。
可還是被刀尖擦到,溫熱的鮮血當即從胸膛上的傷口中流淌而出。
此人是個善使刀的高手!
馬擴也有些意外,以他的武藝,有心算無心,突襲之下本該迅速斬殺對方。
沒成想對方實戰經驗竟如此老道,若非身著鐵甲,躺下的很可能就是他自己。
“金狗拿命來!”
馬擴不想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大喝一聲再度持刀沖上前。
完顏扎保迪此時驚怒交加,持刀格擋的同時,大吼道:“你是何人?”
“記好了,殺你者,大齊馬擴!”
馬擴高吼一聲,刀勢一刀比一刀迅猛。
“殺啊!”
此時,其他氈帳內也在進行廝殺。
玄甲軍乃是韓楨親衛,每一個都是從青州軍中精挑細選的精銳,對上女真人絲毫不落下風。
夜幕下的喊殺聲,驚醒了不少牧民。
葅尼格還在氈帳中等消息,他此刻正猶豫不定,所以想試探一下馬擴的反應,再做定奪。
若馬擴慌忙逃走,那就證明其心虛,立刻扣下,交給完顏扎保迪。
就在他思索之際,扎扎格驚慌失措的沖入帳中,大喊道:“不好了,齊國使節深夜率兵突襲金國使節!”
“他怎么敢?”
葅尼格倒吸了口氣。
他想到很多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那看似文弱的馬擴,敢在他的地盤,襲殺金國使節。
“快,帶人將他們統統圍住。”
葅尼格說罷,神色焦急的邁出氈帳。
等到他率領麾下將士將臨河的區域團團圍住時,戰斗已經結束。
在付出了五名玄甲軍性命的代價下,全殲三十八名女真人。
看著將自己團團圍住的萌古人,張都頭等人絲毫不懼,互相攙扶著,勉強結成戰陣,隨時準備拼殺。
見到滿地尸體,葅尼格語氣冰冷地問道:“馬擴何在?”
“馬擴在此!”
伴隨著一聲大喝,一頂氈帳的門簾被從內掀開,身著鐵甲的馬擴大步踏出,一手持刀,一手拎著一顆頭顱。
黏稠的血液,順著人頭下沿的裂口,不斷滴落在地面。
葅尼格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完了。
完顏扎保迪死了!
旁人不曉得,他確實清楚的很,此人是西路軍元帥完顏宗翰的胞弟。
如今橫死在自己的地盤,后患無窮。
葅尼格怒極反笑:“好好好,你好大的膽子!”
馬擴朗聲道:“大王,如今金國使節已死,這道伱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
“死到臨頭,你還敢威脅本王?”
葅尼格一臉不可置信,覺得此人莫不是瘋了?
話音剛落,上千萌古士兵紛紛拉弓搭箭,對準馬擴等人。
只待一聲令下,就會將他們射成篩子。
馬擴卻絲毫不懼,邁步上前,苦口婆心道:“大王怎么還是不明白呢,本官是在救大王,而非威脅。”
葅尼格死死盯著他的眼睛:“此話怎講?”
馬擴湊上前,壓低聲音道:“金國使節從未來過,此人是在半途被遼王所殺。”
“你他娘……”
對馬擴這番指鹿為馬的無恥言論,扎扎格頓時大怒。
只是話音未落,就被葅尼格打斷:“閉嘴,不得對齊國使節無禮!”
他是聰明人,方才只是被突如其來的消息亂了心智。
眼下經由馬擴這么一提醒,立刻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
借道耶律大石,而作為回報,馬擴會把金人使節死在他的地盤上這件事給攬過去,這樣一來,自己非但不用出兵馳援云州,關鍵接下來云州不管誰勝誰負,對他都沒有絲毫影響。
完顏宗翰勝了,他可以把罪責一股腦的推到馬擴身上,說自己沒有見過使節。
齊國和耶律大石勝了,有借道在前,他也不必擔心秋后算賬。
葅尼格緩緩說道:“使節先行回去歇息,剩下的交給本王。”
“如此便多謝大王了。”
馬擴微微一笑,率領玄甲軍從容離去。
等他們走后,扎扎格不解道:“大王,金國使節死在咱們的地盤,就這么放他們走了?”
“你記住,金國使節從未來過。”葅尼格神色鄭重的叮囑道。
“這……我記住了。”
扎扎格雖還是想不明白,但也只得點頭應下。
接下來,葅尼格開始處理現場。
女真人的尸體全部被焚毀,連同女真人帶來的馬匹,也一齊被斬殺分食。
同時,對部族中知曉此事的人下了封口令。
回到氈帳中,張都頭等人一臉興奮。
在草原部族中斬殺金國使節,并且還能全身而退,回去后足夠他們吹噓一輩子了。
馬擴也很興奮,他終于體會到班超、傅介子等先賢的暢快了。
以往出使遼國和金國受到的屈辱,在這一刻全部發泄了個干凈。
而這一切,除開他的智慧與果決之外,更重要的是背后有一個強大的國家。
陛下說的對,弱國無外交。
興奮之余,看著靜靜躺在地上的五具尸體,馬擴面色慚愧道:“只是連累了將士們,害的他們丟了性命。”
這一路走來極為艱辛,途中他與玄甲軍們結下了深厚的情誼。
此刻看著尸體,忍不住哀傷。
“馬尚書不需自責,若非馬尚書果敢,只怕今夜我們都得死。”
張都頭也并非傻子,這時已經回過味兒來了,心中不免一陣后怕。
正在包扎傷口的呂承,也開口道:“俺們這些大頭兵,自打踏入軍營的那一刻,就已經做好了把腦袋別在腰上的準備。況且官家待俺們不薄,老八他們雖死,卻能福澤父母妻兒,不但能得一筆豐厚的撫恤金,今后父母妻兒也不需繳稅和徭役。”
是的,這就是韓楨給親衛們的福利。
但凡戰死,家中會得到五十貫的撫恤金,并且妻兒老小不需再繳納賦稅,同時免除徭役。
沒了后顧之憂,親衛們作戰時自然舍生忘死,奮勇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