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狀元郎
楊逸正在客棧里幫洛凡拆線,突然有鑼鼓聲從街上傳來,今天是恩科放榜的日子,楊逸兩人真沒敢去看榜,生怕被人‘捉’去,來個強行拜堂成親,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的女婿。[
剛好這時覃子桂那去看榜的老仆風風火火的跑上樓來,一臉激動的喊道:“恭喜楊公子,賀喜二公子!”
覃子桂一躍而起,失態的地糾住老仆的衣領急聲問道:“快!如何?”
“楊公子高中狀元,二公子得中探花……”
“果真……”
覃子桂問完兩個字,一口氣接不上來竟暈了過去,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
“二公子!”那老仆大叫著上去攙扶,楊逸也飛身撲出,結果身后又傳來一聲慘叫,洛凡捂著傷口長長地抽著涼氣,楊逸回頭看一眼,大致只是觸動了他的傷口而已,不管了,沖過去一摸覃子桂的鼻息,還好,有氣兒!
楊逸大惱,這下臉可丟大了,真個是恨鐵不成鋼,他糾住覃子桂的衣領噼噼啪啪來了幾個巴掌,覃子桂才悠悠醒來,但那樣子還象夢游似的,開口第一句便傻笑著道:“楊兄,您中狀元,弟中探花了…….”
“了個頭!”楊逸不解氣兒,抬腳就往他屁股上踢,一腳兩腳三腳,手上更不閑著,一頓頓暴粟把覃子敲桂得抱頭鼠竄,。
“楊兄饒命!弟知道
錯了!哎喲……”
“看我不打死,跟了多少回,結果還這樣,中個探花有個屁用,就這樣子,給個宰相做也是爛泥糊不上墻,太令我失望了!”
房中這幕追打的景象,看得旁人目瞪口呆,連洛凡也顧不得叫疼了,愣愣地看著楊逸猛虐覃子桂,搞不懂這兩人是怎么回事。
報喜的官差來到樓下,高聲報出楊逸與覃子桂分別高中狀元與探花的消息,這時樓外已經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喜氣洋洋的鑼鼓聲中,夾雜著無數百姓歡呼聲。
安仁客棧的掌柜也是欣喜若狂,他店里一下子出了一個狀元一個探花,從今往后,他這店必定生意興隆,財源廣進,他大叫著二,讓人到門外燃放爆竹,還結起了彩綢,仿佛是他家人中了狀元一般。
楊逸讓掌柜的抬出一籮筐的銅錢,六七個二興高采烈地往店外的百姓前面猛撒,大人孩搶者無數,歡呼聲,驚叫聲,祝賀聲,聲聲入耳,場面火爆之極。一筐銅錢看似多,其實也就百來貫,對現在的楊逸來,這不算什么。
好不容易等報喜的官差和看熱鬧的百姓散去,這時又有一些落榜的士子找上來,他們的神態都有些抑郁,但還是強顏歡笑著,向楊逸與覃子桂討要些用過的筆墨。這個習俗大概從前唐開始便有,傳能討到上榜者的一些筆墨,就能沾沾他們的才氣、運氣,下科再考時便能順利登榜。
書人講究一張臉面,這種行為其實跟乞討沒什么分別,但科舉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除了才氣之外,也需要運氣才行,有些人屢試不第,蹉跎將老,身上還背負著一家人,甚至是整個家族、師門、親朋的期望,若是屢試不第,鄰里鄉人,親朋故友,甚至家人都看不起,這種沉重的壓力壓得考生們喘不過氣來,所以,來討要筆墨雖然是件屈辱的事情,但還是有許多人強忍著羞恥來了。
楊逸理解他們,昨天大家還是平起平坐,今天卻要低聲下氣的去求人施舍,這確實是不好受。每個來討筆墨的落榜考生,他都以禮相待,誠懇的安慰一翻,再將準備好的筆墨送出,落榜已經是人生最大的失意,別再在別人傷口上撒鹽。
第二天趙煦在集英殿大擺宴席,這就是大宋的瓊林宴了。
一系列的慶典過后,楊逸帶著覃子桂首次登門拜訪章惇。章惇還沒進京之前,趙煦就在樂臺坊給他準備了一座豪華的府邸。
楊逸與覃子桂在下人的帶引下走進章府前廳,章惇正在廳中喝茶,身上還穿著朝服,大概也是剛回家不久,楊逸看著眼前的雕梁畫棟、華庭玉宇,感嘆道:“以前還以為章老頭是個清官呢,真沒想到,一進京就置辦了這么豪華的宅子,看來章老頭沒少貪洞霄宮的香油錢!”
章惇沒料到他開口竟是這個,冷不防將口中茶水全噴了出來,那粘了茶水的胡子一抖一抖的,甚是好笑。
“章老頭別激動,咱們多少還有些交情,放心吧,我不會去告發的!”
“咳咳!友這張嘴巴是愈發利害了,老夫貪沒貪洞霄宮的香油錢無據可查,倒是有人訛了洞霄宮的鎮宮白玉雕像,這可是事實具在。”
再次見到楊逸,章惇心情似乎不錯,也拿他打趣了起來,楊逸呵呵一笑道:“好吧,算咱們扯平了,清云老道也不是什么好人,就知道
成天裝神弄鬼騙那些善男信女,貪他點香油錢也不算什么!”
“友,背后人壞可不是君子所為!”
“章老頭,別拿‘君子’這個詞來污辱我,我楊逸從來不是什么君子。”
“哈哈哈…….”
楊逸完不顧章惇放聲大笑,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然后愜意的靠在椅背上,現在雖然考了個狀元,但官職還沒定下來,所以他還顯得非常隨意,等今后與章惇成了上下級的關系,怕就沒這么隨便了,
章惇豈會不知他這種心態,并不以為意,來他也挺懷念與楊逸在洞霄宮時嬉笑怒罵的光景的,他接著笑道:“果然應了那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友進京以后,各種事跡老夫在地方上也是時有所聞,如今又高中狀元,著實令天下人欽慕!”
“章老頭,想怎么訓就怎么訓好了,話用不著這么拐彎抹角的。”
“呵呵,以狀元郎的心智,又何須老夫多言!”
楊逸掃了一眼覃子桂,徐徐道:“其實晚輩也知道
,考了個狀元雖然不錯,但這只是萬里征程的開始,自有科舉以來,狀元不少,但能登堂拜相或是有一翻大作為的卻少之又少,象當初王荊公,只考了個甲科第四名,但這又怎么樣呢?古今以來有哪個狀元比得上他?”
章惇笑而不語,覃子桂聽了卻起身給他們兩人鄭重地施了一禮,他明白,楊逸這話是給他聽的,楊逸和章惇談話,向來是點到即止,不會得這么詳細。他也終于明白,那天楊逸為什么對他拳腳相加,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誠如楊逸所言,不管是狀元也好,探花也好,都只是有了一個做官的資格而已,這才剛剛是步入仕途的開始,官場上險惡萬分,若是此時便得意忘形,接下來怎么死都不知道
,覃子桂想明白了這些,對兩人只有滿心的感激。
楊逸對他擺擺手,然后向廳中侍候的章府下人道:“天色不早,趕緊去準備酒菜吧,菜要好,酒要香,可別怠慢了客人!”
這都什么人,若是不知道
,聽他這口氣,還以為他才是主人呢!章府的下人一時轉不過變彎來,被唬得一愣一愣的。章惇好笑的掃了楊逸一看,然后吩咐道:“別愣著了,就按狀元郎的去準備吧!”
“章老頭,原來帶在身邊那個童子呢,還是老人好使,這新人就這樣,少見多怪!”
章惇的家人都還在老家,酒菜端上來后,就他們三人同桌而飲,直到酒足飯飽,下人復又端上茶來,章惇見他竟能忍住這么久沒問出口,不禁暗暗點頭,這時他才道:“友會進集賢院,探花郎先任大理事評。”
楊逸一聽,由衷地嘆道:“還以為能外放地方做個通判,或到上縣去做個土霸王什么的,卻是要進集賢院這種清水衙門,唉!章相公,看來晚輩以后得天天到府上蹭飯吃了。”
“外放地方?現在想也別想!”章惇笑著應了一句,以章惇對楊逸的了解,他還真可能想著外放地方,畢竟現在朝中紛爭激烈,一個不心就要惹禍上身,而他若是以狀元的身份外放地方幾年,不但能避開朝中的風浪,還能在地方上混資歷,不出意外的話,幾年后一回京,就能直入中樞了。
楊逸也知道
,現在想外放地方機會不大,章惇不會同意,趙煦大概也不會同意。
“在吏部行文之后,們還有一段準備的時間,若是放心不下令堂一個人在杭州,就趁這段時間接進京來安置吧。”
楊逸點點頭,既然外放不成,肯定是不能留楊氏一個人在杭州的,他實在放心不下,再身為人子,留母親一個人在遠方,也殊為不孝。
楊逸又與章惇談了一會兒,才告辭而出。禮部尚書府也在樂臺坊,楊逸兩人路過禮部尚書府時,正巧碰到李清臣在府前下車,避是不可能避了,楊逸遠遠的躬身施了一禮,正準備離去。
李清臣靜靜地看著他,這時突然出聲道:“隨我進府來!”
楊逸稍一猶豫,最后還是跟了進去,與李家的事,遲早要當著李清臣的面作個了結,否則將來在朝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是這樣也不是辦法。
覃子桂明白自己不方便在場,立即告辭道:“楊兄,弟先回客棧,您還是……算了,弟就不多了!”
楊逸對他點點頭,靜靜地跟著李清臣進府而去,他不知道
李清臣要些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