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通鑒

第306章 黃杜閣來

朱有福安安靜靜地喝完了一盞茶,準備再續第二杯緩解莫名的尷尬時,天邊傳來鶴鳴,走出去一看,見數頭鶴遠遠飛來,鶴一般通體雪白,翼尖黑色,作為坐騎比較常見,然至多是一兩百年的靈禽。

但天上那幾頭,喉頸黑色,頭頂鮮紅,展翅而飛,仙風靈光縈繞,竟是有了不俗的道行,再看頭鶴之上,一人孑然獨立,如一筆孤冷的殘墨,在天空為宣的畫紙上留下了神秘的空白。

外面聚眾抗議之輩不由屏息,瞧著那群丹頂鶴飛入島主府中,這又是來了什么人?

鶴落地,斂起雙翼,溢散的靈壓吹凈了地上的灰屑落葉,朱有福不敢上前,竟怕再踩臟了地,干擾了那女子。

那女子墨發未挽,似上好的絲綢錦緞淌至腰間,面容素凈精致,一雙眸深而冷,如能洞察先機,此時右手執著泛黃的古卷,閑步走來,仿佛踏霜披月,天人之姿也。

被忽視的幾位管事上前道,“兩位,這是我們的主事。”

湛長風感其實力深不可測,管事又沒有過多介紹,似有忌諱,便只見了禮,道,“開始吧。”

“哎,不急不急,幾位剛來,先歇歇再說。”朱有福駁了湛長風一句,熱情地看了眼管事們,朝主事道,“恰已近午,我讓人備了靈宴,不如去用膳?”

“公事是首要。”她側首吩咐管事,“開始。”

梁管事不敢耽擱,“兩位道友,我們屋里請,朱道友,你該準備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不用那么急,公事還能跟天時作對?用膳又耽誤不了多久。”朱有福笑道,黃杜閣可有界外背景,他曾在拍賣那天,無意間聽幾個管事說上面有人來視察,今兒那主事就換成了眼前這位,沒準兒這就是上面的人。熱情點總沒錯。

梁管事心里著急,朱道友你可千萬別沒事找事,這位決定了的事,最厭別人當耳旁風,給她瞎耽誤工夫了,“道友不必客氣,早點弄完,你也早點松口氣,對大家都好。”

“交易不是板上釘釘的事嗎,我早松氣了,主事大人,可賞臉?”

梁管事剛要推拒,卻聽他們那少東家輕飄飄地問,“道友以為如何?”

梁管事循聲望過去,另一位當事人站在那兒,實在沒什么存在感,他差點忘了還有她。

“嗯?”湛長風回過神,“抱歉,再說一遍?”

更大膽的在這兒呢!梁管事心微提,果不其然一步前的那人,輕柔的嗓音透了點微涼,“此時走神,似乎不太禮貌呢。”

“我的錯。”

然后呢,沒有然后了,不辯解也不全禮,不夠圓滑也不夠謹慎,能成為刀劍,但未必是握刀劍的人,她似乎估錯了這位戰力榜新秀,這性子要是能在短短時間內得到白痕的全力支持,并使其為之鋪路,白痕是多給自己找罪受。

她不知,湛長風原也是習慣發號施令的人,現在從高臺上走下來,為了一些目的會即時演繹溫柔.風雅.體貼.赤誠種種性格,然在沒必要的時候,會保持自己的本性,她現在能在本性下主動說自己錯了,已經是極大進步了。

不過這時候失神確實是她不對,她自己都沒想到自己會失神,她懷疑自己哪里出了問題,從離開青白山來到海上之后,她就時時有種異樣感受,明明說的做的都是心中所想,但自己好像是個旁觀者,站在一邊看著一具軀殼待人接物,沒丁點感同身受。

尤其是現在,竟然失神了,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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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她不知道自己想了什么,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么。

“你又失神了。”旁邊有人冷冷道。

湛長風再次回過神,心中凜然,守持靈臺。

年輕的主事者忽然感覺到面前的人氣場變了,一種冰冷尊貴難以匹敵的威勢從她身上擢升而起,恍有雷鳴龍嘯從心底回旋而過。

場面肅然一靜,仿佛有什么無形的力量將他們的言行拘束了起來,茫茫然不明所以。

主事者滯了一瞬,才自如地用右手上的古卷輕輕拍打左掌心,她自忖心境強大,不會輕易受干擾,然在她面前,竟會產生不可亂動.不可失禮的潛意識。

氣場壓制。

父輩師長都不曾給過她這種感受。

湛長風唇微挑,薄涼莫測,“立刻交接。”

“哎,好。”梁管事立馬應下,回過頭來面色古怪,這種被“吩咐了,好開心”的心情是怎么回事。

啊,少東家,我是不會倒戈的,梁管事趕緊請示她。

“安排吧。”年輕主事道。

湛長風折身回到大廳,幾人自行跟了上去,朱有福屁股碰上椅面,扼腕,他怎么就進來了,還沒邀請人家主事參加宴席呢。

案幾被不輕不響地叩了兩下,朱有福渾身一緊,趕忙看過去,“將材料和各城管事都帶上來。”

“稍等,早已準備好了。”朱有福扭頭喝道,“管家!”

管家領著一行人進來,前十人抬著書冊,后邊十二人是各城管事。

梁管事道,“先清點公家資產吧。”

掛拍賣的時候,朱有福提供了這座島的各項公家資產,算在島嶼主權之內,然后黃杜閣根據價值,制定了起拍價。

現在交易還剩最后一步,就是交接,確認朱有福提供的材料符合事實,并完整交到賣家手中。

“第一座主城,河源城,面積方圓約三百里,三坊七巷,另有鹽場一座.采珠工坊十五座.煉器場一座......”

這一座主城的地契.房契.公有資產就核對了兩小時。

湛長風略不滿,“暫停,請幾位管事一起核對。”

梁管事瞧瞧年輕主事身后站的幾人,遲疑道,“可聲音太亂的話,你可能聽不清我們在報什么。”

“無妨,我沒問題。”

年輕主事聽出她話中的毋庸置疑,簡直和初見是兩個人,側首對后面的人道,“你們一起去吧。”

“是。”

六名管事的聲音參差響起,各類信息相互混雜,朱有福本就莫名坐不住,現在兩耳灌滿了吵雜更躁了,離開座位,在滿廳的資料前轉了兩圈,心情又舒暢起來,抬首看向上座,腦中如遭雷劈。

她明明還是白袍散發的普通打扮,甚至眼睛都被遮了起來,可坐在那里,背脊筆挺,一手搭在案幾上,一手隨意擱在膝頭,雙腿微分踏地,如臨高臺,睥睨著堂下之人之物。

清舉貴要,不容褻瀆。

朱有福惶然,他的坐立不安竟是因為坐在了她旁邊,坐在了那與她并排的上座!

此人著實可怕,實力尚淺,勢卻已能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