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厲害的筑基跟神通境真君還是有天壤之別的,他們隔著屏障被余威掃到,尚覺死亡懸頂,何況處于力量中心的湛長風。
眾人定睛朝斗技室望去,電光火石般的變故后,里面趨向塵埃落定,丘仲浮跪坐在地上,渾身焦黑,低頭喘著粗氣,重傷無疑,湛長風卻是臥躺在地上,身下泅開的血跡越擴越大!
散亂的頭發擋住了她的臉,不知死活!
“團長!”碩獄赤目躍到屏障前,狠狠砸了一拳,意識到打破不了屏障,連忙奔出觀戰室,余笙等人緊隨而去,然而斗技室的石門卻遲遲不開!
“讓丘仲浮快把石門打開!”余笙心跳驟劇,若這家伙是易湛,她都不敢想下去。
這時亂糟糟的觀戰室中,寧棲梧眼尖地看到湛長風的手指動了一下,人還沒死!
他就說點將臺怎么也是眾神的練兵之地,怎么著都會吊住士兵們最后一口氣,只要及時救助,就能保住一命,“快將石門......”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其余人也紛紛安靜下來,驚悚地看著血泊中的人緩緩站了起來,她的臉色平靜又蒼白異常,血在她的臉上流落,蒙眼的銀灰色布條也染上了斑駁血跡,身上十數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就更別提了,可她站了起來!
“你認輸了嗎。”
丘仲浮心頭一震,渾濁的雙眼中掠起驚懼,艱難地點點頭。
眾人倒吸了口冷氣,駭得無以言表,他們根本沒感應到她使用防具,她到底是怎么在神通境攻擊下站起來的!
你是魔王嗎!
石門終于打開,站在面前的卻是一身是血的湛長風,余笙.碩獄等原本焦慮的人失聲,不可置信。
巫非魚感覺到了寒氣,眼中映著她冰冷蒼白的臉色,心里大跳,是以前見過的那個非常“詭異”的她!
湛長風漠漠道,“堵著干什么,對了,能給我一件袍子嗎,我覺得這樣走出去有失體統。”
余笙摸向儲物戒時,巫非魚已經快一步抽出一件長袍披在了她身上,“我想你需要療傷。”
湛長風心中微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她就近找了間修煉用的石室,巫非魚理所當然地跟了進去,反手將門合上了。
被關在門外的余笙幾人:這兩人怎么回事!
石室中,湛長風艱難從儲物袋里拿出一個小匣子,暴動的純陰氣讓她頭疼欲裂,“等一下將里面的白骨丹喂給我,幫我調理下元力,你可以嗎。”
巫非魚想冷笑,最后還是抿著嘴說了句,“別廢話。”
湛長風隱去純陰骨,褪去地魂狀態,猛然咳出一口血,血里還帶著殘破的內臟,身體癱軟了下去,傷口重新噴涌出鮮血。
在那道神通境攻擊下,她根本無法抵抗,白痕曾給她的一道生死境護身符,也在那不可抗衡的攻擊下湮滅,關鍵時刻是點將臺降下的一道氣保住了她的心脈,她才得以用魂力轉化成地魂形態,重新站起來。
但是肉體和神魂受到的傷害太大了,地魂形態也只能支撐一時。
“沒見過你這樣能惹事的人。”巫非魚將昏迷的湛長風放平,打開匣子,里面竟是一枚八品白骨丹,有活死人肉白骨.起死回生之效,她匆匆將它喂給湛長風,手把住她的脈,丹丸漸漸生效,藥力緩慢化開了。
巫非魚一銀一藍的眼眸宛如星空旋渦,藏著神秘的力量,她退后兩步,張開手,帶著奇異節奏的語言從她口中念出,艱澀難明的古老音節縹緲而沉重地回蕩在石室中,湛長風的身體被無形之力托起,溫和的神秘力量催開了藥力,藥力迅速游過四肢百骸,見骨的傷口,翻卷的皮肉,全部愈合起來。
湛長風的意識逐漸蘇醒,仿佛被包裹在溫水里,身體沒有半點不適,神魂也充盈又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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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蠱,這是巫的力量。高天族的巫蠱圣經果然在她手里了。
巫非魚見她醒了,袖手便要走,卻被她叫住了。
“能聊聊嗎?”
“聊聊你的瀕死體驗?”
湛長風對她的嘲諷置之不理,好脾氣道,“如果你喜歡也不是不可以。”
.....巫非魚轉身靠在石門上,環著臂,薄涼又輕佻地笑著,“那么好心?”
“我哪里得罪你了?”湛長風披著袍子,緩步走近,“可又不太像,否則你怎會輕易救我。”
前半個鐘頭還半死不活的人,一好就來逼問她了,巫非魚感覺自己幫了個惡鬼,“就當是還你的贈花之情。”
“你知道我最擅長的是什么嗎?”
“......”不想知道。
“我最擅長的是邏輯推斷和模擬人格.心意感知,你我本來應該成為好友,可你卻似在抗拒我...”湛長風想到了一個相對準確的詞,“欲拒還迎。”
巫非魚面無表情,“那顆藥丸過期了嗎。”
至少在神州時,巫非魚對她的態度尚且明媚直白,到了星途上,她突然指出她的身份,跟著就莫名其妙帶上了刺,可她最后還是會幫她。
“你遇到了什么麻煩,還是我們之間會出現對立?”湛長風低聲問,“跟高天族.巫蠱圣經有關?還是跟第一帝君.第二帝君有關?”
巫非魚深深地望著她,又瞥開眼,朝右走了幾步,凝視著墻上的縫隙,“你知道有一句話叫慧極必傷嗎。”
“我想現在不是夸我的時候。”
“.....”巫非魚字正腔圓地念出一字,“滾。”
“這是我的石室,麻煩你出去時跟他們說一聲,我要修養幾許時日。”
湛長風想攏袖,卻摸了滿手血,用清潔術將身上的血衣清干凈,“另外,我比你想象得要強,不光指個人實力,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再信我一次,我隨時都在。”
巫非魚默然無語,良久才留下一聲,“你管好自己再說。”
石門重新合上,湛長風倚墻而立,神色深沉。
“藏云澗的水可真深,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故意讓自己受傷的。”斂微的聲音從青銅燈中傳出來,又是白白提心吊膽。
“誰會自己找死,我只是命不該絕。”湛長風沉冷道,“我要是輕易死了,那還有什么意思。”
斂微沉默地隱去聲音,沒有說話。
湛長風抬手將額前長發向后撩去,盤坐下來,拿出了一本冊子,用誰也不認識的符號記錄著自己的思考,她筆尖微滯,想到了叩心境中見到的一幕,那是非常模糊的場景:她死了,遇到了一個人,拿到了九轉往生訣,卻又被長須老道救活了。
那是一切的開端,易長生從那時開始沉睡,也因那兩人從自己身邊消失。
她十分清楚自己為什么會在叩心境中看到這一幕,這象征著無能為力的自己。
她能輕易從叩心境中脫身,卻難免被影響,等到丘仲浮從她脖頸上奪取玉墜,她真切地想要他死。
沒人能在奪走她的東西后,可以安然無恙。
湛長風斂下心緒,放任自己與丘仲浮越打越火,以至于沒了輕重,確實草率了一點,但是結果不錯。
九極歸一宗的護道神將不會救正常死亡的自己。
巫非魚應該接觸到了某股潛藏在藏云澗的勢力,這股勢力極可能與第二帝君有關,目的與她有沖突。
湛長風寫下幾筆,心思沉沉,不過巫非魚,她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