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壁上的破洞已經如銀盆大了,因極速行駛而倒灌進來的氣流將這一層休息區絞得沒有完地。
他身上的兜帽披風被吹落,一張兩眼深凹的憔悴臉似笑非笑,“你知道當年我為何要對你出手嗎?”
“我會讓你哭著告訴我。”那倒灌進來的氣流經過她身邊時,仿佛被什么力量阻擋在外,莫能侵擾分毫,只好分流卷向四周,呼嘯如雷。
披風人見她已經抬起劍,分不了她的神,迅速朝她丟出兩枚煙雷,趁她出手應付沖著門面來的煙雷,祭出神通“千絲萬縷”。
無數看不見摸不著的“線”,伸向湛長風神魂,要將其困縛成提線木偶。
湛長風尚未動,紫府中的龍甲神章.九轉往生訣.地獄眼.無心之術便自行護主。
此等近乎于道的傳承,怎會容異物來傷害傳承者的神魂,當即將那些千絲萬縷的“線”絞成了法則碎片。
神通法則重創,披風人被反噬了一遭,噴出大口血,身體卻敏捷一彈,躲過她的劍。
湛長風反應也快,反手壓下統世靈山就將他收入了山中,自己也飛進里面,一劍刺穿了他的丹田,“息魄,三魂七魄散!”
她要將他的三魂七魄召出體外,禁錮起來,將事情問清楚,卻只招出十團縹緲的光,訝然,偽三魂七魄?
這人是分身!
湛長風查其三魂七魄里的記憶,模糊不能看清,分明是被遮掩起來了,怒然揮手,將它們打回他的身體,“你的本體是何人!”
“呵呵。”披風人搖頭,“天機不可泄露。”
“好個天機不可泄露,我倒要看看你的本體會不會來救你。”
分身的形成各不相同,或以一縷靈魂為本,或以一滴精血為本,或以一道意念為本,以托生,亦或功法寶具塑身的方式形成另一個“自己”。
他的是偽三魂七魄,沒有本體的靈魂氣息,定不是本體分裂成的。
那很有可能就是精血了。
湛長風削其三魂七魄,將他打回原形,便見地上躺著一段以臂骨打磨成的槌子,上頭還附著一滴血,這滴血左突右撞地要跑出船外,被她施術禁錮,隨即以血引之術追蹤本體方位。
血引之術很快有了反應,本體竟就在上面幾層中!
下一息,血引被本體斬斷了,這滴血也變成了黑色的廢血。
湛長風等了幾息,沒有見到本體下來,略疑。
船上一至四層不乏真君,難不成也都遭暗算了?
尤其嶗荒那一行人,押解著四萬人,這四萬俘虜中有一人還是靈鑒天君,他們露出的實力,肯定不止表面上的幾位真君將士,定有天君在暗中押送。
但她底下已經打得船體破洞了,上面怎么一點動靜也無?
“族長,您怎么樣了?”淮明帶著幾人趕上來,抵著氣流睜眼看見面目全非的狼藉地,心里一跳,這得發生了什么變故才會搞成眼下的樣子吶。
“你們退到下面一層,注意防護,事情還沒結束。”湛長風抽出重劍,決定去上面走一趟。
只是能分身的一般是天君,若真有危險,不好脫身。
先看看能不能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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駕駛艙,將船停下吧。
湛長風在攀那個破洞時,忍不住腹誹了這艘船的設計,竟安排了上下兩個完全獨立的船客進出口,出了事連怎么聯絡都不知道。
她現在只能用攀登樓船外壁的方法到上面去。
湛長風一劍插入船體,星途外快到模糊的景致叫她雙眼生疼,人也隨時都會被拋甩出去一樣,這時要是凌個空,十有八九會被甩到星途外去,湮滅在虛空里。
她施出虛神域,盡力抵消速度帶來的強大氣流,慢慢攀到了設置在船體上的鐵梯旁,這條鐵梯是船員直通一層駕駛艙的應急道。
費勁攀到了一扇應急的小艙門前,湛長風用重劍撬開了門,濃郁的黑暗直沖而來,篤篤聲又如影隨形地纏上來了!
她急匆退了兩步,掛在鐵梯上,勉力緩解那種聲音的影響,這聲音比之前聽到的還厲害,她盡管有了防范,乍聽之下還是要被懾住神。
這時,湛長風又望向了前方,視線盡頭是一處拐彎的岔道,如果里面無人駕駛船只,這艘船就會直接沖出星途,墜毀在虛空里!
她一瞬開啟真知之眼,掃進船內,見濃稠的黑暗鋪天蓋地,怪物和紙片人隨處可見。
這些東西竟然都是真君級別的!
還沒待她看完全,神魂就是一痛,今日神魂用過度了。
她立時扣住了太極兩儀石,此種情況下,她只有召援手了。
湛長風試著將那考官召過來,沒想到自己身形一換,變換了地方,還沒站穩,一只手就拍在了肩上,“這就是我提過的小輩,道臺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總算趕上了,咦,神通......”
湛長風可真是心里大跳,“您怎么將我傳過來了?!”
普世靈帝不太樂意了,威嚴道,“本帝即將主持道臺會,怎可輕易離開。”
他著重點了“本帝”兩字,算是明示這后輩自己是何人了,再說他身邊站著一圈上尊準圣呢,毛毛躁躁,不是丟他臉嗎。
湛長風還記得稱個“您”字已經是最大的尊重了,當即不看其他,不說廢話,垂首抱拳道,“此時一艘正在途徑萬星界域魯本界的樓船上,十萬生靈性命垂危,其中包括嶗荒諸將士和天賜族,全船若還有幸存者,也會在小半刻后沖進虛空墜毀。”
“我嶗荒將士?”一名身材偉岸,著明黃帝袍.戴十二旒平天冠的帝君輕咦出聲,倏忽身化金龍破天而去。
普世靈帝也匆匆說了聲失陪,揮出威能霸天開地的圣寶戰車,帶上湛長風破了虛空。
一眨眼的時間,他們就出現在了本該離嶗荒界域有兩月行程的星途上,底下一艘樓船極速奔馳著,似乎沒有什么大礙,然細看,就會看見它的船壁上破了個洞,頂上的應急艙門也被打開了。
嶗荒帝君化出一只巨掌掀掉了它的頂,一指壓滅了它的行駛裝置。
三人落到慢慢停下來的船上,四周毫無聲息,沒有木魚聲,沒有濃稠的黑暗,沒有人,唯有地板和墻上的血跡昭示著這里曾發生過變故。
幾十呼吸也不到,竟沒了人!
“有空間波動的痕跡。”普世靈帝打開天道眼,細細演算追尋,追了幾千里便戛然而止,沒了去向。
他冰冷的神情里摻上了一絲凝重,竟然能躲過準圣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