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神通鑒

第1219章 霸道王道

烽火王緊握赤星刀,血煞為媒,將那飛來的蓮花劈砍散盡,卻見凜光一閃,蓮花深處搗來一禪杖,正中他的胸口,將他擊飛出去,肋骨斷裂之聲清晰可聞。

法通抓住禪杖末梢,旋身揮劈,把他打入地下,“善哉善哉,道友早日回頭啊。”

“噗!”烽火王氣急攻心,吐出血沫,狠罵道,“回你個禿驢,下次再戰!”

法通一戰而勝,暫時沒人再來挑戰他了,然二人的戰斗余波未平,馮諸天和計唐圣子的氣勢直飚而上,蕩平了法通和烽火王的殘留戰斗痕跡。

湛長風凌空而立,見他們要打,便沒有過去,觀斗也是一種修行,何況是兩大最強靈鑒的戰斗。

眾修士也俱都安安靜靜地望著二人,他們一個是絕世的霸道,一個是推己及人的王道,一面容堅毅,雄姿勃發,一神色恬淡,八面不動,氣場相沖又相融,有一種難言的氛圍。

馮諸天手中出現一金一銀兩道光,交織出一口重槍。

馮絕地恨不得跑下云臺看個清楚,槍長一丈一,其中槍頭為八寸,重八千八百斤,融至堅金魄、多變秘銀,這分明是點蒼霸王槍,頂尖后天圣寶!祖宗就是祖宗,干死他們!

湛長風耐下心觀戰,與他們三方天庭的修士相聚也不過是這期間的事,所以她并不清楚,他們修的都是什么法,現下一看,計唐圣子走的是圣王之道啊。

云臺上也有修士道,“咱變天神都大帝,推仁尚德,圣子學的也是圣王之道,這馮諸天妄圖以霸道來欺壓圣子,那是不可能的!”

這人湛長風還見過,是一同進過寶殿的淳于承。

卻見計唐圣子淡然地望著馮諸天手中的重槍,輕念口訣,身周出現八面令牌。

在神都天朝的道統影響下,變天發展出了一種特殊的修行之法,名“辭令”,托外力于辭令中,隨取隨用。

淳于承曾經用來抵擋寶殿威壓和雪滿頭的令牌,就是辭令的一種,里面承托著師門賜予的力量。

而計唐圣子的辭令顯然不會那么死板,它們每一道既是他的武器,也是他的道之載體,溝通著天地自然間的神玄力量。

計唐圣子往那兒一站,竟也有幾分寶相莊嚴,馮諸天本能不喜,嘴角一勾,“今日我就破了你這溫吞的模樣!”

他抓起點蒼霸王槍,猛崩硬扎,若這空間是面鏡子,該一片片破碎卷入虛空了。

那撕裂天地的力量叫圍觀者大感壓力,有人忍不住后退了幾步。

但姬朝月、太子縱橫、寧鶴帝君、湛長風這些人沒有動,在這種情況下,退后就是技不如人,還談什么挑戰。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勢,計唐圣子沒有讓步,抬手擲出一面辭令。

他的速度似慢實快,因著這種攻擊方式和自身氣度,襯得他風度翩翩,好似金階上談笑擲令的君王。

“千軍萬馬闖重關,不留片甲邀明月。”

圓月東升,計唐圣子與馮諸天之間的距離驀然拉遠,亙了千軍萬馬。

太子橫與太子縱相視一眼,大為驚嘆,空間延伸術!

方寸之間,天南海北,這就是空間延伸,而計唐圣子這面辭令,在空間延伸之上,又化出了千軍萬馬,這已不是單純的一道術了。

而是......正在向界發展的領域!

湛長風識出這一點,興致陡升,計唐圣子恐也接觸了創世之法。

馮諸天撞上迎面而來的兵馬,劍眉輕皺,猛然扎出一槍,鳳鳴龍吟隨槍而出,氣形龍鳳交纏旋去,如一箭破長空,氣浪絞碎了兵馬,直逼計唐圣子。

竟是一槍撕裂了這一域。

槍勢未近,計唐圣子的眉心已經發涼,他立馬又飛出一面辭令,“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此令一出,馮諸天的重槍兀地扎了個偏,非他槍法不準,而是襲向計唐圣子時,他生出了一種敬畏。

子不弒父,臣不殺君,此乃道德之力!

他臉色嘩變,好個計唐圣子,竟能影響他的心智!

“我的君,只能是我自己!”馮諸天身形上躍,消失在云海中。

計唐圣子仰頭凝目望去,忽見層云萬破,無數槍影以霸絕一切之勢朝他刺來,那一刻萬物渺小,一如任人收割的草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想在我頭頂作祟,且看看我這一令答不答應!

一令飛出,這方空間落入了他的掌控。

馮諸天感到了莫大的壓力,槍影遲遲不落,猶矛擊盾,刺不進他周身。

“點蒼回燕!”

馮諸天的身子凌空旋轉,如燕子切空飛回,重槍隨著他的這個回身,再次刺出,一點光芒自槍尖迸發,仿佛錐擊鏡面,計唐圣子掌握的那方空間嘩啦破碎!

計唐圣子踉蹌數步,撫住悶痛的胸口,以進為退,摘了一令擲出,仍舊是那圓月東升之域。

馮諸天冷笑,“已敗之術罷了。”

他雙手把住槍尾,跳劈下來。

湛長風默默看著,計唐圣子的這一域目前只能算是一個雛形,因此馮諸天能再三劈開它,它若能再完善一點,定是計唐圣子的大殺器。

此域果然又被馮諸天劈裂了,但這時,計唐圣子眸子一抬,引出一滴精血彈入一面辭令中,“仁者無敵!”

剎那,那一面辭令化作一口巨劍懸天劈斬而下。

道音彌天,眾志成城,此乃眾生的擁戴之心化成的一劍。

君王施仁政而得民心,被擁護而無敵,萬千蒼生的愛戴,成了這無敵之劍,當它斬向馮諸天時,馮諸天直面了萬千蒼生的殺心。

勝負要出了?

無論是島嶼上的被考核者,還是天上的觀禮者,全都繃緊了心神。

霸道與王道,霸道要輸了!

寧鶴帝君危險地瞇起了眼,和光王行的是仁義王道,威力卻與計唐圣子天差地別,幸好,她的仁義之道沒有那么強。

電光火石一瞬間,馮諸天動了。

他提著霸王槍,冷酷入骨,“北定玄黃埋殺機,蛟龍入海他自在!”

回馬一槍點巨劍,二槍橫掃破萬法,一點一掃,龍鳳兩分,只見氣形金龍隨著那一點,沖刺而出,鳳凰隨著那一掃,繞著金龍盤旋而起!

無匹之勢迎頭撞上巨劍,熾烈的光芒爆炸開來,天地間盡是刺目的光芒,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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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道意摧山滅石!

一些圍觀者站立不穩,被余波推飛了出去,頗為膽顫。

“好,厲害!”

“一個曾是縱橫幽天的霸王,一個是大帝座下的圣子,斗得精彩!”

天上的觀禮者們不吝贊揚,甚者站起來高呼著他們的名字。

易裳目光灼灼,她用的也是槍法,初入古天庭時,與馮諸天戰過幾次,有輸有贏,沒想到近百年過后,他已至靈鑒之頂的戰力又提升了一個臺階,只看著,便讓她略感不敵了。

她得抓緊修煉,找機會再去與他戰一場。

待風平浪靜,島上出現了兩個大坑,一個是馮諸天,一個計唐圣子。

平手?

趴在地上的馮諸天動了動手指,抓住了掉落在身旁的重槍,而計唐圣子,撐著身體站了起來。

兩人都沒有了還手之力,計唐圣子垂眼道,“算它平手吧。”

“是我敗了。”馮諸天坐起身,目光平靜,“我比你晚站起來。”

“這又有何關系。”

“這就是我的失敗。”

計唐圣子被他堅定的目光堵住了話,緩緩道,“承讓。”

“祖宗。”馮絕地囁嚅著,說不出話來,記憶中關于點蒼霸王的事跡,都透露出他是如何頂天立地,如何霸道,如何盛氣凌人,竟沒想到,他也會心平氣和地認輸。

不提馮絕地的認知發生了怎么翻天覆地的變化,馮諸天在認輸那刻,被天庭之力送出了浮島。

而計唐圣子也因為受了重傷,暫時離島治療。

沒了二人的浮島上,氣氛再次凝重。

現馮諸天出局,五人中還剩姬朝月、法通、計唐圣子、湛長風。

除去療傷的計唐圣子,其他三人成了所有挑戰者的目標。

寧鶴帝君對當初的失敗耿耿于懷,想也不想就認定了姬朝月,“你可敢再與我一戰!”

姬朝月慢慢勾起一笑,“你想再敗一次,我成全你。”

寧鶴帝君心塞塞,她到底是為了什么對自己抱有那么大的敵意?

因為南江天朝可能一統風云?

但以姬家的地位,凡事都好商量,他就算統一了風云,也不會馬上處理姬家這些中立勢力。

然現在想再多都沒用,打敗她,他才有可能拿到小道印,全了他來古天庭的目的。

另一邊,太陽圣子斗無塵朝法通道,“可否賜教?”

十位太陽圣子中,斗無塵的實力最高,也是十子中唯一一個功德過億的人,他若敗法通,是能頂替法通之位的。

法通沒有拒絕,也不能拒絕,“道友請賜教。”

“凜爻!”

“凜爻!”

“凜爻!”

一同開口的幾人,又一同愣住了。

湛長風覷著他們,“你們要不要先打一架,分了勝負再與我斗?”

且看她前面湊上來的人,太子橫、圖極、聊無痕、錢淵天君后面還有幾個想上來,卻被搶了先的修士。

太子橫冷冷清清地伸出一指,說出的話卻蠻橫,“吃了我的魚,合該與我一戰,磨磨唧唧,拿出當王的果斷來!”

“凜爻王,你敗了螣蛇,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本事,今日你必須與我一戰!”圖極生得溫潤,奈何是暴脾氣,話語中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狠勁兒。

錢淵天君沒多大所謂,跟她戰是戰,跟贏了她的人戰,也是戰。

湛長風不太想與四人之外的修士斗法,沒有利益可圖,然不應戰也是不行的。

她正想應下太子橫時,聊無痕開口道,“我能感應到你的道,與我之道有某種相似,請與我一戰。”

聊無痕的話,成功讓太子橫、錢淵天君的眉頭擰成了川。

這話在修道界中,叫做“試道”。靈鑒強者,如不是為了家國、宗派、機緣,一般是不會跟人斗法的,要斗,多半是因為各自的道之間存在沖突或相似性,需要通過斗法來解決或溝通。

自古,因為兩道沖突而成仇人的,或因兩道相合而成好友的,不在少數。馮諸天和計唐圣子就是這類情況。

自然,試道,也是斗法中的一種至高邀請。

在試道邀請面前,太子橫和錢淵天君選擇了退讓。

圖極很不爽,卻也沒糾纏,“你總歸是要跟我一戰的,不是今天,也是以后。”

湛長風看著圖極,懷疑他話中有話,“好。”

姬朝月和寧鶴帝君,法通和斗無塵已經開打,這邊沒地斗法了,湛長風與聊無痕便去了浮島的另一頭。

湛長風立在瀑布邊的圓石上,打量著聊無痕,他身形挺秀,內著白色長衫,外罩青袍,氣質超然,“你說得沒錯,我們之間是有一點點相似的地方,但要試道,你找那王道、霸道試,收獲可能更大。”

聊無痕笑意恬泊淡然,“你也想找他們試一試不是嗎,可惜那兩人都不在,我們只能先將就一下了。”

天上觀禮的修士們訝異了,“逍遙圣殿的逍遙之道在九天之中頗為出名,聊無痕更是其中佼佼者,怎會說自己的道與凜爻王相似。”

逍遙道不是罕見的道,仙道、人道、魔道中,都有此道,但有不同的逍遙法。

仙道是忘俗而逍遙,人道是無心而逍遙,魔道則因一顆至強之心而逍遙。

逍遙圣殿的逍遙,來自一顆平常心。

以平常心看待萬物,心無掛礙,寵辱不驚,不為外物所役。

觀禮者們透過云霧望下去,但見那大袖玄袍之人,尊貴清舉,淡漠雍容,無言中,已將“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體現得淋漓盡致。

而那青袍修士,悠然脫俗,是那山野中的打柴客,也是那熙熙攘攘里的過路人。

某一瞬間,觀禮者們似乎發現了他們的相似處,那是一種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平和心境。

是逍遙。

怎么可能,眾人都認為自己眼瞎了,凜爻王一個王侯,哪門子逍遙了!

絕對是看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