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伸太過？

湛長風回道，“揚湯大帝真是日夜操勞，孤一覺醒來世間才過十年，縱有萬般變化，也不敵酒后三分醉意。”

輕飄飄地氣走了揚湯大帝，她抬手飲下十年前未喝完的一滴酒，吩咐侍書童子參商將曾經答應給姬朝月的十二壇千鐘醉給她送去，且道，“告訴軒轅帝君，給終南道場讓幾分利。”

當初炎天格局變化的時候，太一勢弱，在揚湯天朝、終南道場兩座大山下，占據不了主權，唯以清除惡源的名義，收攏強者，樹起名聲，并沒有主動摻入勢力間的爭端。

后來姬朝月借著戰宮所在地成遜大界的內亂，一步步將成遜大界謀了下來，明里暗里清掃了揚湯天朝、終南道場派遣來的傳道者，最終讓戰宮成了成遜界域的無冕之王。

這些年，姬朝月用走商、傭兵團等形式，見縫插針似地在揚湯、終南道場所轄的界域中發展勢力，引渡強者，倒也讓成遜界域變成了炎天的第一界域。

有這等地位，做什么事都有底氣，于是姬朝月拍案下了命令，凡在終南道場轄域的商行，一律給終南門人打八折。

炎天戰宮的商行主要經營藥酒和各類材料，早以其質量名揚四海，價格一向偏貴。

打折的牌子一掛，上上下下的終南門人紛紛開始囤貨，搞得姬朝月不知道自己是在讓利，還是在賺錢。

這事兒當然瞞不過終南道祖的耳目。

到了他們的境界，怎會做無緣無故的事，終南道祖琢磨一二，認為這不僅是太一給出的交好信號，更是一種合作信號，她要在幽天也達成一種互惠。

地獄之道教人敬畏生死，正視業障，它的傳播速度是十分快速的，但它真正的恐怖之處不在于此，而在地獄神紋。

簡簡單單的地獄二字，就能讓生靈心起敬畏，誕生大量信仰，若再進一步推行地獄圖騰，那么三千凡界就會成為地獄圖騰師最大的生源地。

圖騰作為一種起步門檻相對較低的修行體系，不要求資質，只要虔誠和心靈的純凈，是十分容易成為修煉風潮的。

它如果再傳到中界、大界，恐會沖擊各道法脈的地位。

而不論是信仰，還是地獄圖騰師，都會轉化為太一切實的戰力！

其實在地獄之道進入幽天的那刻，太一的贏面就擴到了最大，其他人只有兩種選擇，不顧一切地去剪除它，或者......適應它。

終南道祖嘆息，“太一鋒芒畢露，好在沒有咄咄逼人。”

他沒有對縱橫二尊下任何法旨，他不動就是最好的態度了，因為他知道縱橫二尊面對太一的這種擴張速度會做出什么樣的選擇。

幽天之中，地獄之風來勢洶洶，不僅在揚湯劃定的地盤上轉了圈兒，更吹進了陰陽、黔嘉界域的小界里。

縱橫二尊本就不關注凡界之事，等發現時，多處凡界的地獄信仰已經深入人心，它跟品行裹在一起，跟報應連著枝兒，跟葬禮拉著手腕，跟死后世界息息相關，已然形成了一種隱形的道德標準和禮儀文化。

唯一的好消息是，地獄圖騰沒有出現。

“這太一的大祭司能不能有點人樣兒，她就不怕幾方勢力一起封殺太一嗎。”

嵐橫姿態優雅地卷起仙氣滿滿的廣袖，將火上烤魚翻了個面兒，繼續面無表情道，“身為后起之秀，好歹在仙佛揚湯面前謙虛點，若一點不留余地，太一就算贏下了整個幽天，也會遭記恨，在幽天之外，可沒有戰爭法約束。”

“太一此番確實太過銳進了，不過......”嵐縱謝絕了她遞過來的凡魚，指點道，“這也可能是太一近四千年內唯一一次在實力上逆襲揚湯，在道統上比肩圣地的機會，所以太一要真能贏下整個幽天，不，贏下大半幽天，就夠它橫行九天六合了。”

“哦？”嵐橫想了想，“也對，其他天域的格局基本定型，想要大動估計得靠準圣們親自下場，幽天雖亂，卻最易收入掌中。”

“不止如此，生靈對地獄的信仰能直接增強長生大帝的力量，生靈修行地獄圖騰，則會成為太一的戰力，再加上生靈畏懼地獄后，想辦法彌補自己的過錯，或者強烈希望某個人下地獄，那么就會衍生出大量愿與怨。

太一大祭司傳下地獄之道，教人行善積德，給人過錯者會在地獄受刑的安慰，便又平息了這些愿與怨，得到愿力和功德力，同時加強信仰。

聽出來了吧，太一的戰力會持續增長，那時，就是我們幾方勢力敢不敢記恨它的事了。”

嵐橫覺得手里的烤魚都不香了，“愈發覺得太一狡詐了，突然催爆地獄之道這顆地雷還真讓人接受不了。”

“長生大帝前期敢爆嗎，地獄之道若作為修行之法大面積推出，哪家法脈會安心歸附太一，諸大道統會放任她？”

嵐縱琢磨著道，“關鍵她走的還不是地獄之道，她如果一開始就依賴地獄神眼者的身份，這成帝之路怕是會斷，沒有一種修煉體系會臣服另一種修煉體系。”

嵐橫搖頭，“說到底，不就是她和太一的作態，讓人忽略了她還擁有地獄神眼這件事，又或記得她有地獄神眼，但下意識覺得她不會大肆傳播地獄之道，破壞太一萬法兼容的特點，以致現在沒有一點點防備地被打了個懵。”

“兩位是在夸我與陛下？”

縱橫二尊朝后望去，高墻青瓦上有一著了黑色法袍的絕色，兩條長腿交疊著，一堵墻被坐成了寶座。

嵐橫嘲笑道，“原來是太一的大祭司，怎么淪落到聽墻角了。”

“瞧瞧，這是先天圣靈說得出口的話嗎。”巫非魚放眼望著青青荷塘，悠然而語，“我也想知道二位是出于什么心理，跑到凡界地獄殿后面的水池里偷魚吃的。”

這間地獄殿是信仰地獄力量的民眾自發籌建的，里面供奉著長生大帝和她的法像，只要有心，是可以聽到大殿附近任何話語的。

嵐橫也沒不好意思，慢條斯理吃完了魚，問，“黔嘉界域怎么也在我宗名下，大祭司來傳道，可過了明路？”

“我認為這不重要。”巫非魚反問，“你們傳下的法脈，可敢與地獄圖騰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