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田園

第一一四章

第一百一十四章

“嘁,為了口吃的,你就這點兒出息啊!”在農村長大,拼命擠過高考那根獨木橋,擺脫鄉下人身份的聞耀不屑嗤笑,“鄉下吃得再好,能過上像城里一樣高質量的生活?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聞耀說的沒錯,農村也就逢年過節吃得豐盛些,平常粗茶淡飯,生活又單調,不是我小瞧你,一星期你都呆不下去!”

“是啊,要不然為啥這么多年輕人擠破頭往大城市跑?”

“就像《圍城》里說的,圍在城里的人想逃出來,城外的人想沖進去。你向往是因為不了解,要我選的話,當然還是愿意呆在繁華的大城市,享受高質量的生活。想體驗鄉村生活,趁假期出來玩玩就好,完全沒必要拋開一切……”

“嘿嘿,我也就說說而已,好不容易才進咱們公司,哪會舍得離開?”

“像這樣不管是地理位置還是人文景觀得天獨厚的古村也就罷了,條件在這兒擺著,處處都是商機。真要回一般的農村,想要做出點兒成績來,根本是癡人說夢。去年不是禽流感宰殺了不少雞嗎?我老家那邊有人見風波過去了,想趁機賺一把,養了不少雞。你們猜怎么著?嘩嘩病死了一大半,賠得那家人要喝農藥自殺!”

“哎,都不容易,相比較的話,還是咱們這樣拿死工資的穩當些,撐不著也餓不死,就這樣混日子吧……”

蘇念貞默默吃著香噴噴的飯菜,安靜地聽幾個年輕人高談闊論。對于這個話題,她自認為是沒資格提出任何看法的。別人可能考慮到家庭親人。考慮到另一半的看法,考慮到以后孩子的前途和未來。而她跟聞潤,沒有家人,沒有牽掛,雖如無根的浮萍一般,卻難得自由無拘束,完全可以不用顧忌到其他。過自己想過的生活。這個階段。她跟聞潤厭倦了城市的喧囂,拋開一切來到了鄉下;若是未來某個時刻,他們想要離開了。也可以隨時抽身。所以說福禍相依,他們在常人看來有點小悲慘的身世,其實從別的方面來看,也不是完全沒有任何好處的。

最后一道鮮香解膩的紫菜蛋湯上了桌后。不算小的桌子已經差不多擺滿了。菜色倒是不算太多,只是分量比較大。都是大碗大盤裝的。十個年輕人胃口都不小,邊聊邊吃,一桌菜竟吃了個七七八八,碗里盤子里只剩下一點菜底。特別是紅燒肉和豬血豆腐。連湯底都用饅頭蘸著吃光了,碗碟干凈得像是刷洗過一樣。

大家不著痕跡地撫了撫各自鼓鼓的肚子,暗自慶幸如今是冬天。都穿著厚厚的衣服,要是夏天的話。一個個挺著將軍肚,可真要出丑了。

“吃好了嗎?”

蘇念貞正準備離開,聽到熟悉的聲音,面上不自覺露出了笑容。“嗯,你吃了嗎?”見他面色正常,并不像前些天舉辦葬禮時一樣滿臉倦色,暗暗放了心。

“吃了,咱們回吧。”聞潤說著,將她因不方便吃飯而取下來掛在椅背上的圍巾幫她圍好。

見聞潤視自己為無物,聞耀剛平息下來的怒氣更是噌噌往上竄。他板著一張臉,神色高傲,用居高臨下的口氣質問道:“怎么著,攀上了高枝,連親兄弟都不認了?”

聞潤理都不理他,牽起蘇念貞熱乎乎的手,向門外走去。

“你!”聞耀想破口大罵,不過最終還是顧忌自己在同事們心中的印象,將到嘴邊的臟話咽了回去。只是心里卻要氣炸了。可以毫不夸張的說,從小到大,聞潤與其說是他的兄弟,倒不如說是隨意使喚的傭人,讓他干啥他干啥,哪敢像如今一樣目中無人?說到底,還是找到靠山了,翅膀硬了。哼,聞耀恨恨地想,只要爸媽活著一天,你就別想逍遙自在!

“那是你弟?你親弟?”聞耀正在氣頭上,卻偏偏有人沒眼色,一臉花癡地說:“好帥啊!聞耀你還有弟弟不?有這個三分之二帥就行!”

“……”聞耀忍得想要吐血,暗罵女人膚淺,可顧忌到這人是公司某位主管的外甥女,只能強忍著發脾氣的沖動,面無表情地說:“沒有。”

女孩兒一臉失望,不知道是真的情商低,還是故意刺激聞耀,面帶驚奇地問:“你們是同父同母嗎?長得也太不像了吧?”

聞耀也是被父母千嬌萬捧著長大的,忍耐力實在有限,當即就給這個沒眼力勁兒的女孩兒甩了臉子,沒搭理她,氣沖沖地離開了。

“哼,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什么玩意兒!”

“就是,成天說兄弟壞話,我要有這樣的親哥,也不搭理他!”

“不會真被kelly說中了吧?要是親兄弟,長得不可能差別這么大。而且關系差成這樣,十有八/九不是一個爹媽生的。”

“大概不是一個媽生的吧,我見過聞耀他媽,很普通的一個農村大媽,面相有點兒刻薄,絕對生不出那樣的極品帥哥……”

蘇念貞跟聞潤慢悠悠地走在滿是積雪的小道上。沒辦法,村中清理過的主干道游客太多,兩人作為半個村里人,知道通往家中幽靜又偏僻的捷徑,索性不去湊熱鬧了。聽說孔老四家宰了好幾頭生豬,這次大宴肯定吃不完,還放出消息說宴后要售賣鮮肉,叢晞跑去搶購了,兩人只好先回家。

小道很窄,堪堪容得下兩人并排走過。平常少有人經過,白皚皚的積雪“保存”得十分完整,完全沒有被人踐踏的痕跡。蘇念貞童心大發,在如純白畫板的雪地上印下一個又一個腳印。

狹窄的小道是用山石鋪就的階梯,聞潤怕她不小心滑倒,緊緊握著她的一只手,看她如同頑皮的孩童,蹦蹦跳跳,笑得開懷。

“今天吃得開心嗎?”

“開心!紅燒肉和豬血豆腐是你做的吧?”

“嗯,我今天就做了這兩樣菜。”

“我就說嘛,這兩道這么好吃,絕對是出自你的手,別人做不出這個味兒!”

“聞耀沒有為難你吧?”

“沒,那人也就仗著父母寵愛窩里橫,不用放在心上。”

“不過讓他知道咱們在這兒了,恐怕他受了氣,回去又該挑唆他媽來鬧了。”

“鬧就鬧唄,咱還怕她?小姑奶一個人就能對付得了……”

說著說著,蘇念貞突然想到,這么熱鬧的日子,老白竟然窩在家里不出門,不由疑惑地問道:“老白這幾天忙啥呢?咋除了吃飯都見不著人影兒啊?你也是,這兩天成上午成下午地呆在他家,干啥呢?”

“炮制藥材呢,聽說要急用。”

“老白到底是干啥的呀?”蘇念貞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口。

“大概算是個神棍吧,給人看風水算卦,還兼職醫治疑難雜癥。”

“……(⊙o⊙)?!”蘇念貞一臉震驚,沒想到老白的職業竟然如此超凡脫俗!“看他對草藥挺精通的,應該不是江湖騙子吧?”

“他還是有兩手的,只是沒有營業執照而已。”聞潤跟著老白學了這么久,對他的水平多少有些了解。只是若他是純中醫也就罷了,即使沒有執照也沒什么,高手在民間,并不是誰都在乎那張證的。可偏偏他還給人家看風水算命,聽說好多權貴富豪都是他的客戶,這著實讓前世今生都對科學堅信不疑的聞潤不得不對他持懷疑態度。

“你見過老白算命嗎?是不是真這么神啊,掐指一算就能知曉過去將來?”蘇念貞好奇地問。

“沒見過,不過他過兩天要去海市一趟,我在考慮要不要陪他一起去。你這么好奇,要不一起?”

蘇念貞有些意動,只是認真考慮了下,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算了,以后有機會再說吧,馬上安安樂樂要周歲了,咱們都走了,我怕爺爺奶奶忙不過來。你陪他去吧,老白好歹教了你這么久。”

“好吧,我覺得他挺希望我一起去的……”

兩人手牽著手,一邊閑庭信步般地走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不多會兒就到了家。堵在巷子里的車已經不見了蹤影,估計那些人已經離開了,蘇念貞心中暗暗松了口氣。她雖不怕聞耀那個外強中干的,不過那人老是在眼前晃悠,也怪膈應人的,走了最好,眼不見為凈。

叢晞已經回來了,正坐在小馬扎上曬著太陽,吃著叢晞給他買回來的一份兒油汪汪的紅燒肉,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吃得倒是挺香。

“你要的罐子都運回來了,怎么一下子囤這么多啊?”

“我過兩天要跟白伯伯出門一趟,恐怕短時間內回不來,多囤些存貨,省得斷了貨影響生意。”

“馬上要過年了,老白咋這時候出門?”老太太有點不樂意,她現在當聞潤是家里的頂梁柱,他離了家,感覺心里有點不太踏實。

“事出突然,白伯伯說不會耽擱太久,頂多一個星期就回來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