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的肥腸下了鍋焯水,陸全才踏著疲憊的步子回來。
一上船,見滿滿一大鍋的肥腸,陸全直接愣住了。
媳婦都這么飄了嗎?昨日才吃的豬大腸,今日又買?
“哪里來的豬大腸?”
“丁大娘送來的,說做的好吃,讓幫忙再做一鍋。”
邱氏給燒滾的肥腸從鍋里叉出來,放在一旁的木盤里涼著,就急急忙忙開始刷鍋準備晚飯。
家里的晚飯其實很簡單,煮一鍋開水,熬上一大鍋苞米糊糊就是一家子的晚飯。
晚上不用做活,能有苞米糊糊喝就不錯了,誰家也舍不得貼餅子,做干的。
“行。”
想到昨日的鹵肥腸,陸全砸吧了一下嘴:“那你做吧,我去洗洗。”
一直等到全家坐下來吃飯,邱氏才有空將今日丁大娘來的事情和陸全說清楚。
“和丁家一起做生意?不妥吧!”
陸全有些不愿意,他們只是打漁的,和鎮上人一起做生意,最后還不是被吃的骨頭渣都不剩。
邱氏也不是十分愿意:“對呀,我們也不會做生意啊,什么三七分,我們也不懂啊。”
“怎么不妥,怎么不懂啊!”
陸小鯉連苞米糊糊都顧不上喝:“丁家出豬大腸,娘負責做,做好了就能拿錢,多好的事情啊。”
“好事確實是好事,可是我總覺得不大妥當。”
陸全也說不清楚哪里不妥當,卻總覺得心里有些不安。
大概是苦日子過久了,天上掉餡餅的日子,讓他有些惶恐不安。
“爹娘要是不想和丁大娘家合作做生意就不做唄。”
陸飖歌一臉的無所謂,嘴上說著,手里卻沒閑著。將自己碗里的米粒用木勺撈出來喂給陸小五吃,陸小五吃的口水吧嗒,她也不嫌棄。
“我,我覺得還是能做的。”
陸小鯉還是想爭一爭,這兩日跟著小四出去賣粽葉,讓她的眼界開了不少。
她真的想掙錢,十分的想掙錢。
陸小鯉用胳膊肘搗了一下身邊坐著的陸小青:“大姐,你說。”
陸小青看了一眼爹娘,低下頭幫著陸小五將面前的圍嘴整理好:“我聽……爹娘的。”
她一個連話都說不好的人,有什么資格去給爹娘拿主意。
“大姐……”
陸小鯉雖然生氣大姐的不爭氣,卻也了解大姐的性格,不滿地叫了一聲又看向正埋頭喝著苞米糊糊的陸小魚:“小魚,你呢?”
“啊?”
陸小魚茫然地看向陸小鯉:“二姐,我什么?”
一看就沒用心聽她們幾個說話,氣得陸小鯉白眼直翻。
她只能寄希望于陸飖歌:“小四。”
此刻,陸小鯉的臉上已經帶著點委屈和祈求。
她希望陸小四能幫她說句話,娘要是不愿意做,她可以做,她不怕臟也不怕吃苦,她只怕家里沒銀錢買米糧,怕吃不飽穿不暖。
“一起合作有一起合作的好處,丁大娘家出豬大腸,我們家鹵制好了給他們買,基本上就是費點大料和柴火還有人工。”
而且這大料還能反復利用,最廢的不過是柴火和人工。
對于陸家來說,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工。至于柴火,陸家姐妹幾個都是勤快的,多出去割荒草拾柴火就行。
陸飖歌沉吟片刻繼續說道:“不過,壞處也有。東西是我們做的,卻是丁家賣出的。這中間,賣出去的東西經過無數道手,吃壞了客人的肚子,算誰家的呢?是我們家鹵制的時候沒鹵制好,還是丁大娘家賣出去的時候,將隔夜剩下來的賣出去引起的呢?這都不太能說的清楚。”
陸小鯉滿含希望的眼神,在陸飖歌的話語里一點一點黯淡。
是啊,假如客人吃壞了肚子,這算誰的呢?
陸全點頭:“小四說的有道理,這生意還是不做的好。”
雖然他家很窮,可也經不起任何風險。
“做還是要做的。”
陸飖歌將碗里的米粒用勺子撈出來繼續喂陸小五:“不過,不能和丁家三七分,他們七,我們三,至于做我們其實是吃虧的。”
“可是你說客人……”
陸小鯉剛要插嘴,陸飖歌豎起手里的勺子搖了搖:“客人不歸我們管,責任不歸我們擔的方法又不是沒有。我們可以和丁大娘談。比如我們只拿一成的利,其余全部歸丁大娘家所有不就行了。”
“三成吃虧,你要一成?你是不是傻?”
陸小鯉就算再不懂生意,也知道三成利和一成利的區別,只為那些還不一定的風險,就讓出兩成利,這也太傻了吧。
“二姐別急啊。”
陸飖歌繼續說道:“我們拿一成,就是白拿,什么都不用干的意思。”
陸小鯉糊涂了:“什么都不用干,只拿利,丁大娘能愿意?”
陸飖歌笑了笑:“我們有方子啊,我們出方子,丁大娘自己家做自己賣,我們只要一成利,爹娘覺得如何。”
陸全沒有吭聲,邱氏卻搖了搖頭:“丁家不會愿意的,這一成利看上去不起眼,可要是真的生意好,長久下去,丁家肯定不愿意。他們還不如直接拿銀錢買我們的方子。”
“賣方子也不是不行,就怕丁大娘出不了高價。”
陸飖歌喝了一口撈完米粒的苞米稀飯,艱難地吞咽下去,這苞米稀飯可真難喝啊!
刮嗓子!
她好想有錢,可以吃米飯,喝稀粥,大塊吃肉,想吃什么就買什么!
邱氏試探地問道:“小四,這方子你想賣多少?”
陸飖歌說道:“十兩八兩我不愿意,百八十兩,丁大娘也不會愿意。我覺得不如我們出方子讓他們自己家去做,我們只收一成的利,收一年,一年后這方子就歸丁家與我們無關。”
陸小鯉急忙問道:“一年拿一成,我們家能拿多少銀錢?”
陸飖歌很自信地笑了笑:“我覺得五六十兩肯定沒問題,關鍵還要看丁家的手藝怎么樣。”
“這么多?”
不但陸小鯉震驚了,就連陸全邱氏,并陸小青都驚訝地看向陸飖歌。
原本忙著喝苞米糊糊的陸小魚也抬起了頭:“能掙這么多,那還不如我們家自己做。”
“我們做也不是不可以,但是肯定沒有丁大娘家做的便利。而且,這想法是丁大娘家先提出來的,我們做,就直接得罪了丁大娘家。得罪了丁大娘家,我們家要買豬大腸就沒那么便利。而且,丁家在蔣家壩這么多年,要想找我們家麻煩,還是很容易的。”
陸飖歌的一席話,將原本滿眼希望火苗的陸小鯉姐妹三,立刻澆滅的干干凈凈。
陸全和邱氏的反應卻沒有三個女兒強烈,他們是成年人,小四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