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盯著手中的畫看了很久。
不管是從哪個角度來看,他都不覺得畫中的自己很英武,哪怕一絲一毫都沒有。
莫非這就是小孩子眼中的英武?
他不禁將目光移向對面的王庾:“你覺得很英武?”
“很英武啊,阿耶就是超級英雄。”王庾說著做了一個手握長槊的動作。
“超級英雄”四個字聽著確實開心,但李淵還是不滿意:“可是....為什么畫中的我,眼睛這么大,這么圓?這根本就不是人的眼睛嘛!”
“眼睛大才好看呀,阿耶不覺這樣很萌嗎?”
“萌是什么意思?”李淵好奇道。
李建成、李世民、柴紹齊齊看向王庾。
王庾雙手捧臉,甜美笑道:“就是像我一樣可愛的意思。”
說完這話,她連續做了五個可愛的動作,嘟嘴,眨眼,大笑,還有輔助動作,盡顯俏皮。
四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噢萌就是可愛嬌憨的意思。
王庾做完動作,繼續解釋:“我畫的是漫畫,這樣的眼睛顯得人物很可愛,比較親和。當然,也不全是這樣,有時候眼睛會隨著人物的心情而改變形狀。
“阿耶,你繼續看。”
李淵半信半疑地繼續翻看下面的畫,李建成三人站立在李淵兩旁,伸長了脖子一起看。
“還別說,多看兩眼,你畫得還挺像我的。”李淵一邊看一邊點評:“嗯,不錯,居然連攻城場面都畫了出來,基礎不錯。”
“看,那是秦叔寶。”柴紹突然伸出手指指著畫上某處。
李建成頻頻點頭:“小庾兒畫技真的很不錯,每個人物都栩栩如生,面容神似本人,一眼就能認出。”
尤其是上一幅畫,大軍陳列在霍邑城外,他與父親并列齊驅,英姿雄偉,不怒自威。
看了十來張,李世民臉上的興致是越來越濃:“小庾兒,你這是用畫在講故事啊,跟話本差不多,不過你的是畫本。”
王庾有點洋洋得意:“畫得不錯吧?溫記室是用文字記載歷史,我是用畫記載歷史,是不是生動多了?”
“確實生動。”李淵頷首贊道:“小庾兒,你以后每畫一張就拿來給我看,這個可比話本好看多了。”
“阿耶你也看話本呢?”王庾像是發現了大秘密,手撐著書案,傾身上前。
李淵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身體往后仰,正色道:“那都是年輕時候的事了,早就不看了。”
李世民聽出了王庾的弦外之音,板著臉問她:“你看話本了?”
“沒,沒有。”王庾立即否認。
“真沒有?”李世民逼問。
“真的沒有,我這么小,怎么會看話本呢,是吧?”王庾準備裝傻到底。
“那我去你房間搜搜看。”李世民大步朝外走。
“哎,別去。”王庾急忙拉住他,咧開嘴,討好地笑:“嘿嘿,我就是怕路上無聊,帶了一本。
“就一本,真的,這次絕對沒有騙二兄。”
王庾舉起右手,一副真誠發誓的模樣。
李淵看得好笑,將看完的畫紙順手遞給了李建成,然后用一種威嚴的口吻說:“這次就饒了你,話本沒收,下次不許再看了。
“聽到了沒有?”
“是,阿耶。”王庾垂下了頭。
她等會就回房把其他的話本藏嚴實了,讓他們找不著,哼哼!
李世民垂眸看著她的頭頂,心想這丫頭膽兒太肥了,他和長孫氏三申五令不準她看話本,而且她的行李都是長孫氏幫著收拾的,居然沒發現她帶了話本?
這丫頭果然藏有一手.....
王庾將話本交給李淵之后,李淵召集了文武官員商議下一步的進軍路線。
沒想到這么多天過去了,大多數的人還是堅持先打下河東郡,保證退路安全再進攻長安。
李淵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王庾覷了他一眼,朗聲道:“阿耶,既然意見不統一,那我們就兵分兩路吧。”
“正合我意。”李淵笑著稱贊了一句。
裴寂隨即反對:“唐公不可,兩線作戰,兵力大大削弱,不利于攻取長安。”
“裴長史此言差矣。”李世民出列,與裴寂相對而立:“如今我們有十萬大軍,且三娘手中還有六萬人馬,就算我們兵分兩路,對河東城、對長安,我們也有足夠的兵力去攻克。
“況且關中最強的義軍首領孫華已經歸附我軍,其他義軍也必定效仿投奔。
“如此,我們還懼怕什么?”
裴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本就堅持攻打河東保證退路的安穩,如今唐公同意攻打河東,只不過同時也會攻打長安而已。
他若是再反對,就顯得過于膽小懦弱了。
裴寂閉了閉眼,再次睜開時,眸底一片堅定,“謹遵唐公決策。”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說道:“謹遵唐公決策。”
“好。”
李淵站了起來,高聲宣布:“那就兵分兩路,明日一早大軍開拔。
“長孫順德、劉弘基領五萬兵馬南下攻打河東城,孫華與其部眾接應。
“其余人跟我從龍門渡河直取長安.....”
眾人散后,王庾想著要收拾東西,就去問李淵要她的漫畫。
“阿耶,把我那些漫畫給我,我要裝箱了。”
李淵雙目盯著輿圖,沒看她:“那漫畫有趣,我要留著細細詳閱,等我看完了再給你。”
分明之前還吐槽她畫得不夠英武,說是小孩子看的玩意兒,這會兒倒要詳閱了。
王庾努了努嘴,只好叮囑他:“那阿耶可給我收好了,我畫得很辛苦的,一幅畫花了我兩個時辰呢。”
“放心吧,我已經吩咐下去了,他們辦事很牢靠。”李淵的目光依然黏在輿圖上。
王庾環視了屋中一圈,依依不舍地往外走。
走到門口,她又回頭喊道:“一共是二十九幅畫,阿耶收好了,若是丟了一幅,阿耶得賠我一千兩黃金。”
“......好。”這個小財迷。
腳步聲漸行漸遠,李淵轉身看向門口,王庾已經走了。
他走到書案后,打開案上的一個木匣子,從中取出一幅西河封官的漫畫,然后照著上面的自己畫了起來。
半個時辰后。
“看著挺簡單的,怎么我畫出來就不是那個味呢?”
“唉,怎么畫都不像我,這到底要怎么畫啊?”
琢磨了半天,畫廢了十幾張紙,李淵還是不滿意,不禁感嘆:“老了,老了,小孩子的世界我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