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對于父親的離開,李世民最初的感覺是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于被移開,心情無比輕松。
然而只過了兩天,李世民就開始擔憂了:父親在外面住得習慣嗎?吃得習慣嗎?小庾兒有沒有盡心保護父親......
長孫氏看在眼里,勸慰李世民:“陛下就算不相信小庾兒,也該相信你自己,除了讓玄甲軍隨行保護太上皇之外,你還傳令各州縣,暗中保護晉陽長公主一行。
“防護如此嚴密,太上皇肯定會平安抵達云中。
“何況,除了我們幾人,無人知曉太上皇離開了皇宮,小庾兒又威名在外,不會有人打他們主意。”
再者,李孝常和王君廓謀反被抓,足以震懾那些蠢蠢欲動的有異心的人,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發動叛亂,也不會有人敢去招惹王庾。
李世民想了想,覺得妻子的話很有道理,不禁苦笑:“看來,是我想多了。”
“不,陛下只是關心則亂。”長孫氏笑盈盈道。
李世民怔住了,好像自從他當上太子之后,他對父親的感情就回到了年少時期,心中再也沒有對父親偏袒長兄的怨氣......
殿內沉默了一會兒,李世民換了個話題:“對了,你覺得我該怎么處置長孫安業?”
長孫氏垂眸,淡淡道:“后宮不得干政,這件事陛下應該和朝臣商議。”
說完,施禮欲退下。
“等等——”
李世民叫住了她:“我不是同你說政事,這是家事,你可以暢所欲言。”
“陛下此言當真?”長孫氏停下腳步,定定地看著李世民。
“自然當真。”
聞言,長孫氏“噗通”跪下:“那我就斗膽請求陛下,饒恕我三兄的死罪。”
李世民被長孫氏的舉動嚇了一跳,連忙起身去扶她:“你我多年夫妻,有什么話你可以直接跟我說,實在不必如此。
“你知道的,只要你開口,我定會答應你。”
長孫氏順勢站起來,紅著眼眶道:“我知道,但三兄做出這樣的事情,我實在是沒臉開口......”
“無妨。”李世民擁她入懷,輕撫她的背:“我答應你,赦免長孫安業的死罪。”
“多謝陛下......”
第二天,長孫氏正在處理宮務,長孫無忌怒氣沖沖地闖了進來。
“你們都退下。”長孫無忌命令道。
桑中看向長孫氏,見長孫氏點頭,她才帶著宮人們退出大殿。
“兄長怎么來了?快坐。”長孫氏笑臉相迎。
長孫無忌重重地“哼”了一聲,坐在最近的椅子上:“你為什么要幫長孫安業向陛下求情?”
“他是我們的三兄啊。”長孫氏一臉無辜地望著長孫無忌,似是不理解長孫無忌問出這樣的問題。
看見長孫氏這副模樣,長孫無忌更生氣了:“可是他曾經把我們趕出了家門,他當初就說了,他不是我們的兄長。
“既然他不是我們的兄長,你大可不必為他求情。
“何況,他犯下的是死罪,死有余辜。”
長孫氏知道他對長孫安業的怨念很深,溫聲細語地勸道:“兄長,那都是過去的事了,三兄已經知道錯了。
“再說,他之前也跟我們道過歉,你就不要再怪他了。
“再怎么說,他也是我們的親兄長,這么多年,我們也該放下從前的恩怨了......”
長孫無忌粗暴地打斷她的話:“我放不下,也不想放下。
“你別忘了,當初我們被趕出家門,受了多少苦才到舅舅家,這么多年了,還有人拿當年的事對我們指指點點。
“他不是我們的兄長,是我們的仇人,他該死。”
面對怒火滔天的兄長,長孫氏感到很無奈,她耐著性子繼續勸:“兄長要這么說的話,我們應該感謝三兄。”
長孫無忌怒氣一滯。
“正是因為三兄當年把我們趕出了家門,我們才能寄居在舅舅家,你才能認識陛下,我才能嫁給陛下。
“因為三兄當年的舉動,我們才有今日的境遇,如此說來,三兄是幫了我們。”
長孫無忌聽了后,怒斥:“一派胡言,你我有今日的境遇,全仰仗舅舅,也是我們自身努力所得,跟他有什么關系?
“你休得為他開脫。”
唉——
長孫氏忍不住在心里嘆了口氣,她自然知道他們今日的一切跟長孫安業沒有關系,她就是想要化解他心中的仇恨,才如此說。
誰知,他還是一句都聽不進去。
長孫氏很惆悵:“兄長,我不是為三兄開脫,我只是不想你變成一個無情無義的人。
“三兄雖然與李孝常勾結,但他還沒有做出謀逆之舉就被發現了,也沒有造成嚴重的后果,陛下若是真心想要他死,就絕不會問我的意見。
“可見,陛下是想饒恕三兄的死罪,你若是一意孤行,堅持勸陛下賜死三兄,就只會落人口實。
“既然如此,你何不順勢而為,替三兄求個情,也能全了手足之情?”
長孫無忌一掌拍在椅子上:“要我替那個畜生求情?不可能。”
“兄長!”
長孫氏終于忍不住,怒道:“你怎么能這么無情?”
“我無情?”長孫無忌用手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地望著長孫氏。
隨后,他又自嘲地笑了:“呵呵,我無情?對,我是無情。”
說完,他站起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長孫氏無力地坐在椅子上,神情中透著深深的疲憊。
看見長孫無忌從殿內出來,凌啟急忙迎上前:“阿郎,您怎么跟皇后吵起來了?”
這要是讓陛下知道了,多不好。
“哼!”長孫無忌什么話也沒說,徑直往外沖。
出了永安門,迎面就撞上了林郅悟。
“長孫大將軍?”
林郅悟好奇地看著一臉怒容的長孫無忌:“你這是怎么了?誰惹你生氣了?”
長孫無忌是此次平叛最大的功臣,正得皇帝器重,誰敢招惹他?
“平國公看錯了,我沒有生氣。”長孫無忌收起怒容,淡淡回道。
林郅悟轉而看向凌啟。
凌啟卻垂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林郅悟琢磨了一下最近朝堂上的事,心中有了幾分猜測:“大將軍莫不是為了這次牽扯進叛亂中的長孫氏族人煩惱吧?”
長孫無忌眼神閃爍了一下,面無表情道:“這有什么好煩惱的,他們犯下的罪,自有國法懲治。”
睜眼說瞎話。
林郅悟沒有錯過長孫無忌的眼神,心中一動,假裝漫不經心地說:“其實吧,遇到解決不了的難題,有時候不能用正常的思維去思考,換一種思路你可能就會得到解決之法。”
思維?思路?
“平國公,你到底想說什么?”長孫無忌滿臉疑惑。
林郅悟想了想,“這樣跟你說吧,就好比你們去打仗,遭遇強敵,正面攻擊肯定會輸。
“但你若是從側面,或者從后面,又或者聲東擊西......總有一種辦法能贏得勝利。”
見長孫無忌還是滿臉疑惑,林郅悟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句“傻子”,轉身離開。
他一邊走一邊大聲“嘀咕”:“死刑有什么可怕的,流放才恐怖,畢竟路途迢迢,天高皇帝遠,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
長孫無忌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