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穎”說道：“嗯，’炸彈’這兩個字的GBK編碼，如果用Big5編碼方式反譯出來，就是’旍粟’。”

白天陽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以前上大學，我的第一封情書就是用這個編碼方式寫給你的。”

“歐穎”說道：“記得，我還以為電腦設置有什么問題，一堆亂碼，差點給刪了。但忽然想到，你這個大直男就喜歡整一些自己覺得有意思，其實很傻的花招，說不定換個編碼就能讀懂，果然是這樣。”

“歐穎”說這句話時，語調很輕快，顯然心情放松了不少。

白天陽的心情卻十分復雜：可惜你不是真的穎兒，你只是一個數學模型。

真的穎兒到底在哪里呢？你是她做出來向我求救的？

接下來，白天陽和“歐穎”商量著，迅速寫了一個腳本識別器，用來辨認機器人日志里，所有可能有類似情況（正常語句用GBK編碼后，再用Big5編碼反譯）的語句，并且對他們進行破譯。

很快，一堆堆如同亂碼一樣的文字，被翻譯成正常的語句：

“隴毞奻摒”——“明天上船。”

“袧掘疑賸羶衄”——“準備好了沒有？”

“扂蠅硐衄珨啃媼坋煦笘”——“我們只有一百二十分鐘。”

“珨隅夔傖髡”——“一定能成功。”

“峈妦繫猁遙扂忒旋奻腔盓傅踢扽堵”——“為什么要換我手臂上的支撐金屬棒？”

“涴虳踢扽堵爵衄旍粟”——“這些金屬棒里有炸彈？”

當上述最后一句話被破譯出來，白天陽全身一激靈，看向倒在地上的機器人“青鳳”。

“怪不得我找不到定時炸彈，這些機器人本身就是定時炸彈！”“歐穎”說道。

白天陽沉吟道：“你在他的日志里，看看有沒有解除定時炸彈的辦法。我不信他們鐵了心要炸’金龍，萬一鄭謙吉屈服了呢？”

“有了！”

就在白天陽說話之際，“歐穎”猛地歡呼一聲——她是電子腦，反應更為迅速。

“是什么？”白天陽急切地問道。

“可以把他的前臂骨，也就是金屬支撐棒給拆下來，具體方法是……”

“砰！”

“歐穎”的話說到一半，一聲槍響。

顯示出“歐穎”形象的電腦屏幕在一陣火花和煙霧中變黑——“歐穎”也消失了。

白天陽一激靈，迅速沖到旁邊的一個維修臺邊，蜷縮起身體。

就在他就位之際，又是“砰、砰”兩聲，子彈打在維修臺邊。

“那個男人是你爸爸對吧？”一個十分尖細的嗓音說道，“把他叫出來，快！”

“啊！”

一聲女子痛楚的尖叫，令白天陽心頭一凜：是白慧心的聲音。

先前的尖細嗓音續道：“叫啊，繼續叫啊！”

另一個相對低沉的聲音說道：“漢子，你女兒在這兒，出來吧！繼續做縮頭烏龜，我們就先殺了這小妮子！”

與此同時，白天陽發現，剛才收拾掉“青鳳”的三條機械臂中的一條，此時躺在地上，正在有節奏地擺動，似乎是在向自己傳遞什么信號。

OK，顯示器被打壞，但“歐穎”這個模型還在。她還能控制這里的機械臂，掩護、配合自己。

白天陽用力咬了咬自己的右手拇指指關節。在一陣痛楚中，他猛地從維修臺后舉起雙手站起。

兩個唐裝男子就在跟前——都穿著黑色布衣圓領袍，戴著幞頭，留著絡腮胡，腰下配著橫刀，典型的唐朝不良人打扮。

只不過左邊一個略微高些，眼角堆滿了魚尾紋；右邊那個右眼上方，有一條很深的疤痕。

這兩個“不良人”都拿著手槍，“右眼深疤”還抓住了白慧心，把槍口頂在了白慧心的太陽穴上。

白慧心看到白天陽，瞪大了眼睛，叫道：“傻子啊！出來做什么？這回都要死了！”

白天陽舉著手往前走，口中說道：“你們不是來殺我的嗎？動手啊！”

他看到，就在兩個“不良人”的身后，四條機械臂悄悄抬起，上面所拿著的焊槍頭部，開始冒出火星。

沒有了顯示器這樣的輸出設備，“歐穎”不能說話了，但她還能思考，還能看見（監控攝像頭），還能行動。

“魚尾紋”也不多廢話，冷笑一聲，抬槍瞄準白天陽的腦袋就要扣動扳機。

白慧心抬腳想要踹他持槍的手，但來不及了。

“砰，砰砰！”

“魚尾紋”連開了三槍，都沒能擊中白天陽。

不是他槍法不準，是因為他遭到了偷襲。

就在他扣動扳機的一剎那，一條機械臂如同蟒蛇一樣卷了過來，纏繞住他的身體，機械臂前端機械手所持的焊槍，對準他的腦袋猛烈噴射火焰。

“魚尾紋”拼命掙扎，但頭部還是被燒穿，露出里面的金屬結構，幾秒鐘后，他金屬腦殼所保護的“人工智能控制模塊”與肢體連接的神經也被燒壞。

“魚尾紋”頓時就不動彈了——很顯然他不是軍用機器人，沒有“備份腦”。

旁邊的“右眼深疤”看到同伴被殺，悲戚地大叫一聲：“利爪！”右手舉槍朝白天陽就射。

這一回，白天陽早有準備，著地幾個翻滾，“右眼深疤”的子彈全都沒有打中。

與此同時，“右眼深疤”身后的機械臂也采取行動，迅速纏繞上他的頭頸，先前對付“魚尾紋”的機械臂也卷了過來，一條纏繞他的身體，一條用焊槍猛灼它的頭顱。

“右眼深疤”很快也不動了。

白天陽連忙沖上去，用力掰開“右眼深疤”的右臂，把被后者牢牢制住的白慧心給拖了出來。

“怎么樣？有沒有受傷？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嗎？跟我說，跟爸爸說。”白天陽抓住白慧心的兩個肩膀，急切地問道。

白慧心搖搖頭，說道：“我沒事，我好得很。媽媽呢？我剛才聽到她的聲音了，她在這兒？”

白天陽說道：“準確地說，剛才你聽到的，是她的人工智能模型。”

白慧心一愣。

白天陽說道：“現在她也在這里，你看，她在向你打招呼。”

此時，這里幾乎所有的機械臂，都在朝白慧心搖動。

白慧心呆呆地看著這些機械臂：“不……不可能……”

機械臂在空中互相纏繞、扭曲，漸漸形成了三條辮子的形狀。

白慧心臉上的懷疑之色頓時消失：“媽媽最愛給我梳麻花辮，我卻最討厭麻花辮。那……她的真身呢？活生生的媽媽呢？”

白天陽說道：“我們一定能找到的。對了，慧心，王清月呢？”

一聽“王清月”三個字，白慧心臉色一變，說道：“看不到她，你很失望吧？”

白天陽說道：“沒有，她是和我一起來找你媽的。”

白慧心用力搖動肩膀，擺脫白天陽的雙手，說道：“你是不是早就想問了？老媽還在這兒，你就一口一個’王清月’，你腦子里，有沒有一刻是沒有這個女人的？”

白天陽氣急，說道：“不可理喻！”

白慧心冷笑道：“對，不可理喻！有老婆有孩子的男人，一直在牽掛另外一個女生，真的是不可理喻。”

白天陽一時語塞，只能擺手示意，不想和她說下去了。

白慧心說道：“你不想我說了？那我卻偏要說了，你看中的女人，不是個好人，我救了她，她卻丟下我跑了。”

白天陽皺眉說道：“具體怎么回事兒？”

白慧心剛想說話，忽然間，只聽一聲大喊從維修室的另一頭傳來：

“當心！”

白天陽扭頭看到，王清月站在那里，身上的衣服破損、污穢，手上拿著一根金屬棍子。

“當心，’鋼牙’沒死透！”王清月又大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