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總、呂總！”忽然，段昌靈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所有人順著聲音抬頭，看到段昌靈站在“工作站”的挑高二樓，俯視著所有人質，以及看押人質的“98號”人員。

段昌靈繼續說道：“8個小時前，如果你們答應我的要求，‘金龍’就不會墜毀，你們也不會淪落到這般田地，對不對？”

鄭謙吉和呂制豪對看一眼，鄭謙吉大聲道：“所以，你的訴求還是銷毀大唐長安里所有的機器人？”

段昌靈說道：“不錯！”

鄭謙吉說道：“馬上放人，我答應你！”

段昌靈冷笑著俯視著鄭謙吉，就好像在饒有興致地看著一條隨時可能被自己捏死的蟲子，還在耀武揚威地和自己談條件。

鄭謙吉說道：“這些人要么是我的生意伙伴，要么是花錢來大唐長安消遣的游客。他們和你的目標沒有半毛錢關系，你平白得罪他們做什么了？你是個做大事的人，這點兒利害還是能分辨得清的吧？”

段昌靈淡淡地道：“真的嗎？我來報兩個名字：沈少戎，軟金亞洲合伙人，大唐長安第一筆融資的牽頭人。”

現場許多人的目光，集中到一個胖子身上——衣衫襤褸、神情委頓，剛才被卡在隧道里險些無法脫困的，就是他。

段昌靈續道：“楊耀，大唐建筑院院長，他是不是在幫你做一個項目：大航海時代主題公園，玩家可以像哥倫布、科爾特斯、皮薩羅那樣，在新大陸橫行霸道，對機器人NPC假扮的印第安土著為所欲為？為此，你們在公海上圈了一大塊洋面，連填海造島的計劃都已經就緒。”

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在另一個中等身材的男子身上。

段昌靈繼續說道：“還有廖文賓。這位倒是和大唐長安沒什么關系，不過作為偉光亞洲研究院的首席研究員，你是不是一直在鼓吹機器人時代已經到來，所有人應該適應這一變化，調整思維方式，否則就活該做被’淘汰的98%’？”

“有錯嗎？”一個偏胖的男子忽然叫道，“提醒大家注意學習，注意進步，適應新時代，有什么問題？”

段昌靈厲聲道：“好！我現在說，按照體重從低到高排序，前2%的人馬上釋放，剩下的98%馬上殺了，可不可以？”

廖文賓大怒：“狗屁邏輯！蠻不講理！”

段昌靈冷笑道：“一樣的狗屁邏輯：98%的人不曾作惡，不曾欺壓別人，只因為沒那么杰出，普通了一些，進步得慢了一些，甚至于，只是運氣差了一點，連體面生活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段昌靈說到這里，現場“98號”的人一個個喝起彩來。

“老段說得好！”

“段哥口才，誰能不愛！”

“你們都閉上臭嘴吧，別和段哥辯了，都什么水平啊？”

廖文賓重重“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段昌靈冷冷地說道：“所以，在場的各位大佬，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你們錦衣玉食，頤指氣使慣了，現在把你們請到這里來吃吃苦頭，也是應該。”

又是“98號”成員的喝彩聲。

鄭謙吉仰著頭說道：“你有你的說法，我有我的道理。這個世界，原本就不是只靠嘴巴說的。今天，落在你手里，我們只能認栽。你說吧，現時現刻，要怎么樣才能放過我們。”

段昌靈冷冷地說道：“銷毀大唐長安的所有機器人。”

鄭謙吉說道：“這是一個很大的工程，至少要1年。我這里倒有一個方案，你聽聽看。”

段昌靈冷冷地盯著鄭謙吉看。

鄭謙吉說道：“大唐長安一共28萬臺機器人，現在在維護、檢修的機器人大概是3萬臺，他們很多已經被關閉、拆解，這部分可以隨時銷毀，而且需要的時間不到……72個小時。

“我現在就可以下達命令，只要你釋放10個人質表示誠意。等銷毀動作結束，你釋放一半的人質。然后，我會正式宣布大唐長安停運——被你們這一鬧，大唐長安也的確無法運轉下去了，那么剩下的機器人，其實也沒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你看行不行？”

鄭謙吉一邊慷慨激昂地說著，一邊與段昌靈就這么大眼瞪小眼地對視。

等他說完后，段昌靈沉默了約莫10秒鐘，猛地開始鼓掌。

“啪！啪！啪啪！”

“果然是國內第一流政法大學的畢業生。”段昌靈笑道，“有口才，也有擔當！當年鄭總在大專法學辯論會上慷慨激昂的演說，講述如何避免強大的工具成為貧富分化的加速器，在網上很火，讓我也很著迷。今天，現場聆聽你的教誨，是我的榮幸。”

鄭謙吉愣了一愣：“別扯那些陳芝麻爛谷子，你就說，我講的，你能不能同意？”

“同意！”段昌靈大喊，“當然同意！”

此言一出，一樓的“98號”成員立刻爆發出一陣不滿之聲。

“別聽他的！”

“什么玩意兒！”

“段哥，別上他當，這群人都不是好餅，全都宰了也不為過！”

“對，準備了4年，今天索性干票大的，流芳百世也好，遺臭萬年也罷，也不枉兄弟們跟你一場！”

段昌靈一揚手，做了一個讓手下住嘴的手勢。

“我不求青史留名。名啊、利啊，也可以不管。倒不是我清高，其實我很喜歡錢，很喜歡女人。只不過，大家既然讓我做‘98號’的老大，那么我做什么事，就要符合‘98號’的宗旨。‘98號’的宗旨是什么來著？”

一陣沉默后，幾名“98號”成員齊聲喊道：“反抗智能暴政，維護人類尊嚴！”

段昌靈說道：“好的，既然鄭謙吉的提議符合我們組織的宗旨，我就要答應他。”

這句話出口，白天陽聽到周圍的人中，有人低聲咒罵，有人長出了口氣。

段昌靈繼續說道：“只不過，鄭謙吉，你下達命令前，我只能放2個人，具體可以放誰，由你來選！”

鄭謙吉叫道：“2個？開什么玩笑？”

段昌靈說道：“對，2個！我勸你馬上開始選。我去準備通訊工具，供你下達命令。等我通訊工具到位，你還沒有選好，那也不用選了。”段昌靈說著，從挑高二樓的走廊欄桿邊退開，走進二樓的一間房間里。

幾乎在段昌靈從眾人視野里消失的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鄭謙吉的身上。

很快就有兩、三個人湊了上去，再然后是十幾個，最后幾乎所有人都圍了上去。

“老鄭，選我，以后你們公司的所有融資包在我身上！”

“老鄭，你最頭疼的那些審批，我能搞定！”

“大航海時代主題公園對吧？我能幫你搞定海外客源！”

“咱的交情最深啊！”

鄭謙吉一開始還笑嘻嘻的，甚至有些得意。

但圍著他的人越來越多，而且情緒越來越激動，有幾個甚至都懟到了他的臉上，甚至有人開始撕扯鄭謙吉的衣服。

鄭謙吉的眼神開始變得驚恐，他一邊說著“好”、“好”，一邊試圖從人堆里推搡出一條路來，逃離這群亢奮的人。

但也不知道誰死死拽住鄭謙吉的衣服，劇烈拉扯之下，鄭謙吉猛地一下子跌倒在地。而周圍的人群依然亢奮，很快就把鄭謙吉給埋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