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陽有心趕緊逃跑，但咬牙忍住：歐穎要聯絡自己，肯定是有要緊事，說不定還和白慧心的下落有關。

他繼續在這群尸體身上搜尋能用的手機。

終于，在一個死去的青年男子身上，白天陽摸出一部手機——外觀基本完好。

他剛想點擊“接通”按鈕，一只完全由金屬骨骼構成的手，猛地從手機主人的身體下方探了出來，一把抓住了白天陽的左手腕。

白天陽嚇了一跳，伸腳猛踹。但那只“金屬手”越抓越緊，根本擺脫不了。

白天陽強自冷靜，借著周圍微弱的光線，他仔細觀察這只“金屬手”：經典的三線式結構，中間那根總跳線拔斷，你就沒戲唱了！

想到這里，白天陽伸出左手，抓住“金屬手”腕部三根電線里，中間那根紅的，然后用力往外一拉，給拽了出來。

“金屬手”就好像手筋被挑斷了一樣，顫抖了幾下，松軟下來。

白天陽拿著手機跳下了尸堆，然后接通電話。

“快往回，你朝那個方向是逃不掉的！”電話里，歐穎的聲音說道。

“慧心呢？慧心呢？”白天陽叫道。

“她……”

歐穎接下來的說話聲，突然變得模糊無比，似乎是信號遇到了干擾。

“喂！喂喂！”

白天陽一邊狂奔，一邊沖著手機大叫。

一陣陣“咔、咔、咔”的聲音從背后傳來，白天陽忍不住回頭一看——兩臺機器人，或者說兩個“半臺機器人”已經從尸堆里爬了出來。

這兩臺機器人都是毀損的，一臺經過火燒，身上的盔甲乃至表皮都已經被磨得差不多了，露出里面的金屬和復合纖維結構，而且黑漆漆的大面積炭化。

剛才抓白天陽手腕的，應該就是這貨。

另一臺則相對完整，但肩膀和頭部也有明顯的變形。

它們都只剩下上半身，卻奮力爬動著，朝白天陽這里而來。

白天陽看得心里發毛，掛斷手機，更加拼命地狂奔。

身后“咔、咔、咔”的聲音不絕于耳——那兩臺機器人還在后面以極快的速度追著。

地面上到處都是尸骸，有游客的、有機器人的。白天陽一不當心，被絆倒在地，起來時發現，除了剛才那兩個“半臺機器人”，又有一臺“殘廢”的機器人從旁邊的柵欄外爬上了路面，朝著自己一瘸一拐走來。

白天陽撒開腿狂奔，很快，追他的機器人達到了6臺之多。這些機器人全都是嚴重殘缺的，但都不顧一切地對白天陽窮追不舍。

白天陽只感覺手上的手機再度震動起來，他低頭一看，手機屏幕上顯示出一條信息：繼續往前！我再撥打這個號碼時，你就停下！

白天陽依言而行，他連續跨過了三個路面“斷裂帶”，有的只是傾斜，有的則是一半路面垮塌，剩下的一半還能通過。

但10分鐘后，一個無法跨越的“斷裂帶”出現在眼前——整個路面都垮塌到下一層，除非一下子能跳躍3米，否則根本過不去。

回過頭來，那6臺機器人正在步步逼近。

在星月光輝和四周火光的照耀下，白天陽看到它們的表情——準確地說，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瞪著自己。

他們中，有的舉起了刀，有的身體一顫一顫的，但還是揮舞著銅錘，直逼過來。

白天陽嘆了口氣：“賊老天，慧心有沒有逃出去，讓我知道一下也不行？”

說著，他就打算跳下“懸崖斷帶”。

這一回，肯定不會有上次的運氣了——必死無疑。

這時，白天陽感覺到手上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好吧，我除了停下，好像也沒其他能做的。

一陣“轟隆隆”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而且迅速變得越來越響。

白天陽還在疑惑，一塊足足有一個寫字臺大小的石頭從掛壁公路旁邊的山坡上滾落，一下子把沖在最前面的2臺機器人砸中，帶走，滾向了柵欄外的深淵。

山體滑坡了？

白天陽因為驚駭而大張的嘴巴還沒閉上，一塊更大的石頭滾落，將其余4臺機器人也砸下了掛壁公路。

白天陽的目光，沿著陡峭的山坡向上看去。從這里，到上一層的掛壁公路之間，有一個平臺，似乎是在修建道路安全狀況觀察站之類的設施，上面停放著兩臺挖掘機。

那兩塊滾落的巨石明顯就是挖掘機所為。

這種挖掘機，一般智能化程度很低，“朱鹮”之類的大型人工智能模型對它們是無效的。但歐穎和方浩還是可以黑進去，進行一些簡單機械動作的操控。

白天陽手上的手機又顫動了一下，低頭一看，屏幕上寫著：退后，挖掘機要掉下來了。

白天陽連忙退出去10來米，隨即，在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音中，平臺上那兩臺挖掘機繼續向前開動，從平臺上翻滾著掉了下來。

一臺掉落到白天陽眼前2米處，另一臺則掉落到“斷裂帶”的另一邊，并且側翻。

落在白天陽眼前的挖掘機，慢悠悠行駛到斷裂帶邊緣，伸出機械臂，然后駕駛艙和上半部一個“大回旋”，挖斗到了白天陽跟前。

白天陽立刻明白了歐穎的意思。

他看了看手上的手機，自言自語道：你是認真的？

手機上立刻顯示出一條信息：你還有其他辦法嗎？

好吧。

白天陽鉆進挖斗里，挖掘機的上半部又一個180度“大回旋”，挖斗就到了“斷裂帶”的另一邊。

白天陽從挖斗里鉆出來時，兩米外，原先側翻的那臺挖掘機也恢復了正常——之前它一直在自我調整，不停地用機械臂和挖斗拱地。

白天陽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的信息是：坐上去吧，白老爺？

白天陽鉆進了挖掘機的駕駛艙，然后隨著挖掘機慢悠悠地沿著掛壁公路朝下而去。

路上，白天陽猛地心頭一動，拿起手機撥通了歐穎的號碼。

“就不能用挖掘機把我直接送出合龍原嗎？”

“我給你看點東西，你就明白了。”

掛斷手機，白天陽點開歐穎發來的視頻，立刻不再癡心妄想了。

在和白慧心分離的那個“斷裂帶”兩邊，后面似乎又發生過幾次垮塌，現如今，整個“斷裂帶”的長度足足有15米，或者說，那一長段路面此時都已經不復存在。

挖掘機肯定是搞不定的。

“慧心呢？她現在在哪里？”白天陽又問道。

歐穎給出的回答依然是一段視頻：大約在傍晚時分，“斷裂帶”的那一頭，出現了6輛警車。白慧心從其中一輛警車上下來，帶著兩個穿著警察制服的人回到“斷裂帶”的那一頭，急切地說著什么。

白慧心身邊的警察顯然也驚呆了，一邊打電話，一邊開始拉隔離帶，封鎖現場。

白天陽松了口氣：女兒總算是逃出生天了，和警察在一起，應該安全得很。

他定下心來，用手機上的即時通訊軟件和歐穎對話。

“鬼市在哪兒？你說你能在’鬼市’復活的，我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