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陽呆呆地看著這一切,喉頭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快走吧。”王清月叫道,“你活著,她就還有指望。”
白天陽心頭一振:沒錯,大不了將來再來這里,把云搖金的模型拷貝出來,再找一副完好的軀體,就能復活一個完美的云搖金。
現在,他的首要任務,是趕緊逃出去。
1分鐘后,白、王二人來到了出口處——差不多一人來高的石拱門,附近地面和墻壁上都是雜七雜八纏繞在一起的電線。
刺眼的陽光,讓白天陽和王清月都睜不開眼。
但白天陽還是興奮地“嗷”了一聲。
到了路邊,王清月攔下了一輛SUV,她對著司機千恩萬謝,同時招呼白天陽趕緊上車。
白天陽盯著來時的路,一時卻挪不動步。
司機不耐煩地沖著王清月說道:“你們到底走不走?我還有其他事兒。”
王清月硬拖著白天陽上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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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松和鎮派出所。
白天陽終于見到了白慧心。
父女二人抱頭痛哭,白天陽死死抱著女兒,足足10分鐘都不肯松手。
“我沒用,你娘還是死了,我救不出她來,也沒法復活她!”
這是白天陽反復在說的一句話。
白慧心卻只是嚎哭,一直哭得嗓子都啞了,停都停不住。
最后,在王清月的勸說下,白天陽才放開了白慧心。
白慧心居然立刻昏了過去。
又是一陣手忙腳亂,叫來了救護車。
幸好,白慧心只是勞累+饑餓,醫生給她補液,并且讓她在醫院里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了。
白天陽坐在病床邊,呆呆地看著女兒,而王清月在他身旁,張羅著買回去的機票。
“天陽哥,機票都買好了。明天上午11點的飛機,咸陽國際機場,CA1704,我們一起回上海。”
白天陽感激地看著王清月,連聲說:“謝謝。”
他真的一刻都不想在這里多呆。
王清月看著手機,甜甜一笑,說道:“總算要結束了。”
白天陽點點頭,嘆道:“都要結束了。”
王清月說道:“你要不要睡一會兒?我來幫你看著小慧心。”
白天陽盯著白慧心,說道:“不用。”
嘴上說著不用,強烈的疲勞,還是很快讓白天陽開始犯困,最后,他趴在白慧心身邊,沉沉睡了過去。
就在白天陽將睡未睡之際,他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
王清月沖著手機屏幕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
里面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十幾個人的合影。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丑有俊,排列得整整齊齊,有如參加閱兵的戰士。
一個個面無表情,朝前看著。
左起第六個,就是王清月。
很快,手機屏上的照片消失,變成了一個來電號碼。
是“歐穎”的來電。
王清月手疾眼快,在手機即將發出鈴音前的一剎那,迅速摁斷,然后關機。
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把手機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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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白天陽、白慧心和王清月來到了咸陽國際機場。
白天陽和白慧心在一旁聊天,父女二人的臉上,也有了些許的笑意。
在登機前的一刻,王清月的手機上收到一條信息。
是呂制豪發來的:
“方浩和歐穎已經解決,放心。”
王清月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然后把消息給刪了。
5分鐘后,她和白天陽、白慧心一道,登上了飛機。
飛機進入云層前,隔著舷窗,白天陽朝大唐長安的方向最后看了一眼。
群山包圍中,只能看見巍峨城樓的一角。
似乎還有硝煙升騰。
但距離太遠,看不真切了。
接下來,飛機進入云層,大唐長安也消失在白天陽的視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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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上海,周末。
白天陽開著新買的車,來到大悅國際商城三樓的烤肉店。
歐穎和白慧心已經等在那里。
菜都已經點好,就等白天陽了。
白慧心連聲喊“餓”,白天陽連忙示意服務生上菜。
“今天的代碼量完成了?”歐穎說道。
白天陽點點頭:“優化了幾個函數,下周就可以和客戶聯調。你公司那個難纏的客戶呢?狗日的方總,是他吧?”
歐穎說道:“一切都好,新的訂單也已經簽好了。有個大客戶說,下個月來上海,想見你一面。”
白天陽眉頭一皺:“我不想見你的客戶。當初說好了的。”
歐穎說道:“呂總其實是很誠心想要……”
白天陽不悅道:“別再說了。”
歐穎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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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一家三口步行去附近的電影院。
歐穎和白慧心走在前面,母女二人似乎有說不盡的悄悄話。
白天陽跟在后面,看著她倆,一言不發。
這樣其實也挺好的。
只是……
在路過一個小攤位時,歐穎給白慧心買了一個泡泡機。
白慧心扣動泡泡機的扳機,泡泡機的槍口吐出大量晶瑩剔透的泡泡,順著微風四下飄散。
歐穎的目光,隨著其中一個泡泡轉到了白天陽的臉上。
四目相對,歐穎發現,白天陽看著自己的眼光中,有一種掩飾不住的厭惡與恐懼。
她并不在意。
她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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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晚,白天陽做了一個夢。
冰冷的、巨大的平臺上,他筆挺地站著。
前后左右,都是一樣筆挺站著的人。
他的左邊,是白慧心。
右邊,是歐穎。
王清月也站在遠處,還有很多面目模糊的熟人。
而他們一家三口,連著所有這些熟人,全都面無表情,直勾勾地看著前面。
“咔”、“咔”的腳步聲中,穿著锃亮黑皮鞋的呂制豪走到了白天陽的跟前。
他沖著白天陽冷冷地說道:“既然逃不掉,又何必呢?”
是的。我不逃了。
白天陽暗想:這一年來,我一直在做這個夢。
每次我都想逃,但總是逃不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