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廝笑了,了然于胸的表情令晏亭恨得牙癢癢!即便如此,靜默片刻,復又堅定道:“本大夫自不量力,愿受先生之約,如何相賭?”
“禹王九鼎,誰先聚齊五鼎,誰便為勝者,獲勝之人可要求敗者任何一事,且敗者不得違之,違者以性命相抵,上大夫可敢與鶴相賭?”
蒼雙鶴語調輕緩,聽在晏亭耳中卻好像勝利在望的斷然,以性命相抵,下血本了!蒼雙妖孽是瘋子,自己又不是腦袋混沌,若輸了,他要求水中月、鏡中花,那不是等同平白要她性命,方才的紛亂心境因想到這點反倒靜了,伸手輕撫眼前圓鼎上山水圖案,與蒼雙鶴隔鼎相對,輕笑道:“此賭實在不公,鶴先生早我三年入大央,且手中已有四鼎,想必余下五鼎之蹤也一并在先生掌握之中,尋到其中一鼎對先生來說如探囊取物,本大夫必敗之,再者,若本大夫敗了,先生欲要求本大夫性命,本大夫不成了先生俎上魚肉,任憑宰割?”
蒼雙鶴停下步子,終究抬了眸,異常黑亮的眼珠熠熠生輝,露齒輕笑道:“匯鼎苑中藏鼎閣乃按時局所布,苑墻為天下六國之境,藏鼎閣乃余下五鼎所在之位,上大夫認為,取其一國鎮國之寶容易些,還是上大夫性命簡單些呢?”
晏亭面色一垮,竟無語相對,蒼雙鶴接續道:“鼎置于我府中,無暗器機關相護,外環以桃林陣法,有九隊輪換相護,每隊九人,加別夕、雷心子,共計八十三人,也只此八十三人護此四鼎。”
聽聞此言,晏亭心頭一跳,瞇著眼打量站在對面的蒼雙鶴,疑惑道:“為何要與本大夫說這些?”
看不出蒼雙鶴表情不同,卻感覺自己為上鉤的魚,已無后退之路,那廝紅潤泛著如寶石般光澤的唇瓣微啟,聲調無波瀾道:“鶴只用此八十三人,而上大夫可廣納賢才,賭先匯齊五鼎便為勝者,卻并不要求是哪五鼎,不管你明槍暗箭,我你之約,只求結果。”
八十三人護鼎,聽著似乎十分簡單,晏亭心中分明,聽上去越是簡單,便越是不能輕視,咬唇凝思片刻,抬眼看著對立于前的蒼雙鶴,聲音不解道:“先生所言,似乎對本大夫有諸多益處,你我心知肚明,彼此與友人之交相差甚遠,你給出的條件又是如此,恕本大夫愚鈍,實不知先生此舉究竟何意?”
蒼雙鶴朗笑道:“若不如此,上大夫便不會同鶴相賭。十三年前,你我便注定要有此一搏,搪塞避之莫不如坦然迎之,待到天下大定,便是你我解結之際!”
沉吟片刻,晏亭也笑出聲來:“原來鶴先生不欲為棋子,天下能否大定實與本大夫無太大的關系,若先生所言算數,只以八十三人護鼎,本大夫愿接先生之賭,只是不知若本大夫險勝先生,先生肯接何種要求?”
蒼雙鶴露齒輕笑:“只要人力所及,上大夫想到任何要求,鶴皆從之。”
見蒼雙鶴說得信誓旦旦,晏亭又開始惴惴不安,急聲追問道:“若是本大夫輸與先生,先生又當作何要求?”
蒼雙鶴略沉吟,垂目淡笑道:“鶴尚不知!”
晏亭眼角微微抽了抽,咬牙切齒道:“先生乃帝王謀師,實不該口出輕率之言,本大夫想得一個明白,鶴先生是真欲相賭,還是僅想同本大夫說笑?”
蒼雙鶴輕揚手臂,方才一直未離手的卷軸便飛將出去,在鼎上空劃出一個完美的弧線,直奔向晏亭。
晏亭眼盯蒼雙鶴,看也不看,迅速伸右手,恰到好處的接住了蒼雙鶴擲向她的卷軸,顰眉看著蒼雙鶴,猜不透他這又是想干什么。
“上大夫好身手。”蒼雙鶴輕拍手掌,似真心贊美道。
晏亭微側臉看著手中手感細滑的卷軸,輕應道:“隨手反應,談不上身手,先生此舉何意?”
蒼雙鶴看著晏亭那張較之前一日見面更加黯淡的臉,輕笑道:“上大夫先前說得不錯,余下五鼎現在何處,鶴皆知,此等對上大夫卻為不公,此卷乃其它五鼎具體秘藏之處,想來上大夫是該有些興趣才是。”
心頭砰然而動,手中竟捏著克敵之寶,愈加的看不分明蒼雙鶴的想法,晏亭克制著想立刻展開卷軸查看的沖動,既然已經確立了二人敵手的身份,倒也實在沒必要勉強偽裝了自己的友善,語含并不掩飾的譏諷道:“卻原來是本大夫失眼,竟不知鶴先生竟是如此正人君子。”
聽晏亭冷嘲熱諷,蒼雙鶴并不惱,依然面含輕笑道:“鶴從不以君子自詡,君子者,必受虛名所累,鶴只知虞國之亂便是天下紛爭之始,贈上大夫此卷,只為趨避上大夫以不公之由拒此賭約,僅此而已!”
正因蒼雙鶴理由聽上去無懈可擊,才令晏亭愈加的覺得蒼雙鶴是別有目的的,卻并未想到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右手執卷,左手輕撫上面龍圖,腦中靈光一閃,那二樓屏風之上也繪著龍騰九鼎,承師陰業門下,多半研習的是奇門異術,自然清楚重瞳子乃帝王之命,思及此,勾唇淺笑道:“莫不是狼子野心!”
晏亭聲音很輕,卻躲不過蒼雙鶴的耳,眸光一閃,莞爾淺笑,并不作答,因他心中分明,無論自己出何解釋,晏亭皆要偏向自己預先的設想,說多了反倒讓自己的目的看上去愈加的不純,既然晏亭已經應下他的賭約,那他今日的目的便已經達到,實不必多此一舉!
半晌,見晏亭抬頭注視著臺上擺放整齊的四鼎,蒼雙鶴方又出聲道:“鶴已備下幾樣薄點,愿與上大夫淺嘗。”
晏亭猛然抬頭對上了蒼雙鶴淺笑著的臉,腦子里想到的卻是上次對飲之后的難受,纖細的手指捏緊蒼雙鶴贈給她的卷軸,關節微微泛著白,因緊張而瞪大的杏眼左右撲扇著,回憶著方才進府之前想好的對策,再讓她逞強吃下蒼雙鶴那廝的清酒,那是萬萬不可能的!
蒼雙鶴玩味的注視著晏亭的舉動,半晌輕笑道:“莫不是上大夫家中尚有急事?”
晏亭聞聽此言,忙笑道:“先生好眼力,實不瞞先生所言,出門之前,內子……”
說到此處,戛然而止,上次便是搬出了屠幼菱為借口,卻是不想情急之下,同一個借口竟一用再用,實在牽強。
晏亭眼含尷尬,蒼雙鶴卻輕笑出口,“有家室之人自是不同,上大夫不必多言!”
如此善解人意,倒是讓晏亭有些招架不住,咧嘴尷尬道:“讓先生見笑,想必嫂夫人亦是常常如此。”
蒼雙鶴微微搖頭道:“太行雖閉塞,可陰業師叔對太行之外了如指掌,緣何上大夫竟是如此閉目塞聽?”
晏亭微愣,天下之勢,于陰業口中只是寥寥數語,和晏府中的風起云涌一般無二不曾多做交代——若流云連此基本都過不得,又何以與重瞳子相抗,為師與那天塵老兒相約,只授畢生所學,讓你與重瞳子憑一己之力相抗,為師萬不會讓天塵老兒笑話了去,雖他為重瞳子,可你乃降龍星,為師相信,他定不及你……
‘我乃降龍星,蒼雙鶴意欲為騰九鼎之龍,定不及我,實不足為懼!’想到此處,竟也心平氣和,淡笑出聲:“莫非鶴先生入世之前,尊師到把這天下形勢同先生耳提面授過?”
見晏亭淡笑相對,蒼雙鶴微揚起頭,依舊吊著眼簾,和緩道:“卻原來師叔也是守信之人!”
本以為是反唇相譏的良機,卻似乎又在那人平緩的話之后全然變了味道,瞪著眼睛微微抬高手中的卷軸,咬牙道:“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蒼雙鶴看著晏亭臉上毫不掩飾的怒火,輕笑道:“五鼎秘藏之處只畫此一卷,上大夫若是無意間遺失,鶴不會平白再附送一份。”
愕然把執卷之手背于身后,看著蒼雙鶴臉上更開懷的笑臉,晏亭臉面微微泛起了紅,卻不想蒼雙鶴竟不疾不徐的說道:“鶴如今仍孑然一身,實無上大夫好命!”
說罷轉身,一手負于身后,緩步行至窗邊,用另一手推開,清風一瞬間涌了進來,吹揚了蒼雙鶴半散著的長發和身上淺紫的衣袍,片刻失神之后,晏亭毫無誠意的出聲喊道:“天下女子何其多,以先生之姿容氣勢,實不必擔心孤苦終老!”
心下卻是別樣想法:娶不上妻,便無有子嗣,如此更妙,省得子子孫孫,貽害人間!
蒼雙鶴聞聽晏亭‘規勸’,莞爾回身,倚窗而立道:“鶴與常人尋妻不盡相同!”
晏亭感覺自己的心口因為蒼雙鶴的話而突突的連跳不停,這話什么意思,他難道果真同自己所想一般——是個喜歡男人的!
囧,又算錯了時間,這一更又過了12點,打滾痛哭中……
謝謝大家的投票支持,本更為PK2100分加更。
對手指啊對手指,最近碼字是超蝸速,常常從早晨6點半到晚上這個時候才寫出并不許多的字,還總要思考可是有遺漏的地方,某紫為自己的龜速汗顏……
看來某紫要提前邁進大媽行列,最近似乎有些話癆,掩面鼠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