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天下

第二三一章 誰上誰下又如何

歷史時空

縱然再是惶惶不安。該來的總會來,擋他不住,晏亭早已做了準備,卻還是在這一瞬驚出了冷汗,回神之后,滿腹糾結,這樁樁件件都堆在了一處,她該如何應對?

怎會忘記這么些年陰業苦心栽培所為何故,她與蒼雙鶴的緣分早在晏痕將她送往桃花澗的時候便已經定下,她與他,不過是那一雙世外高人的賭注罷了,如今,是陰業來驗看結果的時候了,可惜,她沒有贏,反倒賠上了的一顆心,陰業看見這樣的結果,該會如何的痛心疾首?

因為不安,所以不敢回頭去看他一眼,繃緊了身子,維持著跨坐在蒼雙鶴身上的姿勢——叫她如何敢挪動身子。在后面看來,還勉強能入目,一旦她挪動了身子,便會被陰業,她那寬敞的袍子早已敞了開來,袍子里是空無一物的,縱然不是陰業悄無聲息的進來,大概她也不會察覺房門已經被人敞開,此時情正濃,蒼雙鶴那修長完美的手指此時還停留在她胸口——她淪陷的很徹底。

相較于晏亭的惴惴不安,蒼雙鶴卻沒有特別的驚愕,他的手還停留在那柔軟的位置,久久不肯拿開,嘴角的笑也透著一絲曖昧,或許陰業不是他的師父,所以他本就不需怕他,也或許,他原本就已經了陰業已經來了……總之,他鎮定的令晏亭想捶他。

晏亭在桃花澗長到十八歲,待到年歲稍長之后,漸漸與陰業聚少離多,她承認從未了解過陰業,直到現在她還是搞不清楚陰業都在想些,一如此刻,將近三年未見,陰業到了,她未恭候。若換做記憶中那個總也陰森著面孔的陰業,該會勃然大怒吧,可是,沒有,他沒有發怒,甚至沒有問她如何不回頭看看他。

這里除了她與蒼雙鶴或急或緩的呼吸聲之外,再也沒有旁的聲音,低頭看看蒼雙鶴上翹著的唇角,晏亭開始懷疑是不是這些日子太過緊張,以致出現了幻聽?

遲疑了許久,晏亭微微垂下眼斜睨著蒼雙鶴,小聲道剛剛,你聽見了沒有?”

蒼雙鶴溫和的笑道你可是說陰業師父喚你?”

頃刻駭然,臉上的表情較之先前還要陰霾上幾分,皺著眉頭,偷偷的偏過臉,不想正對上了陰業如晏亭記憶中一般無二陰沉的表情,頓生惶恐,險些從蒼雙鶴身上翻倒,好在他及時展臂攬上她的腰身,才沒讓她干下更加不可收拾的事情。

“師——師父。您……”

好好的一句招呼,卻被晏亭說得支離破碎,猛然回神,戛然住聲,若再說下去,便要問陰業如何會到這里來,一旦這句問出口,縱然先前他沒發火,怕聽見她的問話,也該跳腳了。

即便晏亭將那后半句咽回到了肚子里,可陰業卻是明白她要問他,倒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三年之期就要到了,為師自然要先那老一步看看結果如何,以防不測。”

這樣對話的方式實在有夠詭異的,特別是他們還講著這樣的話題,結果便是如此,陰業親眼見了,不測已經生出,晏亭很想陰業想要如何先天塵子一步處理了她與蒼雙鶴之間的關系,可她不敢出聲詢問,也不能問些,膽怯在她心中蒸騰著。

陰業上看晏亭,下看蒼雙鶴,倒也沒見生氣,反倒在對上蒼雙鶴投來的視線時,眼中閃過一抹興奮,怪聲怪調道天塵子的重瞳子,智謀無雙又能怎樣。如今還不是被我的降龍星壓在下面了!”

先前是惴惴不安,這會兒實在是驚詫莫名了,陰業說得這是話,莫非是被她氣糊涂了?在晏亭的認知里,陰業讓她贏過蒼雙鶴,是在斗法比智上,若然不是如此,這么多年,他何必教她那么多陣法?滿腹懷疑,戰戰兢兢出聲道師父,徒兒知?”

陰業笑得更是愉悅,這還是這么許多年來,晏亭第一次見他笑,“你何之有,先前為師還道你這丫頭不開竅,倒是不曾想,你這丫頭竟如此好本事,將這小子治得服服帖帖,當真后悔,沒把天塵子一道找來瞧瞧,他不是說他的重瞳子世間無人可敵么,為師便是讓他看看,我的降龍星生來就是他的重瞳子的克星。讓他自以為本事,終究敗了不是?”

兜頭冷水,晏亭斜著眼睛,扯著嘴角暗暗打量著恨不能手舞足蹈的陰業,總想著將他與記憶中的師父重合在一起,可除了那一張刻在腦子里的臉和一身黑漆漆的衣服與陰業相似之外,實在不能讓她確定,此人當真就是陰業師父,莫不是那個天塵子假扮的?

晏亭難以確定,遂悶聲悶氣出聲道師父若然一直有這樣的打算,何必又勞心費神的教導徒兒學奇門遁甲。只消教徒兒涂脂抹粉,下山之初也不必讓徒兒裝扮成那等粗鄙丑陋的樣子,打扮的妖嬈嫵媚,直接到蒼雙府中勾引他便好了。”

她這是賭氣外加試探的話,不想陰業正興奮著,倒是不往深里想,出聲教訓道蠢,若然為師將那樣的你送到他眼前,你當他能乖乖就范,那個玥謠公主的,為師先前便,輪媚術,你安能與之相較?”

直到此刻,晏亭當真能確定眼前之人便是陰業,他們當著蒼雙鶴的面說著如何降服他,他心中該是怎樣的不滿,想到這點,晏亭心中有些不安,低頭看著蒼雙鶴,而他的笑臉沒有任何的改變,微微松了口氣,才想抬頭,卻感覺腰間的手臂頓時緊了力道,她不及反抗,順勢倒在了他胸前,想掙扎著起身,卻被蒼雙鶴緊緊的抱住,在這樣清冷的夜里,竟感覺額頭涌出了汗珠子,咬牙切齒,卻無法開口咒罵他,好笑,她竟會覺得被陰業這么一說,好像是同謀了一般,會有理虧的感覺,天,她也是被陰業老鬼給算計的。

一直靜默的聽著晏亭與陰業對話的蒼雙鶴將晏亭拉到身上之后。徐緩出聲道陰業師叔,想來結果還令您滿意,鶴自認被流云所獲,不知師叔可否移尊到旁的院落,讓章化給您安排間客房,或許,您亦可去尋岳丈大人敘敘舊情,鶴與流云這會兒還有些私情要處理。”

晏亭抽了口冷氣,這番話她是萬萬不敢同陰業說的,與蒼雙鶴認識了許久,并未見過他的身手如何了得,可她自幼跟在陰業身邊,陰業的好本事,她可是見過許多次,若然此時陰業發怒,動起手來,晏亭只怕蒼雙鶴會承受不住。

這一晚,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晏亭的意料之外,她這廂戰戰兢兢的猜想著可能發生的事情,那頭陰業卻在聽見蒼雙鶴的話之后,沒有生氣,更沒有晏亭想象中的出手,他只是點了點頭,隨后轉身離開,出門之后,還體貼的為他們帶上了房門。

瞠目結舌的看著陰業的舉動,晏亭覺得大概是在做夢,靜默之時,蒼雙鶴竟攬著她的腰身一個翻轉,隨后便將她壓在了身下,聽不出情緒的出聲道為夫的表現,可還滿意?”

晏亭不蒼雙鶴這話是意思,咬唇片刻,隨后出聲之后,竟是解釋我不知師父存了這樣的盤算。”

“我知。”

晏亭心頭一動,才想問他如何要這樣說的時候,竟聽見又出了個與陰業十分相似的嗓音,卻是喊著蒼雙鶴的名字鶴。”

這一晚真是豐富多彩,蒼雙鶴也不過是將將把她壓倒身下,居然又有訪客,好在他二人身上的衣服沒有褪下,不然那滿室春光還不全被旁人瞧了去?

晏亭透過蒼雙鶴的肩膀看著站在榻前的白衣老者,這回她是認不了,此人正是天塵子,與陰業一般無二的面容,還有相似的嗓音,卻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和喜好,陰業總也陰沉著一張臉,而天塵子卻是始終笑瞇瞇的——至少在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見中,沒見天塵子有過別的表情。

天塵子見晏亭偷偷的打量他,他倒是全然不在意的回了她一個溫和的笑,見到天塵子的笑臉,晏亭第一竟想到了蒼雙鶴,他們的笑——有些相似。

“徒兒好本事,幾十年了,為師都對這個弟弟毫無辦法,徒兒只消一個場面便將他哄得頑童一般的開懷,便是為師也不是你的對手。”

“師父盛贊。”

過分謙虛便是虛偽,可晏亭斜著眼睛瞪著蒼雙鶴,先前還擔心他會生的氣,如今她是分明,不必蒼雙鶴生她的氣,她如今是要生蒼雙鶴的氣了,此時他的不謙虛在她眼中,也是虛偽的。

“好了,為師不是那個沒眼力的弟弟,便不攪擾了,徒兒為師到了便可,若然有事,便遣人回你府中來尋為師。”

蒼雙鶴偏過頭去笑道師父慢走。”

終于靜下來了,先前大好的興致此刻全散了,晏亭恨恨的推拒著蒼雙鶴,咬牙道你算計我?先前你便我師父在外面了,我只問你,那推遲半個月離開大梁的話,可還作數?”

他不想讓她推開,她就是使出再多的力氣也無用,此時他非但將她囫圇的壓在身下,且那一雙手也不閑著,她的熱情散去,他如何肯依,這些日子,他委實念她,陰業天南海北的走,他并不在意,可一旦陰業向大梁靠近,他不可能毫無察覺的,晏亭不了解陰業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可他卻是將陰業的性子摸了個透徹,陰業的存在,是晏亭近來寢食不安的一大誘因,他不可能坐視不理。

陰業與天塵子本是雙生,又能有多大仇怨,隨著年歲的增加,他們兩人更像頑童,比得是一個輸贏,可要的結果卻不是誰先能掌控天下,那兩個老玩童想要看見的,也不過是他們這一雙小兒女,如何能將對方制服罷了,既然陰業想看,他便讓他看好了。

只要那兩個老人家開心便好,至于他和晏亭誰先制服了誰,在他心中看得并不重,雖然最開始的時候,他也曾經以為他們二老當真要他和晏亭在天下之爭中一較高下,可晏亭的手腕卻遠不及他,那時他心中已經生疑,不過那個時候他明白天塵子用他報恩,倒是不介意多一個幫手助完成天塵子的交代,以報答天塵子多年的養育之恩,可之后等他晏亭是個女子的時候,聯想到最開始聽聞晏亭乃為陰業口中的降龍星,一切倒也不再那么難解,世人道他算無遺漏,可他畢竟還只是個人,終究百密一疏,竟被看似極易掌控的她生生的擒住,不過他卻覺得疏便疏了,糊涂一回兒換回一生快慰,倒也可以成為被人津津樂道的美事一樁。

此刻晏亭當真生氣了,若然她氣,便不會讓他得逞,因此他要在雙手忙活著的時候,也要抽出點精力應付她的疑問,坦言回她道為夫應下之事,安敢出爾反爾?”

聽蒼雙鶴這一句,晏亭微微松了心防,他對她的身子了如指掌,不多時便攪亂了她的思緒,將將掐熄的火苗又偷偷的燃起,她頑強的與心底的魔咒抗爭著,氣息不定的出聲道可是——嗯……”

蒼雙鶴不是君子,這話可是真真的,他也這樣說,絕非謙虛的說法,不過這世上沒幾個人信,他們總將他往最美好的地方想,只識他深刻的人才,他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晏亭便是那極少數的了解他的人之一,就像眼前,他竟伸手抓她前胸,干擾她的思緒,讓她無法好好的說出心中的不滿。

“其實,也不過是你上我下,還是我上你下,便可將你我這么多年的擔子卸了,何樂而不為?”

聽見這一句,晏亭確定,先前當真是他的算計,不過,這么多年的負擔,被他如此輕而易舉的化解,實在是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他說得不,何需計較那么多,莫不如及時行樂,人生——并不漫長!

晏亭覺得這一晚十分舒暢,多年的陰霾一掃而空;蒼雙鶴只覺得眼前風光無限好,那熟悉的馨香總讓他變得連都不了解,不過他不想改變,且樂此不疲。

月光映雪,遠山疊嶂,勞作之人,早已歇下,只靜謐之處,滿室暖意,交疊探索,共赴云霄,這里風景,真真的好!

更夫的梆子敲得清亮,晏亭卻聽不分明究竟是幾時幾刻,身子癱軟,極度倦乏,懨懨的縮在蒼雙鶴懷中,卻固執的不肯睡去,縱然是她,也不究竟在堅持著,只是努力的瞪大眼睛看著咫尺之遙的蒼雙鶴。

見到晏亭此般模樣,蒼雙鶴暖暖的笑,伸手撫著她光裸的后背,附在她耳畔溫柔道莫怕,我在——我一直在。”

聽見這一句,晏亭扯了抹知足的笑,隨即安心的沉入夢鄉。

翌日大早,陰業便敲門,前一晚他是大搖大擺走進來的,今早還想如法炮制,卻是不成,隨即了然,晏亭是不會動這樣的手腳的,那唯有蒼雙鶴能,想到這點,他是滿腹不甘,也不管時辰地點的,將厚重的門板敲得山響,其實若然他想硬闖,這門板是擋不住他的,也不知是他當真忘記了的本事,還是信服了蒼雙鶴的做法,總之,他將晏府攪的雞犬不寧。

章化帶了許多人顛顛的跑來,旁人不認得陰業,他卻是心中有數,雖然不陰業是時候到的,禮數不能少,點頭哈腰的勸說道原來是到了,咱們家少主這些日子身子不舒服,這會兒許是還未起身,莫不如到前堂先歇歇,待到少主起了,老奴請她親自去招呼。”

陰業轉過頭掃了一眼章化,冷聲道不舒服,她與那重瞳子玩壓壓,玩得頂好,這天都亮了,她該起來陪著我下棋了。”

章化與陰業鮮少接觸,一時沒反應他這話中的意思,眨了眨眼,搔頭不解道少主與誰玩鴨鴨?”

聽著章化的問題,陰業不屑出聲道孤陋寡聞,不與你說了,重瞳子開門,不然要我徒兒收拾你!”

章化瞪圓了眼睛看著陰業,總覺得這樣的陰業同他印象中的相去甚遠,半晌緩不過神來,他不出聲,跟著他來的奴仆也不敢出聲,大家也只是好奇的看著這個不從哪里冒出來的陰陽怪氣的老頭。

晏亭睡得正好,聽見這一陣嘈雜,鎖緊眉頭,卻睜不開眼,蒼雙鶴見她這般模樣,自是不舍得她爬起來,任憑外面的陰業叫囂,他只是氣定神閑的點了她的睡穴,隨后將她的身子更往的懷中帶了帶,絲毫不理會門外的事情,繼續睡去——其實那門也不過是落了閂罷了,并沒有特別的機關,他了解陰業,陰業自然也了解他,便是彼此了解,才可以輕松將那一身本事的陰業用簡單門閂擋住,斗!他只承認輸給晏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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