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小郎中

第350章 溫柔的黑鍋

桑小妹聲音帶著哭腔:“我娘一一一,請你過去一趟,她有話跟你說。”

回光返照?

左少陽腦海冒出這樣一個念頭。

忙下了馬車,抹黑來到第一輛馬車旁,車棚里亮著一盞燈籠,黃芹站在車棚外,只能看見她俏麗的剪影,左少陽低聲叫了句:“芹嫂子,你也起來了?”

黃荊氐著頭,一言不發。左少陽爬上車棚里,只見桑母斜靠在一個被褥上,桑老爹盤膝坐在旁邊,一盞燈籠掛在桑母頭上方,燈光從頭頂投在她臉上,使她大半邊臉隱沒在陰影之中,隨著燈火的搖曳而不斷變形,看著很有些滲人。

左少陽在桑母旁邊坐下。

桑母不停喘著氣,眼神也開始渙散了,呼吸急促而淺,還不停咳嗽,咳痰里有粉紅色泡沫,口唇烏紫,大汗淋漓,見他上來,掙扎著要起來。左少陽擺擺手:“不要起來了,你就這樣說吧,我聽得見。”

桑母喘息著,氣若游絲,斷斷續續說道:“對,對不起“……,左公子……”老身我,我沒聽你的話”才,才成現在這樣子……。我,我要……,…死了……,…,求你…………,看在………,看在小妹份上“……,再,再救我……救我一救“……,!”

左少陽勉強擠出一抹微笑:“誰說你要死了?你這病問題不大,我己經開了藥,等一會給你服下,堅持服藥,不要想別的,很快就會好的。”

“不不…………,我知道我不行了,救救我,我知道錯了,救我啊……………!”

左少陽沒理她,當著沒聽見,轉身出了車棚。

夜靜悄悄的”便在這時候,耳邊傳來輕輕的滴答聲,左少陽感覺臉上有些涼涼的,伸手一摸,是雨珠。

“下雨了。”

左少陽自言自語說了一句。走回了自己的馬車。

剛才車棚里左少陽跟母親的話,外面桑小妹已經聽見了”聽著左少陽說謊哄母親寬心,不禁心里沉甸甸的,見左少陽出來甚至沒跟自己說話,便感覺更是不好,肯定是生怕說出實情,讓車棚里的母親知道病情真相。

這時,車棚里傳來桑老爹的聲音:“小妹,你進車里來,你娘有話跟你說!”

桑小妹撩起衣裙下擺,爬進車棚里”跪坐著,瞧著母親已經腫脹變形的肥臉,油盡燈枯的眼神,更是心酸。低聲喚了句:“娘一”眼淚就簌簌滾落下來。

桑母掙扎著抬起手,伸向桑小妹。

桑小妹急忙接住,淚眼婆娑望著她。

桑母道:“小妹…………”娘能不能………活下去,就,就看你的了。我,我知道……”小郎中“……能救我”他……”他是不肯教……,想,想等我死“…,就不用說……,花錢娶你過門了…“”

桑小妹一抹眼淚:“娘!左公子不是那種人!但凡他有辦法,一定會救你的!”

桑母咧了咧嘴:“你去,你去告訴他,…,我”我這一次,真的”真的不要彩禮了…………,就接,…,就按他答應的……,把…………,把茶肆還我們………,就把你“……,把你娶過去………”你去跟他說……,說我答應了!讓他,讓他一定想法………,救我性命…………!”

桑小妹點點頭,她相信左少陽是真的沒有辦法,要不然,不會見死不救的,也不會說那些寬慰人的話。但是,她也不想把最后的希望斷絕。

她答應了,轉身正要下車,桑母又叫道:“若是,若是他,他不愿意………,你就再讓讓,“……,讓讓步,還按,…,還按上次………”寫字據說好的,茶肆……,茶肆也不要了………”沖抵……,沖抵三十貫欠賬,…,就行了。只要他,他肯救我“……,救我性命“…”

“我明白了。”桑小妹鉆出車棚,便看見黃芹站在馬車邊。

黃芹低聲道:“我去跟他說。”

桑小妹聽她聲音有些低沉哀傷,心頭一緊,低聲道:“嫂子……”

“我沒事!我去跟他說,我能說服他給婆婆治病!”

桑小妹不知道為什么黃芹如此肯定,點點頭。

黃芹道:“我讓白,白大哥來和你同車,我好跟左公子說話,估計可能一時半會說不動他,咱們先繼續往前走,趕路要緊,就算他答應了,也要趕回去才有藥治病。不能在路上耽誤。”

“好的。”

黃芹走到左少陽車旁,撩起車簾,車棚里黑漆漆的沒有燈籠。

黃芹平靜的聲音如黎明的夜:“左公子,我有件事想跟你聊聊,行嗎?”

左少陽的聲音從黑洞洞的車棚里傳出,有點陰森,含著猶豫:“不能等到天亮嗎?”

“不能!”黃芹的話似乎有點斬釘截鐵的味道,而且含著一些怒氣。

片刻,左少陽才道:“那……,好吧。”

“白,白姑娘,能否麻煩你去前面跟小妹同車?我跟左公子說的話可能需要一些時間。”

“好!”白芷寒很干脆。從另一邊下了車,上了中間的馬車。

左少陽伸出手:“上來吧!”

黃芹撐著車轅上了馬車,放下車簾,沒理會左少陽要拉她的那只手。左少陽有些尷尬,縮同手來,道:“芹嫂子,有話就說吧。如果是求我替你婆婆治病,就不用說了,我真的沒辦法。”

黃芹沒有說話,黑暗中,雖然有絲絲的雨,卻還是能聽見黃芹急促的呼吸,她此刻的心,一定跟煮沸了的開水一般。左少陽心想。

馬車走動了,三駕馬車只有最前面桑母他們那輛有車把式,后面兩輛都沒有,只是把馬的韁繩系在前面一輛車上,跟著往前走。

馬車搖晃著,車棚里,兩人誰都不說話,車棚吱嘎聲掩蓋住了黃芹急促的呼吸,沒有任何動靜,甚至讓左少陽覺得她是不是睡著了。

終于,黃芹說話了,聲音冷冰冰的,只有三個字:“為什么?”

“蛔”

“為什么?”

“什么為什么?”左少陽不明白她沒由來的這句話。

“你為什么要奸污我?”

左少陽差點沒蹦起來:“你說什么?”

黃芹哭了起來:“我”我肚子里的,是你的孩子吧?!”

左少陽腦袋發蒙:“我不明白你說什么?”

“你還裝!那晚上你趁我喝醉了躺在你床上,你就,你就假裝白大哥,奸污了我……,你敢做不敢當,你不是男人!嗚嗚嗚”黃芹哭得如杜鵑滴血一般。

左少陽有些明白了,低聲問:“你是說,我爹大壽那天晚上……的事情?”

“謝謝你還記的!”黃芹嗚咽道。

左少陽記得白芷寒告訴過自己,在客棧的時候,黃芹就曾跟她說過,懷了白芷寒的孩子,可那是絕對不可能的,現在她怎么跟自己也來這么一手?

她沒有理由跟自己這樣。難道她真的懷孕了?

左少陽道:“我能給你摸摸脈嗎?”

“怎么?你還懷疑我的話?口好,你摸!摸啊!”黃芹跪爬起來,把手伸過來捅了一下左少陽的胸口。

左少陽一手托住她的手臂,另一手搭三指診脈,脈滑如珠,果然是喜脈!

黃芹真的懷孕了!

誰干的?

左少陽腦袋轉得飛快。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被冤枉的,可是,他沒辦法解釋,因為那閣樓就是自己的,又是在遠離酒宴庭院深深的后花園里,而黃芹睡在外間床上,那床也是自己的。這種情況下,換成是誰,都肯定會懷疑是自己干的。更何況當晚自己的確攙扶趙三娘上了樓如果自己否定,黃芹肯定會以為自己褲子一提就耍懶。在沒有找到真正做這事的人之前,自己任何解釋都是蒼白而沒有說服力的,必須找到那個讓自己蒙冤的人。

最主要的,現在告訴黃芹上她床的男人不是自己,她一旦失控,只怕會打草驚蛇。

左少陽正低頭沉思理著思路,突然,黃芹踢了他一腳:“你是小妹的男人,為什么要這樣對我?為什么?你這樣對得起小妹嗎?對得起我嗎?”

左少陽不知道如何解釋。

黃芹跪爬著撲過來,抓住他的肩膀亂搖著:“你叫我怎么辦?叫我怎么見人?我恨你恨你恨你!”

黃芹的拳頭一拳一拳結結實實都砸在左少陽的腦袋上,肩膀上,胸膛上,咚咚咚,跟擂鼓似的。

左少陽忍受著,伸手扶住了她的結實纖細的腰:“芹嫂子!”

黃芹停了手,嗚嗚哭著,身子一軟,癱在了他的懷里。

左少陽只好摟著她,輕輕拍拍她消瘦的香肩。

車棚外,雨越來越大了,從沙沙的,變成了噼里啪啦的,砸在車棚頂上,好象一個肥大廚正在用力顛著大鍋炒黃豆。

風歡過來,把車棚卷起,雨飄進來,灑在兩人身上。涼涼的,象芹嫂子

的眼淚。

“帶我走吧!”黃芹緊緊依偎在他懷里,身子顫抖著,像秋風里的一片枯葉,“無論哪里,遠遠的,離開這一切!為了……我們的孩子!”

黑暗中,黃芹看不見左少陽無奈的苦笑。

半晌,聽不到他的回答,黃芹抬起身子,揚起淚眼,凄然問道:“你,你不愿意?”

左少陽摟緊她軟如柳枝的嬌軀,在她耳邊柔聲道:“給我幾天時間,我再答復你!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