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陛下繃著的臉,終于露出個笑容,道:“既然聽進去了,那就說說,為何你認為李綱讀書讀傻了?”
衛螭不好意思的笑笑,道:“陛下,有地圖嗎?咱指著地圖說。”
“也好。”
帶著衛螭到有地圖的偏殿,這地圖大的,開眼界了。不過,也難懂的開眼界了。現在的地圖,還沒有經度、緯度的說法,衛螭繞著整張地圖看了三遍,對比著記憶中的中國地圖,以及在網上看過的后人繪制的初唐疆域圖,尋找熟悉的地名,終于看出點頭緒來。
整理了一下思路,道:“陛下,其實臣不是很懂,只是,臥榻之畔,豈容他人酣睡,吐蕃離我大唐如此之近,如今還好,吐蕃贊普建國不久,還有一些小部落沒有統一,忙于國內,無暇東顧,但,時日一長,必成我大唐心腹大患。”
衛螭想了想,請李二陛下拿了張大紙來,把自己記憶中的地圖畫了出來,憨笑道:“陛下,臣等一路歸來,聽了不少東西,也見識不少,臣就給您講講這一路的見聞吧。”
“吐蕃是才建國不久的新國家,它的建立者,就是如今的贊普松贊干布,此人少年英偉,十三歲時,他的父親,前任贊普被仇人毒死,他繼承了贊普之位,訓練軍隊,為父親報仇,逐步統一全國,定都邏些,建立了統一的強大的國家。但就吐蕃目前的國情來說,戰力是有,國力絕對比不上我大唐。”
“此話怎講?詳細說來。”
“是,陛下。陛下請看,吐蕃的地理位置,吐蕃地處高原,地勢極高,境內崇山峻嶺無數,經年積雪不化,嚴格說來,全年只有冬春秋三季,沒有真正的夏季可言,酷寒、干旱,生存條件惡劣,可說是真正的窮山惡水之地。臣從自己的專業來說吧,農業方面,耕作方式落后,環境惡劣,只能種植耐寒、耐旱的,一種叫青稞的作物,與我大唐的物產豐饒是不能比的。但這樣的環境下,對人體的鍛煉極大,吐蕃人從高原下來之后,普遍比中原人強壯、力氣大,而如果是我唐人上去,則恰好相反,首先有一種叫高山反應的病癥,就是我大唐軍隊面臨的第一個問題。”
說到這里,衛螭又給李二陛下講解了一下啥叫高山反應。什么大氣壓,空氣稀薄啥的,這些專業名詞不好解釋,衛螭只好說成氣。
“越高的地方,氣越稀薄,人也越難生存,越低的地方,氣越多,人就容易生存。在低的地方生活慣了的人,上到高原地區,會出現很多不適癥狀,這就是高山反應。”
“除了高山反應,還有雪盲的問題。”
“何謂雪盲?”
“陽光照射在雪上,形成強烈的反光,人的眼睛看了,眼睛會流淚,怕光,暫時失去視物能力,也是高山病的一種。吐蕃國內,多的是雪山,每天的日照時間比中原長,就算是吐蕃人,也不敢直視太陽下的雪上。”
“如此說來,吐蕃人豈不是無敵之師?”
“非也。我們的軍隊攻不進吐蕃,但吐蕃要想來攻我大唐,也有一個習慣的問題,那就是吐蕃人畏熱。他們常年生活在酷寒之地,習慣穿皮裘、厚衣,就算要與我大唐開展,也只會挑選天氣涼爽的季節。而我軍,只要不上高原,以我大唐的軍力,吐蕃不足為懼。”
“臣的看法,吐蕃目前還構不上對大唐形成威脅,咱大唐的威脅也不是他們,可徐徐圖之。至于怎么圖,這就要看陛下與諸位大人們的規劃了,臣不擅長這方面,不過,有句俗話說,打蛇打七寸,臣以為,可從吐蕃的農業入手,餓肚子都會死人的,陛下。”
衛螭言盡于此。他曾關注過一段時間的唐初歷史。唐太宗李二陛下,是一名非常有地緣政治概念的皇帝,以他的英明睿智,衛螭相信,說了這么多,李二陛下心中肯定有了自己的判斷,不用他再多說了。
說完吐蕃,李二陛下顯然對衛螭歸來的路線很感興趣,接著問周邊國家的情況。衛螭努力的回憶歷史記載,貌似現在大唐周圍的國家,除了吐蕃打不過去外,都不是問題。如果不是被李二陛下打怕了,西域諸國哪會贈他一個天可汗的稱謂。
努力的回憶西亞諸國現在的情況,以目前來說,大唐還是東方第一強國,現在要講究的是長期戰略,短期之內,在沒擺平北邊之前,西域、吐蕃、南詔等,可以緩緩圖之。
李二陛下繞著地圖走了兩圈,道:“子悅所言,與朕不謀而合,如今聽了你對吐蕃的介紹,朕更堅定心意。我大唐的威脅,如今在北,而不在南。不過,也不能一味的懷柔,該有的大國風范、威嚴,也是一樣都不能缺,聽話,朕就順著他,不聽話,朕就狠狠的打他!”
衛螭靈機一動,道:“陛下,不知道您聽說胡蘿卜加大棒策略沒?”
“什么?何謂胡蘿卜策略?”
李二陛下一臉迷糊。衛螭等的就是他的問題,解釋道:“陛下,胡蘿卜,是西方的一種家常蔬菜,橘紅色,又甜又脆。西方有個叫美利堅的國家,在對外交往上,喜歡采用一種策略,先打后賞,西方人形象的稱呼這種策略為胡蘿卜加大棒策略,也就是咱唐人說的打一個巴掌,再賞一個甜棗,臣以為,對吐蕃、南詔、西域諸國,可以試試。”
衛螭越說越小聲,因為李二陛下看他的目光,讓他心頭顫巍巍的,冷汗滑下額頭,干笑不已。
李二陛下深深望了衛螭一眼,沉聲道:“衛螭,你說,你不懂這些的?”
衛螭很無辜,說:“陛下,臣是不懂,只是,每個年輕人都有熱血上頭,成天幻想上戰場、做將軍、娶美人的時候,臣也有過這種階段,后來被師傅一頓大棒給打沒了,不過,雖然沒上成戰場,倒是看了不少書籍,實際咱沒操作過,理論上,紙上談兵的整兩句,還行,也就還能在外行面前顯擺兩句,一碰上陛下這樣的行家,臣的底兒就保不住了,臣不敢獻丑。”
“你呀你!”
李二陛下指著衛螭搖手指,衛螭憨笑抓頭。李二陛下摸著胡須,悠悠然道:“歷史使人明智,詩詞使人巧慧,算學使人精密,哲理使人深刻,倫理學使人莊重,邏輯修辭使人善辯。衛螭,這些東西,你學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