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濟棠瘋了，他真的是瘋了，黃光銳只能這么想，否則無法理解陳濟棠為什么要聘請日本軍事顧問。[3Z中文。3zcn]什么揮軍北上，收復失地，什么“本軍師行所至，立即與日本斷絕一切關系，凡中日締結之一切屈辱協定，均予取消無效”，全是扯蛋，黃光銳當場就和陳濟棠大吵了一架。然而，迫于陳濟棠的嚴令，黃光銳只能將劉士毅和一眾日本軍官釋放。

那些日本人是空軍的軍事顧問這一消息確認是真的后，廣東空軍的營地里頓時炸開了鍋。

“頂他的肺！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荒謬的事情，聘請日本人做軍事顧問去打日本人，把我們全當三歲小孩子來哄了！”

“抗他老母的日，你去陸軍看看，有多少武器是從日本買回來的，有多少軍事教官和顧問是日軍派來的！”

“這也沒什么難想的，抗日這桿大旗如今誰不想扛，這叫名正言順地搶班奪權。”

“說的是，什么逼迫中央抗日，不過是想入主中央罷了，我看他們奪權之后，第一個反對抗日的就是他們。”

這時，一個人站到中間高喊道：“各位弟兄，聽我說！我們廣東空軍是先總理一手創建的，而先總理一生致力于消滅軍閥，結束內戰，強國御晦，而如今我們卻要在日本軍事顧問的指揮之下，駕駛著華僑們捐獻的飛機轟炸我們自己中國人，如何對得起先總理？”他是第2分隊的飛行員羅承業，一直都主張堅決抗日，自然是對日本軍事顧問最為反感。

羅承業的隊友譚卓勵也站出來說道：“各位弟兄，粵桂聯軍和中央軍大戰一起，必然會大大損傷我國的國防力量。得益的只會是日本人。如果我們粵軍地力量在內戰拼完了，還拿什么去抗日，如何抵擋得了日軍的入侵，到時我們就是千古罪人！”

“對。這戰不能打，日本人派軍事顧問來就沒安好心！”、“上面的人一門心思想搶權，哪理會什么抗日不抗日的，我們不能任他們擺布！”所有人紛紛喊了起來。表示不愿意做國家地罪人。

“要不，我們開著飛機歸順中央？”突然一個人說道。

這話一出。原本喧鬧的營頓時變得鴉雀無聲、落針可聞，所有人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也不敢說些什么。因為這可是叛變，被發現了可是要被槍斃的。

還是羅承業站出來打破寂靜，說道：“我覺得歸順中央可行，反正我是不想在這對著那些讓人惡心的日本軍事顧問了。中央軍畢竟是國家中堅力量，我們到了那邊更能為抗日盡力。”

“那未必吧，只怕我們歸順中央后，不但不能北上抗日。而且還可能會被調往陜北打。在我看來。陳總司令和蔣委員長地心思都差不多，不過都是想掃平反對勢力。奪取全國大權罷了，抗日還不知道猴年馬月他們才會想得起。”說話的是第2分隊飛行員黃志剛。

眾人對黃志剛地話深以為然。如今無論是中央還是有實力的地方軍閥誰不是一門心思地爭權奪利，有哪個愿意拼著損耗實力和日軍開戰呢？想到這，眾人心里不由泛起報國無門之感，深深為中國之命運而感到悲哀。

此時，角落里走出來一個人說道：“我有個去處可以建議給大家。”

“許崇文，你說的是哪里？”黃志剛有點疑惑，這個許崇文平日里行事極為低調，今天怎么會湊進來了。

許崇文微微一笑，說道：“衛！”

衛？譚崇文倒是提醒了眾人，衛確實是抗日最堅決地一股勢力。早在九一八事變的時候，衛就宣誓抗日了，而且還曾率軍北上熱河省和日軍拼命。要是衛都不算真心抗日的話，那中央軍和其他地方軍閥簡直就可以算是勾結日本賣國了。

雖然羅承業也挺贊同去衛，但還是搖搖頭說道：“衛確實是個好去處，但是，我們又不能聯系上衛。總不能直接就把飛機開到云南去吧，我可是聽說衛的空軍不弱，要是把我們當敵人入侵打起來，那可怎么辦？”

“這個，大家不用擔心，我可以聯系到衛。只要大家愿意，我隨時可以為大家引路去衛。”許崇文此時的笑容在眾人眼里是那么的神秘莫測。

黃志剛孤疑地打量著許崇文，沉沉思索著，突然問道：“你是……衛的人？”他地猜測沒有錯，許崇文確實是衛地人，奉命在廣東空軍潛伏已達兩年之久。

既然要把廣東空軍的人拉到衛去，身份自然也沒必要再隱瞞下去，許崇文很干脆地答道：“不錯，我確實是衛地人。不過大家不用多想，我在這里并不是說衛要對付粵軍，只是防范而已。”

眾人齊齊一驚，在同一個營房里生活了這么久的戰友居然是其他勢力地人，這萬一是敵對勢力的，那后果將不堪設想。

譚卓勵站出來問道：“如果弟兄們一起去了云南，那衛會怎么安排我們？”

“大家的職位、編制、軍餉都不會變，其它事都不用擔心，只管安心準備抗日戰爭。”許崇文早就得到授權，自然答得一點也不勉強。

“許崇文，你能保證我們去了云南，衛只會用我們抗日，而不是讓我們打內戰嗎？”又有不少人紛紛問道。

“我衛是什么樣的部隊想必大家也都知道個一二，全軍上下俱都是以驅逐日軍，恢復國土為目標的。”許崇文鄭重地表態道，“我們少帥說了，如果大家哪天發現他因為搶地盤爭權奪利而挑起內戰，那隨時可以離開衛，他絕不阻攔。”

這倒也是，如果衛也是消極抗日，積極搶地盤的一路貨色，離開就是了，大不了就一死。

這番考慮下來，大部分人都同意離開廣東，前去云南加入衛了。

軍營里這樣的大事，自然沒有瞞過空軍總司令黃光銳，不但有人向他報告了許多人密謀駕駛飛機去云南投靠衛，而且參謀長陳卓林也找上門來和他商量。

“黃司令，難道你就要看著弟兄們叛變嗎？陳司令待我們不薄，如果這樣無所作為，怎么對得起陳司令？”陳卓林看起來倒是對陳濟棠忠貞不渝。

黃光銳一臉沉痛，說道：“陳司令待我恩遇有加，我是不應該辜負他，但是我又豈能有負于四萬萬國人？弟兄們不愿意做國家的罪人，我又怎么能加以阻攔？”

見黃光銳不愿意阻攔叛逃，陳卓林又急道：“可是就算要離開廣東，那也是歸順中央為好，他們居然說要去投靠衛，黃司令你可不能看著弟兄們走錯路，得勸勸他們啊。”

陳卓林真的是認為歸順中央比衛好嗎，真的是出于替空軍弟兄們的未來考慮才建議歸順中央的嗎？當然不是，讓陳卓林這么說的真正理由只有一個——錢，他早就同戴笠以2萬元港幣為一架飛機飛走的代價達成了交易。多拉一架飛機到中央去，那就多一筆錢，陳卓林當然是積極建議歸順中央了。

對于衛，黃光銳也是早有耳聞，當然不會認為投靠衛是一條錯路，于是說道：“放眼全國，衛也算得上抗日最為堅決的一股勢力了。我相信眾位兄弟去了衛之后，必定能為抗日出力的。”

陳卓林知道黃光銳認定的事情是很難改變的，只好決定自己暗地里拉人去中央，弄到多少錢算多少。

“如果這許多人離開空軍，陳司令要是知道了我們恐怕會有麻煩，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早做準備？”陳卓林又說道。

黃光銳微嘆了一下，說道：“我只希望陳司令能因此看清是非，驅逐日本軍事顧問，和中央握手言和，全力抗日。”雖然這么說，但他也知道這不過是他自己的一相情愿罷了。

此時看似鐵板一塊的粵軍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痕，逐漸擴大，最終分崩離析。

7月4日，余漢謀由廣州到大庾，召集第一軍將領商議，一面打電報給南京政府，向蔣介石報告請示，一面集中兵力準備向南雄、韶關推進，對陳濟棠進行兵諫。

就在同一天，數十架廣東空軍飛機飛離廣東投靠衛，粵軍實力大損。桂系三大首領趕緊與陳濟棠見面商議，統一軍政，財政，并且將軍心已經不穩的粵軍布置在內線，而桂軍布置在外線。

6日，第二軍副軍長兼東區綏靖主任李漢魂掛印離職赴香港，翌日通電反陳。此時，西南兩機關的肖佛成、陳融、劉廬隱、鄧青陽、楊熙績和廣東省主席林云陔、廣州市長劉紀文等紛紛出逃，陳濟棠借以發號施令的西南兩機關隨即解體。

13日，陳濟棠被南京政府免除本兼各職。14日，余漢謀在大庾宣誓就任蔣介石任命的第四路軍總司令和廣東綏靖主任，并發表通電，敦促陳濟棠于二十四小時內離開廣東。同日，第二軍軍長張達也被蔣收買，聲明服從中央，并著手迎接余漢謀來廣州上任。

陳濟棠眾叛親離，反蔣陣線頓時從內部開始分崩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