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夜景大魏芳華第一百九十章夜景秦亮在廬江郡已經過了兩個冬,連續兩年都下了雪。
沒過多久就到了除夕,所有人都按照習俗在忙碌,有些習俗甚至保持了兩千年,直到后世的世界已經完全變了樣、仍舊沒改變,人們到了那個日子就會做特定的事。
婦人們會把灶房打掃得干干凈凈,親友相互饋贈禮物、團聚飲酒,還會守歲。
秦亮不能飲酒,但與往常一樣、給兄嫂屬官武將等人送了豐厚的禮物。猶記在洛陽時,送禮還要向丈人借錢。而現在秦亮的財物卻已比較寬裕,主要來源于宮廷的鹽利分賬,已經積攢了幾年。
果然當初秦亮的預計不錯,真正有錢的是士族豪族。精鹽利潤哪怕分了幾道,落到秦亮手里只是小頭,但依舊豐厚,主要以絲織品和黃金的形式兌現。廬江郡一個郡的稅收,除去糧食與麻布形式的田稅,剩下的財稅、還比不上宮廷分給秦亮的錢財。
而秦亮還是食邑三百戶的亭侯,加上兩千石的郡守俸祿、五品將軍的俸祿,這是個人收入、也不低。
到了晚上,人們會在每個屋子都點上燈,守歲熬通宵。世人對于喜慶的感受,便是要把自己整得十分疲憊,消耗掉所有精力,似乎這樣才能盡興。
秦亮也來到了內宅后面的西院,與王玄姬莫邪一起,三人圍坐在爐子旁邊閑聊守歲。秦亮身上還穿著麻衣,但三月之期只剩不到十天。
爐子上的水燒開了,白汽繚繞,玄姬阻止了莫邪、自己卻煮茶。莫邪只得重新跪坐下來,小聲對秦亮道:“多謝君侯送的絹,有好幾種顏色呢,妾還沒有在除夕收到過這樣的厚禮。”
秦亮笑道:“去年我送禮之時,難道忘記卿了嗎?”
莫邪忙改口道:“沒收到過別人送的絹。”
她雖然是個侍女,但平素幾乎不出門,養得細皮嫰肉。她的骨骼纖細、又很年輕,雖然身材有點單薄,但其實長得不錯。若是帶著莫邪去鄉間,那白凈俊俏的形象,估計很吸引目光。
但女郎確實怕比較,有玄姬在旁邊一對比,莫邪便好像失去了光澤、顯得有點普通。
哪怕玄姬不著粉黛,穿著毫無修飾的白麻衣裙,但那線條圓潤的艷麗鵝蛋臉、寬大痲衣下隱約的美妙身段,仍是十分誘人。玄姬的雙瑞鳳眼露出點笑意,更是仿若情意綿
綿,叫人如沐春風。
女郎好似都一樣,該有的地方都有。但又好似完全不一樣,便像每個人煮的茶湯、味道各不相同。
譬如王康家的婦人董氏喜歡放姜,令君愛放蜂蜜。而玄姬更特別,她常常會放點鹽。
鹽放得不多,甚至不仔細嘗不到咸味、卻會讓茶湯的味道完全不一樣,秦亮倒不禁想起了她另一種湯的味道。亦不知是否巧合,好像飲水里放點鹽、確實更能快速補充水分,很適合玄姬。
玄姬先倒了一碗茶湯,跪坐著雙手捧到秦亮面前的案板上,秦亮也伸手把住茶碗,嘴上沒說,但動作表示了謝意。兩人的手指輕輕一觸,玄姬便抬眼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明亮。本來倆人已是挺熟悉了,最近也經常見面,不過兩三個月沒有親近,稍有肢體接觸,眼神便隱約有點微妙。
秦亮看她的臉時,那細膩雪白的肌膚映著些許爐火的紅光,仿佛又多了幾分羞意的顏色。
玄姬忙活了一陣,卻是接上了之前的閑話,說道:“我給仲明縫制的青色深衣,等仲明去除孝服的季節、正好能穿。卻不知合不合身。”
“我試過,很合身。”秦亮點頭道。不知道玄姬有多熟悉他的身體,哪能不合身?
三人喝著有一絲咸味的奇怪茶湯,繼續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莫邪的瞌睡好像一直都很多,以前在王家宅邸時、半夜叫她守門樓,她也經常坐著打瞌睡。今晚除夕守歲,莫邪也是一樣,剛過午夜,她就開始歪斜著身體打瞌睡,也不說話了。
秦亮便對玄姬道:“我們去看看夜景,今晚的景色多半不一樣。”
玄姬問道:“要去何處?”
秦亮指了指門外,“旁邊那座望樓,應是六安城最高的樓。”
于是兩人拿著一盞吳國產的精美青瓷油燈,往望樓走去。推開下面的門,里面是個廳堂。這座庭院只有莫邪一個侍女進出,平素估計打掃不過來,里面彌漫著一股塵味。
往上走、過了二樓之后,空間就變得十分狹窄,就像佛寺的塔一樣。到了瞭望的高點,只有一個小房間,呆兩個人亦顯得擁擠,他們只能離得很近。秦亮把油燈放在木臺上,剛掀開窗戶,一股風灌進來,燈光晃了兩下直接給吹滅了。
但外面的
一片燈火,立刻就映入了眼簾。
“呀!”玄姬發出了驚喜的聲音。
今夜各家各戶都點上了燈,整座城燈光成片,仿若天上的銀河一般,甚為引人矚目。雖然六安城不大,但忽然看到如此絢爛的夜景,確實很漂亮。
“不錯罷?平時沒有這么多燈。”秦亮道。
玄姬“嗯”了一聲,黯淡的光線中仍能看到她點頭的動作。兩人擠在一個窗戶邊欣賞夜色,離得很近,秦亮聞到了玄姬身上熟悉的清香味。
沒一會,玄姬便發現了什么,小聲說道:“忍了兩個多月,就剩幾天時間了。唉呀,有點冰。”秦亮沉聲道:“只要心到了就行,沒必要嚴格遵照禮制、不過是形式而已。”
玄姬的呼吸也漸漸變化,態度開始動搖,“是這樣嗎?”
秦亮好言道:“好多人連父母去世、也是百無禁忌,我們的心意,早已足夠表達哀痛的意思了。”
玄姬的聲音斷了又續,“君說得,好似、好似也有道理耶。”她又有點擔憂道,“但是在這么高的地方,會不會整個府邸的人都能聽到?”
秦亮道:“我慢一點,這里正好有個布袋。”他說罷從袖袋里摸出了一只布袋,揉成了一團。
玄姬便伸手把窗戶關上了。兩個穿著麻布孝服的人站在這里,一起面對著關閉的窗戶、確實有點怪異,不過還好燈已經熄滅,狹窄空間里的光線黯淡,場面只有朦朧的輪廓。
良久之后,秦亮不知怎地,又想起了秦川中的一件小事。便是他與楊威熊壽離開道士的茅屋、返回關中路上時,熊壽在一棵樹干邊清洗水袋的場景。
每次在好多天不近婦人之后,他總是會想起那事。人的頭腦確實很奇特,對于有些幾乎毫無意義的小事細節、反而會記得很久。
玄姬使勁撐著墻壁的手、忽然按到了木窗上,“嘩”地一聲,不慎把窗戶重新掀開,敞在二人的臉前。外面燈火一片的絢爛夜景,頓時又映入了眼簾!
雖然周圍幾乎沒什么聲音,但那夜景的絢麗、便仿佛化為了喧嘩之音,“嗡”地一下不斷涌到耳邊。佳節的情緒,直到此刻似乎才達到了叫人心情極度憿動的高度。秦亮渾身繃緊,瞪目看著遍地的燈火,真想大喊一聲、過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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