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芳華

第七百二十章 書法齊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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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斜,相國府眾人來到中間閣樓里、又談論了一陣。因為中書省那邊送來了一份奏章,許多人在平陽郡發現了白雉。

“啯啯、啯啯……”外面傳來一陣頗有節奏的鳥鳴,秦亮抬頭聽了一會,仿佛那只白山雞就在門外似的。

那東西、卻跟龍鳳麒麟之類的不一樣,秦亮估摸著真的能找到,但擋不住世人非要認為它是瑞鳥。

從先秦時期起,其含義大概是德至鳥獸、故白雉應,表示天下出現了有德之人,連鳥獸都受到了惠澤!但它有兩種解釋,可以說是當今天子有德,亦可被野心家解釋為、上天示意有德者要取而代之。此時顯然更容易被釋義為后者,除了形勢使然、還因天子沒有親政。

秦亮回顧左右,直接說道:“我事先并不知道,不然卿等也應該比別人更早知情。”

大伙紛紛點頭附和,幾乎都真心認為、秦亮沒有虛言。

鐘會沉聲道:“如此一來,白雉現世,應該真的是上天吉兆阿。”

秦亮看了一眼鐘會,想了想不置可否。秦亮已相信世上存在一些玄虛之事,但這個白山雞、很容易讓他想起白羽雞,總覺得不是那么神奇。如果能親眼看到龍鳳麒麟,那他確實會相信、天降祥瑞。

“我先問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秦亮從筵席上爬了起來,“再過一會,卿等便先下值罷。”

眾人紛紛頓首道:“仆等拜辭大王。”

秦亮走到后門

口,向侍女輕輕揚了一下下巴,然后走到走廊夾道中。侍女也挺機靈、跟著過來了,秦亮便道:“叫郭統出來,然后讓鐘會、呂巽留下再喝一杯酒。”

侍女彎腰道:“喏。”

這座閣樓是曹爽建造的,構造有點稀奇,閣樓兩側的走廊封閉、以至于前后的臺基沒有路相通。興許當初曹爽的考慮,主要是下面那間地下券室的私密性。

但秦亮發現后面的臺基上、也很方便說話,因為除了從西廳過來,只能走閣樓后方的臺階;而臺階上只要來人、則一目了然。

沒一會郭統就從夾道出來了。他剛到相國府做軍謀掾不久,以前也沒與秦亮見過兩面,但外姑婆王氏沒說錯,他對秦亮有一種欽佩、以及親近的心態,相處時能從眼神之類的細節感覺出來。

大概還是在揚州起兵時,王氏的絕望影響了郭統。然后秦亮打贏了許昌、伊闕關兩次大戰,郭統也因此有了些微妙的感受。

雖然秦亮與郭淮有舊怨,郭統則是郭淮的長子、但王氏也是他生母,一般母子感情都會比父子關系更好。只是不知道、萬一郭統得知了王氏的私情,將作何感受?

秦亮一時管不了那么多,見郭統揖拜,便隨意還禮、徑直說道:“卿去見賈公閭一面,親自問他一下,平陽郡的白雉與他有沒有關系。”

賈充的第二任妻子娶的是郭槐,他正是郭統的堂妹夫。所以這種事讓郭統去

問,比較簡單一些。

郭統輕聲道:“要告訴公閭、乃大王所問嗎?”

秦亮道:“不用說,但他能猜到。”

郭統點頭若有所思:“大王言之有理。”

秦亮又稍微尋思了一下,此事如果是賈充干的,他肯定會借著親戚之口、“不經意間”讓秦亮知道,沒有隱瞞的理由。因為賈充干這種事,目的就是想在秦亮這里立功,他若是不承認,這功勞算誰的?

他很快回過神來,見郭統正在看著自己,便立刻自然地問道:“汝母身體還好嗎?”

郭統忙道:“多謝大王掛念,家母無恙也。”

秦亮一邊往回走,一邊又道:“以前我去長安,雖然是第一次見面的親戚,但外姑婆待我非常好,就像自家人一般。”

郭統終于嘆道:“都是一些小事,而大王卻是救了家母的性命。”

“關系如此,一損俱損罷了。”秦亮隨口道。

兩人回到西廳,別的屬官都離開了,果然還剩鐘會與呂巽、還在那里繼續喝葡萄酒。鐘會等見到秦亮,立刻揖拜執禮。

郭統則揖道:“仆請先告辭了。”

秦亮點頭道:“回頭便到此來見我。”說罷又坐回了剛才的席位,侍女立刻斟滿了一杯葡萄酒。

“明日一早公曾(荀勖)回來,若是羊太常同意了,長悌便去找高司徒,請高司徒主持事宜、解除羊家與司馬家的姻親關系。”秦亮看向呂巽道。

呂巽立刻拱手道:“仆遵命。”

他說完

又好像在琢磨著什么。秦亮看了一眼,便徑直把話說得更明白:“尊公與高司徒的堂兄,以前應該是有交情的罷?”

呂巽這時才恍然道:“當年先父與高司徒之堂兄高元才(高干)都在袁紹麾下,高公是袁紹的親戚。”

秦亮不再多說。這么一提,呂巽應該明白、為什么派他去找高柔了。

這時秦亮才轉頭對鐘會道:“士季與衛瓘的關系怎樣阿?”

鐘會也不避諱,微笑道:“司馬家輔政時,仆與伯玉常能見面,近年的來往機會卻少了。”

秦亮嘆道:“當年尊公與敬侯(衛瓘之父衛覬)正是齊名的書法大家,敬侯擅長的應該是草書?”

鐘繇與衛覬不僅是魏國書法大家,也是做到了至高權位的大臣。

鐘會的眼睛里露出了恍然之色,當即便配合地說道:“伯玉的草書、同樣頗有造詣,習于其父,又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秦亮故作喜色:“是嗎?卿幫我要幾幅草書來何如?”

鐘會立刻道:“仆準備一下、便去河東拜訪伯玉,把他請到洛陽來,大王可親自與他談談草書心得。”

秦亮道:“如此甚好。他若嫌路遠,士季也不用勉強,要幾幅草書墨寶來欣賞就不錯了。”

鐘會拱手道:“仆明白。”

秦亮遂舉起酒杯,向鐘會與呂巽分別示意,兩人也陸續說了一聲“請”。

飲罷酒杯里的酒,跪坐在后面的侍女又提著酒壺靠近。秦亮拿手掌輕輕

一遮酒杯,起身道:“卿等隨意。”兩人向秦亮執禮,目送他進了里屋。

秦亮確實對書法挺有興趣,有時候只是簡單地抄寫詩賦、也有一種淡淡的滿足感,但現在這個時候,他顯然沒什么閑心去尋書法家。那個衛瓘不僅是個書法家,也是士族出身的人。

衛瓘曾與司馬家交好,一部分理由只是厭惡曹爽,當時曹爽想與衛家聯姻、便遭到了拒絕。像孫禮也是如此,起初根本不是傾向司馬家的人,后來因為與曹爽生怨,才與司馬家結交。

另外衛瓘屬于并州河東士族,這幫人本來有兩個士族領袖,一個司馬懿、一個王凌,與曹爽確實也不是一路人。

司馬懿想挵死王凌,主要也是因為王凌在并州河東士族中名望很高,不過如今是司馬家、反被秦亮給滅了!按理衛瓘應該直接投奔王凌才對,但衛瓘牽連司馬家被罷免之后(司馬懿掌權多年,曾為其效力的人太多)、一直在老家沒有得到任用。衛瓘雖是河東人士,看來卻應該與祁縣王氏沒什么來往。

當此之時,秦亮想上位、并盡快坐穩那個位置,最好的選擇還是盡量拉攏一些士族!進一步壯大聲勢,并維持對地方的統桎。

原因很簡單,對于士族豪族,是殺還是拉?

殺的話,為誰代言呢、又為了什么階層的莉益?主要是看不到好處,還會把最有實力的士族豪族的仇恨、全都引向自己!

朝的黃巢代裱了被打壓的寒門士人(黃巢是讀書人落榜生、私鹽販子有錢人),天街踏盡公卿骨,確實報復了門閥,但他自己也沒落得好處,可謂是身敗名裂,人們不惜給他編造石磨人肉做糧食的故事;因為仇恨全部導珦了黃巢。

所以若要防止士族演變為門閥,進而威脅皇權,則需要先發展一個新的實力階層、作為仇恨的承接者,暫時看只有寒門士紳。而寒門士紳也會把矛頭指向擋人前程、如殺人父母的士族門閥,成為皇帝對付門閥時、可以拉攏的一股力量。

當然科舉出來的士紳、大多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容易水太涼,從經驗上看、宋明無不亡于外敵。另外某地黔首們的頭上、本來只有一個大族盤剝,到時候好了,冒出來一大堆毫無底線、目光短淺的食莉中小地主,還會多刮幾層地皮!歡天喜地地等著饑荒餓死人,好低價買人們十幾歲的女兒。

靠科舉士紳形成的封建官僚制組織松散、對皇室威脅減小,但恐怕亦非真正的辦法,越來越多人往里擠,冗官無解,財政必然崩潰。出路可能只有一個,不能利出一孔、讓人們只有當官弄權一條路可走;也可能封建王朝根本沒有出路!

況且秦亮用洛陽中軍的武人、壓制士族的時候,士族何嘗不也在制衡武人?所以才不會變成黃巢之后的五代、兵強馬壯者輪流做天子的局面。如果要

打破平衡,那就得事先部署、把制衡的各方勢力全部削弱鏟除,否則只會失衡。

秦亮目前當然不會去瞎折騰,他此時只想順應天命、名正言順了再說,畢竟殺又殺不干凈,弄一身腥臊毫無好處。而像王莽也是先做圣人、名聲好得出奇,上位的過程才十分順利!

于是秦亮現在幾乎沒有選擇,只能先拉士族。拉不到的才考慮殺,只是對付幾家敵人倒是沒事,別家甚至會樂見其成,滅了正好騰出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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