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女仵作

第93章 靖王河邊走,終于濕了鞋

第93章靖王河邊走,終于濕了鞋第93章靖王河邊走,終于濕了鞋→:現在,李錦煩心的事情有兩件。

第一是陳文的死。

就像是老天故意的一樣,他剛剛抓到一點太子的尾巴,卻就像是抓了一捧流沙,轉瞬即逝。

李錦回到六扇門后,轉頭便讓沈文和白羽,將陳文是怎么死的,想辦法先弄清楚。

這第二件煩心的事情,便是手里這塊玉佩了。

李錦一眉高一眉低,手里捏著這白潤的玉佩,睨著金舒不斷閃躲的目光。

“是這塊?”他一聲尬笑,“你們金家的生辰玉,稍稍草率了些吧。”

他手里這塊玉,做工粗糙,肉眼可見的不太值錢的樣子,和他印象中,價值連城的太子大婚玉,差了可不是一星半點。

“還有人給親兒子送……送寓意著年年有余的佩玉的?”李錦眼角直抽抽,笑意深重地睨著金舒的臉。

就見她一本正經地點頭:“魚,是我們家的吉祥物、守護神。”

說完,眼眸不自覺地往右邊瞟了過去。

李錦干癟癟笑了一聲,將玉佩放在了自己的桌上,手指捏著鼻梁根來回揉了好幾下:“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此刻,天光多亮,他的心頭就有多白。

睨著金舒離開的背影,瞧著躺在自己書案上的玉佩,胸腔里堵得厲害。

怎么就會有這種女人啊!絕了啊!

說她傻,她心里跟明鏡一樣清晰。

說她聰明,這種關系到生死大事的時候,這聰明就縮了水,全成了小聰明。

嚴詔看著李錦手里的小魚佩玉,幸災樂禍,笑得雙肩直顫。

“你靖王也有今天啊?”他說,“常在河邊走,終于濕了鞋。”

他迎著李錦那碰了硬石頭一樣難看的面色,將小魚佩玉從他手里拿了過來。

指尖摩挲著那粗糙的邊緣,瞧著極為隨意的雕花,憋笑說:“還不錯,起碼基礎的警惕還是有的,是個好事。”

好事?!

瞧著嚴詔的模樣,李錦冷哼一聲,深吸一口氣。

“就沒見過這么傻的。”他抱怨道,“那東西她拿在手里有什么好處?萬一被太子知道了,殺人滅口都是便宜的,十之八九與她有關的人,劉承安啊、周正啊、甚至你我,都跑不了。”

越想越氣,李錦鼻腔里冷冷出了一口氣。

但他身前,嚴詔睨著那小白魚,沉默了片刻:“可殿下,您如何才能讓她覺得,交給你,就會比自己拿著更安全呢?”

李錦一滯,詫異地看著他:“這還用想?”

六月初,扶風皆暖,蟬鳴陣陣。

仵作房常年燃著的檀香,換成了驅蚊驅蟲的艾草,正堂里,扁平的銅香爐,騰起青煙裊裊,空氣中散著濃厚的藥味。

層層博古架之后,嚴詔指尖一邊輕攆著小魚玉佩,一邊收了笑意,嚴肅地說:“為何不用想?”

“一個一頓飯錢,強行吃了她的祖宅,害得她弟弟差點輟學,又讓她為了活下去,不得不從十萬八千里的定州,冒著被砍頭的風險,天天女扮男裝,咬著牙在六扇門做仵作。”

嚴詔的話,字字句句,都像是飛鏢,精準地戳進李錦的后背。

“現在,前頭的坑都還沒填上,上個月月俸還給人少發四兩,然后,這個男人像是趁火打劫一般,又讓她欠了五百兩。”

他一聲冷笑:“你給我講講,你要是她,你信不信這是個能護她周全的人?”

李錦嘴巴一張一合,半晌,剛冒出一個字:“我……”

“要換了你,怕是把人家老巢都能掀個底朝天。”

“我……”

“底朝天,你可能還都是手下留情了。”

嚴詔一邊說,一邊從手旁的小盒子里,拿出一條金色的穗。

低著頭,從那小魚佩玉上的孔里,將穗穿了過去。

“我以前怎么教你的?是不是說過,這世上并非事事都能精準地掌控在計算范圍之內。”他說,“這當中,人心尤甚。”

“前兩天戲班子的案子,你看得出那任靜是活在自己的夢里。”嚴詔抬手,手指上墜著金色穗的小魚佩玉,在金燦的陽光里,左右搖晃,“在別人身上的時候看得出來,怎么到了自己身上了,就像瞎了一樣?”

李錦坐在窗下,此刻逆光垂首,嚴詔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轉過身將小魚佩玉尋了一個精致的盒子,輕輕放在里面扣好,不疾不徐地又說:“你和太子,天資上本無多大差別,硬要說有,也僅僅只是,你原本走的是一條習武的路,一條幫著你哥哥,鎮守大魏的路。”

“但現在,你想把太子拉下來,這條路走不通。”他放好了盒子,轉過身,神情嚴肅地望著他,“權謀計策,在與你天資不相上下的太子眼前,你雖然不至于劣勢,但也絕對形不成什么優勢。”

“你要贏他,唯有控心。人心所向,天下可得。”

人心,說著容易做著難。

李錦沉默了許久,起身,拱手,向嚴詔行了個禮:“多謝師父教誨。”

說完,他彎著腰,深吸了一口氣。

排兵布陣他在行,邏輯推理他專長,長劍在手,京城無人能擋,權謀馭術,更是信手拈來。

唯獨這個人心。

李錦站在院子里,看著仵作房里的荷塘,一聲輕笑。

何為人心?

生于皇家,長在血雨腥風的沙場,看著手足相殘的悲劇……

他,靖王李錦,從來沒有人教給他,什么叫人心。天籟

嚴詔看著他的身影,背手而立,望著陽光正暖的初夏景致,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幸好,也沒人教給太子,什么叫人心。

不過,嚴詔做夢都想不到,堂堂靖王殿下,會因為那一塊玉佩,半夜三更,一身夜行的黑衣,從金舒的院墻外翻了進去。

但落地的時機不太好,正好與起夜的金榮四目相對。

金榮剛要叫喊,就見他慌忙扯下面頰上的方巾,擺了擺手。

這六歲的孩子,歪著頭瞪著大眼,看著從天而降,一身黑衣裹得嚴嚴實實的靖王,眨了眨眼。

隨后面頰上竟露出一抹喜色,豎起大拇指,小聲說了一句:“我什么也沒看見。”

然后指了指金舒的房間:“不用謝我。”

說完,轉身自顧自回去睡了。

李錦站在院子里,愣了半天,心里算是擰巴上了。

這是進去還是不進去?他想了許久,踟躕了許久,最后下了十二分的決心,深吸一口氣,又將面頰上的方巾戴好,推開屋門。

躡手躡腳在屋內找了一圈,李錦看著躺在床上睡出鼾聲,一點都沒醒來的金舒,睨著她枕旁的小盒子,看著盒子里伸出來的一根線,另一端被她綁在手腕上。

他雙手抱胸,搖了搖頭。

這女人,還是聰明的。

就是運氣不好,遇到的是他。

李錦唇角微揚,黑夜里拿起一把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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