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女仵作

第140章 無法衡量的正義與罪惡

第140章無法衡量的正義與罪惡第140章無法衡量的正義與罪惡→:這件案子看似破了,卻在動機的位置上,不清不楚。

肖洛的仇恨,到底是從何而來?

是因為對牛黛背后說人的行徑不滿?還是因為她那些談資,與真實的情況不符,讓肖洛不能接受?

亦或者,這個男人僅僅只是聽不得別人談論自己的家人,談論自己的妹妹而已?

他的動機,模糊到讓李錦覺得這條殺人的邏輯線,并不暢通。

看著肖洛抗拒的模樣,李錦閉著眼,淡淡地說:“本王也有妹妹。若有一日,敢有誰人在本王面前杜撰那些有的沒的,恐怕本王和你的反應也差不了太多。”

說到這,李錦微微瞇眼,轉身坐下。

“呵。”肖洛輕蔑地笑了一聲,帶著不屑,揚著下顎看著面無表情的李錦,“皇家公主,怎么可能與窮苦人家的孩子相提并論?”

本以為肖洛不準備開口,但卻出人意料的,他看著李錦的目光和緩了許多。

“我妹妹不是被賣掉的,是被抓走的。”說到這,肖洛的神情暗淡了許多,“就在我面前,被人抓走的,那時候我還不滿八歲。”

“我爹當時為了安葬他的石匠工友,為了讓他們家的日子過得下去,以自己的名義,借了一筆錢。”他說,“高利貸,很快利滾利,就變成了我爹還不上的數字。”

還不上,還不是得想辦法還。

肖洛的爹心腸軟,看著工友剩下的兩個孩子,和拉扯兩個孩子,完全沒有收入來源的孩子她娘,錢的事情始終開不了口。

有活的時候他做石匠,沒活的時候就去東市當腳夫,扛大包。

就這么一枚銅板一枚銅板地攢錢,靠自己的手想要堵上這個高利貸的大窟窿。

“我娘在家里做鞋,納鞋底,我和妹妹每天去街上叫賣,賣掉一些是一些。”他說到這里,雖然笑著,眼眸里卻裹了淚水,口氣雖然平淡,可仍舊聽得到那哽咽的尾音。

“那時候,我賣鞋回來,就聽見那老太婆,站在路口對我們指指點點。她說我爸吃喝嫖賭,把好好的一家,賭成這個樣子。”

“我當時就火了,我們家已經這么艱難了,為什么還要有人造這種謠?”肖洛深吸一口氣,“我和她吵了起來,沒人幫我,他們都在說,說什么我一個小孩子,懂個屁。”

“呸!”肖洛咬牙切齒,“跟我說什么‘你爹怎么可能會把真相告訴你們?世界上哪有這種大善人。’。”

他嘴抿成一條線,說到這里,仿佛如鯁在喉,半晌都沒有出聲。

這些話,李錦在昨日與大爺大媽的閑談里,多多少少聽到了一些。ŴŴŴ.23sk

在別人茶余飯后的閑談中,當年的真相顯然并不重要,大爺大媽一個個繪聲繪色的描繪著當年肖家發生的事情。

版本已經從他口中這個吃喝嫖賭,發展成了殺人越貨。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倒確實是牛黛。

一向喜歡嚼別人舌根的牛黛,杜撰了一大堆有關于肖家家道中落的故事。

版本各不相同,卻無一例外的將肖家一家人,都杜撰成了生活在京城陰影里的敗類。

“后來這些話,不知道怎么就傳到了我娘的耳朵里。”肖洛跪在那,提到他母親的時候,神情有些不安,“我娘自那時開始,變得少言寡語,郁郁寡歡。”

“她就不明白了,明明是做了一件好事,就算是背上一身債務,她都沒有埋怨過我爹,為什么在街坊四鄰的口中,我們家就變成了那個樣子?”

肖洛蹙眉,抬頭看著李錦:“我們家做錯什么了?我們難道不應該救那孤兒寡母一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難道不應該想辦法賺錢還債?”

公堂極靜。

他問的不是李錦,他問的是這蒼天,是這乾坤,是這所謂的正義。

是這明察秋毫的匾額,是那高高在上的大魏律令。

“后來,我娘思慮極深,身體便經不住這樣的消耗,每況愈下,猝然長逝。”

肖洛說這些的時候,神情麻木的看著李錦。

半晌,他輕笑一聲:“我娘喪事都還沒辦,放貸的就來搶人了。”

“棺材還停在院子里,我妹妹一身孝服,就被四個壯漢一把綁走。”肖洛說到這里的時候,一直一直挺得筆直的腰桿,漸漸彎了下去。

他額頭點地,聲音哽咽:“她在我眼前被人搶走,我爹被打成重傷躺在那里動彈不得,一命嗚呼。這些,一轉眼,就成了我們把唯一的妹妹賣掉!賣到煙花巷子!賣到豪紳的府邸!說她做煙花女!說她做別人的小妾!”

“她那時才只有六歲啊!六歲啊!你知道我有多想撕爛她的嘴巴么!你知道我有多想捶爆她的頭么!”

“為什么這樣的人可以心安理得的活在這個世界上!為什么我們這樣努力拼命靠自己的雙手奮斗的人!卻要遭受這樣的變故!”

肖洛猛然抬起頭,佝僂著腰,怒目圓瞪,面頰漲的通紅,直直的瞪著李錦,一字一頓的質問他:“我錯了么?!我們家錯了么?!”

李錦凝視著他咆哮的喘息,許久沒有開口。

牛黛是個八卦的人,總是喜歡在一群人里,談論她的兒子有多么的優秀,談論她的兒媳婦有多么的能賺錢。

如果只是這樣簡單的談論,倒也不會給自己招致這樣的殺身之禍,畢竟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炫耀一下自己的孩子,并非不能理解的事情。

她錯就錯在,炫耀的同時,喜歡拉踩別人。

而家道中落,生計艱難,連糊口都十分勉強的肖家,就成了她時常拉踩的對象。

院子門口的那棵樹下,三五個老婆婆,時常聚在一起閑聊,牛黛則是當中活躍的那個。

“她談論別人傷痕的時候,從來都覺得那些是值得談論的談資,也不避諱我們家的人,就那么招搖著,高談闊論。”

“她用別人家最深的傷痕,來襯托她家的光鮮和亮麗。”

“我用自己的雙手,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賺錢,而這些在她口中就是我手腳不干凈,是小偷小摸,偷來的。”

肖洛的情緒稍稍和緩,抬頭掃了這個公堂上所有的人一眼:“人言可畏,你們抓我的時候,是不是以為那一箱子錢都是我偷來的?”

這個八尺男兒,雙唇顫抖,紅了眼眶,流著淚,看著李錦。

“我一個子都沒有偷過。”

“去她家偷,是我第一次偷東西。”肖洛哭了出來,所有的驕傲和堅持,在此刻崩得粉碎,“你說得對,我就是想殺了她,我太累了,我堅持不住了。”

“我攢了十年,十年啊!我就想把我妹妹贖回來!十年啊!我連零頭都沒攢夠。”

“我太累了,我想我爹媽,我想報了仇,在九泉之下,與他們再度團圓的時候,我起碼對得起自己了吧!”

他淚眼婆娑,嗚嗚囔囔的看著明察秋毫的匾額,哽咽著又問了一次:“我肖洛,錯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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