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老頭呃呃啊啊說不出來話來。
“什么我啊你啊?”程慕清勾唇,她的表情被幕離遮住,但渾身散發出的感覺,依舊能叫人感覺到——
她在嘲諷。
老頭沒想到自己碰瓷這么長時間,居然反被碰瓷!
這簡直是在侮辱他!
他氣得牙癢癢,指著她,“你你你!”然后,兩眼一番,昏了。
“孩子莫怕,莫怕。”程慕清拍了拍男孩的后背,拉著林珩離開。
她這一走,原本躺在地上的老頭立馬坐了起來,“你給我站住!我都暈倒了,你們夫妻倆怎么一點善心都沒有!”
怎么也得看看他怎么樣吧?
夫妻倆繼續往前走,不管身后那老頭。
老有無法,只好去追,一邊追,一邊喊,“我錯了,把我孫兒留下吧!”
聽著身后的呼喊,程慕清走得更快了些。
林珩跟在她身邊,忍不住開口,“你喜歡這個孩子嗎?”
“不喜歡啊。”誰會喜歡一個小碰瓷?
“那你為什么……”林珩嘴唇囁嚅,默默說道“抱著他?”
程慕清身子一僵,“不是吧?一個小孩,你也要吃醋?”
她匆匆將男孩遞給林珩。
林珩捧了個滿懷,他滿臉嫌棄,“我也不想抱他……”
“等會老爺子就追上來了,就委屈一下,抱一會兒吧。”程慕清聳肩。
“你……給他打暈了啊。”林珩問道。
“對啊,不然他怎么這么安靜?”程慕清伸手掐了掐男孩的臉蛋。
男孩一動不動,看上去像是睡著了般。
兩人拐入一個無人的巷口,靜靜呆了片刻,老頭便追了上來。
“你們……你們倆個拍花子……”老頭氣喘吁吁的用腳跺地,“放開我孫!”
“還你?讓小孩跟著你這么一個心術不正的老頭?”程慕清不留情面,她撇了撇嘴,“還不如給我”
“好好好,我錯了!你快把孫還我……”老頭態度軟了下來。
“那!放了吧。”程慕清道。
林珩默默將男孩放在地上。
“臭啊。”老頭弓著身,推搡著地上的男孩,“臭!小臭!”
這男孩叫小臭?程慕清覺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為什么會給孩子起這個名字?她不理解。
老頭見男孩沒反應,呼吸急促了起來。他顫著手,將手放在男孩鼻翼下。
感受到那微弱的呼吸后,他才松了一口氣。但緊接著,他便站起身,怒視兩人,“你對我孫做了什么!”
“放心,我只是讓他安靜會。”程慕清聳了聳肩。
幕離垂在她臉前,她透過幕離,看見老頭一副想吃人的表情。
“你急什么?只許你無中生有,不許我模仿嗎?”程慕清哼哼兩聲。
老頭噎住了,但他很快便道,“你當時突然出現,的確嚇到我們爺孫了!要那點錢,是我們改得的!”
還真是歪理邪說。
程慕清不愿與他有過多交涉,也不想因為他,被似王府那群人注意到。
“走吧。”程慕清與林珩說道。
“今天,你不給我錢,就休想走!”老頭倔強的攔住了二人,他明明身子都在發抖,但就是不愿離開。
躺在地上的男孩聽見了他的聲音,眼皮掙扎著,睜開了雙眼。
“祖父……”男孩爬起身。
與此同時,程慕清因不滿老頭的攔路行為,一腳踹了上去。
雖然她力道控制的非常好,老頭卻還是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
“祖父!”男孩跌跌撞撞跑過去,跪在老頭身前,一邊嚎哭著,一邊怒視程慕清。
程慕清回望他,不甘示弱。
“你憑什么打人!”男孩嘶吼,“你們這群有錢人,就是愛欺負人!都欺負我們……都欺負……”說著說著,他更咽起來。
“是你們先做錯的。”林珩冷冷的開口。
“小孩,你要明白,是你們先訛人的。”程慕清蹲下身,“方才,也是你祖父攔阻我們二人要錢,我才踢他的,而且,我并沒有用力。”
“沒用力,我祖父為什么會暈倒?”小孩伸出手,直直的盯著她。眼淚還掛在他臉頰,他目光堅定,帶著幾分不甘。
“我送你祖父回去休息。”程慕清見狀,直接扛起一旁的老頭。
“我來吧。”林珩下意識伸手去接。
但程慕清卻已將人扛起來,她抬手指了指男孩。林珩識趣的將小男孩抱起。
“你家在哪?”程慕清邊走邊問。
“關你什么事?”小孩一臉不滿,在林珩懷中掙扎,“放我!放我下來!”
林珩不慣他,一張拍在他臀上。
他力道不輕不重,卻也讓男孩安靜了些許。
男孩委屈巴巴的趴在他肩上,嘴唇囁嚅著,想哭又不敢。
“你家在哪?”程慕清輕輕拍了下他腦袋。
男孩不情不愿的指了個方向。
左拐右拐,兩人來到一家小院。
院子很小,巴掌點大的地方堆滿各種各樣的破草框破布。
甫一進院,刺鼻的臭味混雜著藥味撲面而來。
“阿嚏——”程慕清被尋得直打噴嚏。
她感官一向很靈敏,在其他人聞來刺鼻的味道,在她聞來,那簡直是放大了兩倍。
“清清。”林珩從懷中取出張帕子,去擦她的鼻子。
“多謝。”程慕清接過,揉了揉鼻子。
她將老頭放下來,環顧一圈,面色不善,“小孩,你忽悠我呢?這能住人嗎?”
“哼,誰能和你們這些貴人比啊?”小孩掙脫林珩,從他身上跳下來。
他垂著眼眸,一臉倔強,可身上還是散發著濃濃的自卑。
程慕清原想著將他們扔回家,省的在街上暴露自己,可現在一看,她卻有些走不動道了。
她掀開簾子,步入房間。
房間中的草藥味更濃,還混雜著腥臭味。
順著味道散發開來的方向看去,程慕清看到一名半袒露胸膛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三四十歲,皮膚黝黑,嘴唇傻白,額頭冒著一層細密的冷汗。
放眼看去,赫然能看見他手臂存在的地方空蕩蕩的。
鮮血染紅了他半邊身子,麻衣黏在榻上,與他血肉模糊的肩胛骨連在一起。
江州城這一代氣溫炎熱,空氣潮濕,男人手臂上都已經生了蛆。
程慕清感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雙眼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合上。
“爹爹。”男孩撲過去,他努力撐起笑,“爹爹你看!我給你帶回來個媳婦!”
男人努力支起眼皮,對他一笑,卻是連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我媳婦。”林珩毫不猶豫的將程慕清拉到自己身邊,似是為了宣誓主權,他還握住了她的腰。
“爹爹……”男孩嘴唇發抖,但他努力讓自己聲音正常,“你看啊,這個媳婦漂亮嗎?我給你帶回來的……”
林珩還想說什么,卻被程慕清拽了一下。他委屈極了,可憐巴巴的看她。
程慕清卻沒看他,只是看那對父子。
“好……”男人氣若游絲。
“這是怎么搞的……”程慕清忍不住問。
“我爹去捕獵,被狼咬傷了。”男孩說道,他眼眶通紅,說話也帶著鼻音,但他表情倔強,“但大夫說了,能治,我爹能長命百歲!”
他用手臂擦了下臉,抽了兩下鼻子。
“你家就……只有你們爺三了?”程慕清問。
房門吱呀一聲,腐木略有些松動,沉沙爍爍。老頭走進來,他臉上早沒了一開始的生龍活虎,只剩下滿臉的滄桑。
“是啊,就我們了……”老頭隨意尋了個地方坐下,他捂著臉,沒有說話。
程慕清能感覺到四周氛圍的壓抑,她一把提溜起小男孩,“小孩,你這么大,改懂事了,改學會養家了!”
“我知道!”男孩掙扎。
“你知道什么知道?你那么掙錢對嗎?”程慕清呵斥。
“你不懂!那樣掙錢是最快的!”男孩吼道,“你們這樣的富貴人家根本不知道掙錢多難!我去背麻袋……當跑堂,我得整一輩子錢,才能買藥!”
“你在說笑嗎?治病要多少錢?”程慕清蹙眉,感覺有些離譜。
“我跟你算!”男孩見她滿臉茫然,心中涌起一片怒火,“我父親病重,光是請郎中治病就要六十兩,藥費……外用內用,一次就要花掉五十三兩。我父親現在用的是最便宜的藥……一次都要十兩……”
他咬唇,渾身發抖。
“那你能掙多少?”程慕清下意識問道。
“我去做過苦工,苦工最掙錢……一個月沒日沒夜的干,頂多也才一兩銀子,有時候活少,也就給幾文錢。根本不夠……問診都要五兩……”男孩看著她,眼底帶著深深的絕望,“等我掙到錢,我爹!我爹……”他聲音越來越小,小到幾乎聽不見。
一個月一兩,看病買藥卻要花費這么多?
“藥這么貴嗎?晉國不是有補貼?”程慕清問,“前幾年晉國不是出了新政?為了讓百姓都能治得起病,會給一定補貼嗎?”
“這個政策聽著真好。”老頭冷笑一聲,“但誰來實施?知府大人?你知道他這幾年在這上貪了多少?說是為百姓好得政策,實際也不過如此,太便宜的,還是那些個官員。”
“那便上訴!”程慕清不認邪,“難道就沒有人能治理?”
“嘿還真沒有。”老頭笑了一下,“之前,我們村出來個狀元,說要為我們百姓討公道。可結果呢?出去了,再也不回來了,就在京城,與那群人同流合污。”
“徐錦?”一直保持安靜的林珩忽然開口。
老頭看著他,有點迷茫,“什么?”
“那個狀元,是徐錦嗎?”他問。
“不……不記得了。”老頭搖頭,“我是不認識。”
“肯定是他。”林珩一臉認真,又看向程慕清,“他不適好人。”
程慕清一時有些無語。
“放了我!”男孩又掙扎了起來。
“好好好。”程慕清將他放回地上,繞過他,走到男人身邊。
畢竟之前在軍中帶過,一些常識她還是知道的。
比如男人這種,就要快刀斬亂麻,將腐爛部分一刀切,然后縫合,等著他愈合。他傷得嚴重,可能就需要很長時間來恢復。
她擼起袖子,從懷中拿出一小包藥粉。
這藥粉通體白色,細膩如雪。是賀千元給自己的,說是適合收到嚴重外傷時用。
她很少受很重的傷,因此一直也沒用上。
“有火嗎?”程慕清問。
男孩一臉警惕,“你要做什么?你想燒了我們的家?!”
“瞎說什么?”程慕清拍了下他的腦瓜子。
“有。”林珩默默端著根火折子走近。
他將火折子打開,吹了口氣,頓時亮起了點點火星。
“小孩,去拿蠟燭。”
“沒有。”這點小孩確實沒說謊。
程慕清環顧一周,最后拿過一個小盆,將木頭放里面,用火折子點燃。
小火苗一點點燃氣,很快便成了一團炙熱的火焰。
老頭默默走進水桶,一副隨時做好準備滅火的樣子。
但程慕清卻只是將刀子放在上面,認真的烤了兩下。又轉身將一塊破布條塞入男人嘴中。
“你這是做什么?”男孩忍不住問,他只見過烤雞烤兔的,沒見過烤刀的。
“反正你爹這樣橫豎都是死,不如讓我給個痛快。”說著,她一臉邪惡,手起刀落,削腐肉。
“啊!”男人猛地睜開雙眼,頭上青筋緊繃著,幾乎要炸裂。
“爹!”男孩一臉驚恐,他雙手發抖,撲上去想推開程慕清。
林珩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
“安靜。”他目光陰惻惻的,順手便將他往后一扔。
“放開我!你們兩個壞人!我要殺了你們!”男孩掙扎著,張著嘴,想去咬他。
但林珩卻是反手一巴掌,拍打在他臀上,“安靜!”
“你們!欺負人!”男孩大聲哭嚎起來。
“小臭。”老頭忽然開口,“我們出去吧。”
“什么?”男孩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老頭,“為什么啊?祖父!他們是在害爹爹啊!”
“他們是在幫你爹。”老頭嘆息,從林珩受傷接過男孩。他深深看了一眼林珩,身子微微弓著,“有勞。”說完,便抱著男孩離開了。
走出房門,老頭還不忘將門關好。
門外,爺孫倆正進行著爭吵。
屋內,程慕清削下潰爛的,耷拉著的肉,在上面撒上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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