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也正是因為沒有婆婆看著,我能與荀佳說上幾句。其實她自來了這,就一直在找機會逃跑。可惜她那婆母是個恨角色,一直在折磨她,毀掉她所有離開的希望。她那陣像行尸走肉,我看她可憐,便常去陪她。我告訴她,有命才有一切。要堅強活下來,遲早有一日,會如愿的。”
“我覺得她沒聽進去,因為她還在不斷作死……但就在一個月前,我浣衣時突然發現她心情變好了許多。她跟我說,她有希望了。還說,離開后,肯定會報官,也讓我自由。”翠蘭笑了笑,唇角帶著絲疲憊,“我當時想,如果真這樣,就好了……我知道逃跑的機會渺茫,但還是忍不住跟著她一同笑。她當時已有身孕,我問她,孩子怎么辦,她還說稚子無辜,會生下來好好養,還會讓孩子叫我干娘。”
“但,她在逃跑的路上死了。”她目光移向窗外,“我就站在這個院子,看著那些男人,還有她婆母,手中拿著棍棒進山……他們回來后,身邊卻沒有她。我當時還抱著僥幸心理,覺得,說不定,她是逃跑了。可……她怎么可能那么幸運?她死了,聽說是滾落山坡,尸體都不全……”
是什么給了她希望?
她既計劃了逃跑,又為何會在逃跑的路上被追上?
程慕清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她生前可說過什么?”程慕清問。
“她話少,成天就知道哭。”翠蘭道,“但我記得,她好像說過一句‘我不過是喜歡一個男孩,為什么就要落得如此下場’?”
“什么?”程慕清來了jing神,連忙追問。
“額……我也不大明白。但我覺得,她那個意思是……她喜歡的那個男孩,將她賣到了這里。”
阿風!
“她為什么會被賣?在哪被賣的?路上碰到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荀佳只是個普通的奴婢,若是沒有理由,阿風為什么要對她下手?
“這……”翠蘭想了想,說道,“啊!我想起來了,她跟我說過,她當時看見那個她喜歡的那個少年與一個青年不知道在說什么。她不想偷聽的,想離開,但剛走就被發現了。然后,她便是兩眼一黑,再醒來就到這里了。”
她喜歡的少年是阿風,那……那名青年是誰呢?
“這是她親口與你說的嗎?”程慕清問道。
翠蘭“嗯”了一聲,“她可能也是不甘,說這些的時候,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程慕清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腦海中描繪出一個場景——
荀佳因喜歡阿風,偷偷跟著阿風離府。不巧的是,遇見阿風與青年密謀一些不為人知的事,便被敲暈,賣到了這。
不,也許不是買。
那兩名人犯既與滿香樓有聯系,與阿風肯定也是有關系的。
阿風是有意將荀佳扔到這村子?
程慕清擰眉,感覺腦子有些亂糟糟的。
“荀佳最近是接觸了什么人嗎?”程慕清問,“還是說,你們這個村子有什么隱蔽的小路可以離開?”
“小路……應該是沒有的,我在這待了五年,一直都沒聽說有人逃出去。”翠蘭說道,“至于接觸的人……聽說村里最近來了個不男不女的人……”
“不男不女?太監?”程慕清眼神微凝。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有聯系,但確實……那不男不女的人來之后沒幾日,荀佳便死了。”翠蘭想了想,又道,“那不男不女的人似乎就借住在荀佳的夫家。”
能得到這么多信息,程慕清已經很滿足了。她拱了拱手,像她道謝,又問出了荀佳夫家的位置。
另一側,林珩將男子手腳捆木凳上,他回眸間程慕清還在與女人嘮,便陰沉沉的垂下眼眸,看向男子。
男子看出了他眼底翻滾著的洶濤殺意,身子不安分的扭動了起來,“嗚嗚嗚……”
林珩將手搭在他的大腿上,掐起一塊肉,用力一擰!
男子頓時疼的那叫一個酸爽!
“嗚!”男子扭動著身子,不安分的拿頭去撞他。
聽到聲音的程慕清轉眸,卻見林珩身子向后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倒。
她眸光瞬間一寒,疾步走去,一巴掌拍在男子的臉上。
“嗚嗚嗚!”男子滿眼的震驚,他不斷嗚咽著,像是在控訴。
但程慕清沒給他機會,反手又是一巴掌。
一旁的女人一臉唏噓,但暗爽的眼神卻出賣了她此刻愉悅的心情。
末了,程慕清一記手刀,將他劈暈。
男子帶著不甘,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阿珩,你沒事吧?”程慕清轉身將林珩攙起,滿臉心疼。
“沒事。”林珩搖頭。
“言一念怎么教?就教你挨打了嗎?”程慕清憤憤道,“下次,你要打回去!”
林珩看她,點點頭。
“別光點頭啊,會不會打人?”
“嗯……還好……”
“還好就是不會。”程慕清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脖頸帶,“握拳,攻喉。”
甫一觸碰到她纖細滑嫩的脖頸,林珩愣了一下。他急急收回自己的手,抿著唇,“我不打你。”
“我又沒讓你真打。”程慕清歪著腦袋,露齒一笑,“我只是跟你做個示范。”
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異常明亮,好似天空中的繁星。
林珩將頭一歪,心跳控制不住的加快了幾分。
“大嬸,你這幾日在家中好好待著。”程慕清道,“我就先走了。”
“好,要當心……”女人一直將二人送至門口。
兩人大大方方走出院子。
程慕清耳聰目明,踏出院子那一刻,便聽到了一陣稀稀疏疏的響動。她知道自己被跟蹤了,但她絲毫不慌,按照原計劃,前往荀佳的婆家。
村落不算大,因此沒走上良柱香的時間,便到了。
漆黑的夜色中,唯獨只有面前的宅院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咚咚——”
程慕清敲響大門。
村中的各家各戶布局都差不多,籬笆圍棋一個正方形,正中蓋著小房,四周種菜養雞。
“誰啊!”
院內,傳來女子尖銳的聲音。
“大嬸!借宿!”程慕清喊了一聲。
那方寂靜了片刻,很快,門便開了。
出來迎接的是一對母女。
老婦人披著外衣匆匆而來,將門落栓。她雙眼渾濁,看向程慕清的目光待著打量。
“老夫人。”程慕清行禮。
“擔不起擔不起……”老婦人連聲道,她伸手去握她的手,“姑娘是?”
“我們夫妻要回巴蜀,結果中途迷路,到了此處。”程慕清說道,“不知大嬸可否通融,讓我們留宿?”
“可以可以……”老婦人眼中閃過一抹不悅,但面上卻依舊帶著和藹慈祥的笑,“快進來,你叫我蔡嬸就行,這是我兒子,你叫他蔡哥也行。”
“蔡哥。”程慕清唇角微翹,朝他一笑。
她本就是高門出身,此刻一顰一笑,都帶上了幾分端莊溫柔。
蔡大強撓撓頭,干巴巴笑了兩聲,然后目光便移不開了。
林珩拉起程慕清的手,身子一側,想要擋住他的視線。
“姑娘快請進。”蔡嬸拉著程慕清的胳膊往屋子中走。
屋內,點著一盞油燈。
油燈的光芒并不耀眼,只夠讓人看清彼此的臉。
蔡嬸很是熱情,招待兩人坐好,自去做了些粥,不一會兒便端了上來。
“你們去京城做什么啊?”蔡嬸像是與他們聊加長般,語氣親和,眼中帶著笑。
“去談生意,誰知生意還未談攏,便聽聞巴蜀地龍翻身的噩耗。”程慕清佯裝頭痛,手指微微按在太陽穴上,“唉,我與丈夫馬不停蹄的往巴蜀趕,還跟奴才失散了。”
蔡嬸一聽,雙眼立馬放出了光芒。
“蔡嬸,您知道出山的路吧?”程慕清眼中帶著渴望,“明日,還勞煩您帶路,帶我與丈夫出去。”
“好嘞,沒問題。”蔡嬸連連點頭,將完飯桌上的粥往二人面前推了推,“快吃些吧,可憐見的,趕了這么久的路,肯定沒好好吃飯吧?”
“是啊……”程慕清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我都餓壞了。”
“來,吃點。”蔡嬸又推了推。
“這怎么好意思?”程慕清搖頭,“這年頭,糧食貴的很……要不,您與蔡哥一起吃?”
蔡嬸面容微僵,緊接著邊說,“那怎么行?這是我煮來招待客人的,自己吃算怎么回事?”
“你們不吃,那我與丈夫肯定也不會吃的。”程慕清態度堅定。
蔡嬸無奈嘆氣,“好吧。”
不過片刻,蔡強取來碗筷。
燭燈的照耀下,程慕清撇了一眼母子倆,二人長得很像,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蔡嬸捧著碗,扒拉了兩口,也不知道吃沒吃。
程慕清學她,掩面假吃了兩口,然后放下碗,身子一倒。
對面的蔡嬸手一抖,碗差點摔在地上。
這藥勁這么大嗎?
“阿清!”林珩著急的晃了晃她的身子,“阿清!”
“阿清?這名字還挺好聽。”蔡嬸笑著站起身,給蔡大使了個顏色。
“娘……”蔡大面露猶豫,“佳娘剛死……”
“怎么?人都死了,你還要給她守孝不成?”蔡嬸白他一眼,“不想要媳婦?不想要孩子啊?”
蔡大一愣,扭捏著緩緩站起來。
見他接近,林珩連忙伸出雙臂,橫在程慕清身邊。
有些壞掉了的木桌被他一撞,與地面劃出一道刺耳的茲拉聲。
兩人對立,蔡嬸直接抄起一旁的木棍,朝林珩敲去。
林珩抬起小臂去攔。
想象中的疼痛沒傳來,反倒聽見碰的一道聲。
他側頭望去,卻見本該在桌上趴著的程慕清正站在他面前,踢翻了木桌。
木桌與蔡嬸手中的木棍相互碰撞,木屑紛飛,揚起一地灰塵。
“哎呦!”
木板在空中反轉,倒向蔡嬸,蔡嬸沒防備,被砸了個正著。
“阿清!”林珩面上一喜,“你沒事吧?”
“你怎么就知道挨打啊!不知道反擊嗎?”程慕清撅著嘴,憤憤道。
“我怕我一動,他們會傷害你……”林珩委屈巴巴說道。
如果他一動,對方將程慕清抱走怎么辦?
程慕清一愣,嘴唇微張,最后化為無奈的笑容。
“你……你沒暈?”蔡嬸滿眼吃驚。
“抱歉,沒如你愿。”程慕清挑眉,“我也不跟你們掰扯了,說說吧,你們前幾日是不是遇見了一名長相陰柔的少年?”
“你是他什么人?”蔡嬸神色一沉。
“我啊……嗯……”她表情帶著些意味深長,沒說什么關系,卻有些讓人產生無限遐想。
“你們都不是好物!”蔡嬸突然彈起身,手持木棍向她打去。
常年勞作的婦人,總是會有一身蠻力的。
程慕清側身一躲,抬腳將她踹開。她使的是巧勁,用的力不大,卻正正好能將婦人踹翻。
“娘!”蔡大伸手接住蔡嬸,用一種驚恐的眼神仰頭看去。
油燈倒在地上,點燃了同樣倒在地上的腐木。
林珩見狀,連忙取來水撲滅。
他不喜歡看到火焰。
程慕清沒注意到他的舉動,只是盯著面前的母子,“說說看,他叫什么,長什么樣?”
“臭丫頭,你不得好死!”蔡嬸吼她,“那臭小子把我孫子弄死了,你又要把我們弄死嗎?!”她嘴里不斷噴出各種臟話。
程慕清也不跟她廢話,直接抓起蔡大,將他拎起。
“娘!”蔡大臉色一邊,頻頻回頭看蔡嬸。
‘你要干什么!”蔡嬸護子心切,隨手拿起地上一斷碎木就要打她。
“站住。”程慕清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匕首。
“你!”蔡嬸到底還是估計自己的兒子,身子僵硬,不敢動彈。
“娘!”蔡大滿眼驚恐,“救我……”
“別怕,別怕……有娘在。”蔡嬸滿眼心疼,看向程慕清時的目光更惡毒了。
“說吧。”程慕清揚了揚下巴。
“那臭小子姓賈,長的秀氣。是荀佳撿回來的,我本以為他是個女的,能給我兒做妾,才收留。沒想到,他竟是個娘里娘氣的臭小子,還攛掇荀佳逃跑。荀佳趁我們休息,從房間逃出,進入后山,好在我發現的及時。”
“你怎么發現的?”程慕清問。
“呵那臭小子心虛,逃跑的時候發出了聲。”蔡嬸勾唇冷笑,“真是爛泥扶不上墻。”
“長什么樣,說具體點。”
------題外話------
男子:我真的會栓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