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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還有事兒……”黎君回過頭。.
穆婉秋回身從墨雪送來的包裹里找出一盒胭脂,打開蓋用食指挑了點,來的黎君跟前,翹著腳往他臉上抹,“我給大哥裝扮一下···…”
他一個大男人擦什么胭脂!
一怔神,黎君閃身躲了開去,“不用······”語氣不容置疑,他寵溺地瞪了穆婉秋一眼。
“黎大哥臉色蒼白憔悴,就這么出去還不如不去。”穆婉秋急忙解釋道。
醒來一直沒照過鏡子,黎君自然不知自己臉色什么樣,他心里一咯噔,暗道,“幸虧她心細。”暗中提氣,想運功遮住臉上的蒼白,目光落在穆婉秋又伸到眼前的纖纖玉指上,他心又一動,隨即泄了剛凝聚起來的一絲內力,返身坐回椅子。
“白姑娘說的是······”黎老爺開口道,“是為父大意了,君兒……”想說君兒快運功遮掩一下,話到嘴邊,見黎君已坐回椅子上,聲音戛然而止。
看來他這次是真傷了元氣,連功力都提不起來了,想起昨日他剛一運功,黎君傷口就突然血蹦,黎老爺的神色便是一黯,整顆心都蹙成一團。
看著穆婉秋柔柔的小手輕輕地撫著自己臉頰,如春風拂面,黎君整顆心都麻麻癢癢的,一掃悠然之色,他眼睛亮晶晶的,余光瞧見父親和秦健都被穆婉秋身子遮住,就伸出沒傷的右手,悄悄握住穆婉秋拿胭脂的左手。
都什么時候了,他還有這心情!
身子一震,穆婉秋本能地想一把甩開,隨即想起黎老爺就在身后,哪敢亂動,她板起臉,狠狠地瞪著黎君,嘴唇翕張·無聲地做了個,“你快放開……”的嘴形。
只想讓黎君快些放手,穆婉秋卻不知她粉面含羞,這一副嬌顛的模樣·竟是別樣的動人。
哪見過這樣的她,黎君心一陣悸動,哪肯放開,他食指微動,輕輕地撫著穆婉秋細滑柔嫩的皓腕。
從沒想到這個天上的謫仙竟也有這么賴皮的時候,穆婉秋暗暗咬了咬牙,余光瞧著左右沒人注意·她狀似無意地挪了下身子,長裙掩蓋下,一腳踩在黎君的小腳趾上,接著就一用力。
腳趾一股劇痛傳來,黎君險些叫出聲來,他臉色一沉,狠狠地瞪了穆婉秋一眼,又被穆婉秋狠狠地給瞪回來·看見穆婉秋眸底都帶著笑,他心情又明朗起來。
如果能常常看到她這樣開心,就是腳趾被她踩碎了也無所謂。
想是那么想·父親面前,他卻是不敢太過分,忙收回了右手,端正地坐好,感覺纖指撫上了唇,下意識地,黎君開口叼住了唇邊的玉指,伸出舌頭輕輕添著。
指端傳來一陣酥麻,穆婉秋手臂頓時一僵,她狠狠地瞪了黎君一眼·正對上他溫潤迷離的目光,心頭隨即又生出一股無力,暗暗后悔早知他這么賴皮,她怎么沒讓秦健伺候他,竟傻傻地自己過來送死?
心里想著,余光又向兩邊瞧去。
見她又要故技重施·黎君慌忙松了口,色地看著她。
又狠扌狠地警示了他一眼,穆婉秋心里暗暗得意,手上卻不敢疏忽,斂起心神,專心致志地忙碌著。
“好了······”又拿帕子擦了擦黎君的鬢角,穆婉秋長出一口氣,一閃身,讓黎老爺和秦健看,“怎么樣?”
抬頭望去,一個容光煥發的黎君躍然眼前,哪有一絲病容,秦健拍手叫好,“······奴才就親眼瞧著,都看不出公子是化了妝的。”又轉向穆婉秋,“從不見白姑娘裝扮,想不到您的手法真高······”從第一眼見她起,穆婉秋就一直是素面朝天。
聽道這夸獎,穆婉秋幽幽嘆息一聲,這種不著痕跡的妝扮手法,她前世是用了心的,為此,還專門拜在妝容大師斐倩門下,女為悅己者容,費勁了心機裝扮自己,她只是為了他能多看她一眼,可惜,前世一直到死,終其一生,她每日裝扮的仙女一般,卻也未能留住他的目光、他的心······
“君兒過來……”
正恍惚間,耳邊傳來黎老爺嚴肅的聲音,穆婉秋一激靈,不會是他剛剛看到他們的小動作了吧,做賊心虛,她懊惱地看向黎君。
卻見黎君淡然地站起身來,“父親還有事?”悠然的神色仿佛什么都沒發生。
伸手抓過黎君的左手,黎老爺一提氣,只見黎君暗綠色的左手自指尖開始,如浪潮退卻般緩緩地變的白皙,直到手腕以上,黎老爺才松了手,親自為他挽好袖子,嘴里道,“見到瑾兒,君兒記得一定要露出這只左手……”神色甚是凝重。
“父親放心······”凝重地點點頭,黎君一轉眼便恢復了一貫的悠然,他伸手接過秦健遞上的折扇大步走了出去。
步履如風,飄逸從容,哪還看得出他是一個中毒頗深剛經歷了一場血崩的病人?
站在窗前,遠遠地看著姚謹似是哭泣地撲向黎君,又似被什么攔住,生生地站在那里,怯怯地看著黎君,聯想起自己前世那飛蛾撲火般的愛情,穆婉秋幽幽嘆息一聲,“……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即便這人再好,對女子來說,都是一個錯誤啊。”就像前世的他和她,也不能就說是他不好,“說到底,前一世還是我太癡迷了,如果我不那么執意地無怨無悔無名無分地跟著他,讓他嘗到了另一類報復的快感,也許他早就一劍殺了我吧?”這念頭一閃過,穆婉秋心頭對阮鈺的恨意似乎消減了許多。
聽到耳邊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黎老爺一回頭,瞧見穆婉秋正站在窗前,定定地看著窗外,他搖搖頭,叫了一聲,“白姑娘······”
“嗯······”無意識地應了聲,穆婉秋猛回過神,匆忙轉過身,“黎老爺有事?”
“依白姑娘之見,那解藥會被阮都尉藏在哪兒?”
就藏在他貼身的中衣里,話到嘴邊,穆婉秋一陣猶豫,下意識地搖搖頭。
“不在暗室,他會把解藥藏在哪里?”似乎早料到會是這個答案,黎老爺自言自語道,“一擊不中,怕是他早做了萬全的防備了···…”
“為了找出宋祥的下落,相信阮大人還會故意散出謠言,布下天羅地網,引人去都尉府偷解藥……”想起前一世阮鈺的狡詐,穆婉秋由衷地說道,“再出手,黎老爺一定要多加小心了。
眸光一亮,黎老爺不認識般地看了穆婉秋一眼,嘆道,“這個老夫也想過,只是······”他話題一轉,“君兒命懸一線,即便是陰氣森森的閻羅殿,老夫也要去闖一闖!”鏗鏘有力的聲音飽含著一片愛子之
直令穆婉秋的心也跟著顫了顫,她狀似無意地搖搖頭,“若是我,一定會把這么重要的東西貼身藏著……”
“……貼身?”黎老爺重復了一遍,忽然眼前一亮,“白姑娘說的不錯,阮都尉身懷絕世武功,對他來說,最可信的地方,當然是自己的身體……”說完,他眼睛候地又黯了下去,“······武功和君兒在伯仲之間,果真解藥被他貼身藏著,怕是黎家的影子也無能為例啊。”嘆息一聲,“可惜,君兒兩次送出的美女,都被他遣散了回來······”
黎君縷縷送出美女,一方面是示弱,最主要的,他也是想抓住一切機會能在阮鈺身邊安插下自己的眼線。
可惜,阮鈺滴水不漏。
……美女?
是了,要偷出他貼身藏著的解藥,唯有美人計再適合不過了!
聽了這話,穆婉秋心一動,她目光落在桌上的錦盒內,伸手拿起上面的藥丸,重新掰開了仔細看,隱隱地,空靈的大眼中耀出一絲異樣的神采。
還不到吃飯時辰,一品天下的客人不多,只星蹦幾人在一樓的大廳里用餐,伙計們則都圍在二樓靠窗的雅座上,鬧鬧哄哄地看著穆婉秋和一品賭坊的冷鋼對弈。
“…···又輸了!”又一條大龍被截殺,冷鋼懊惱地叫了一聲,把眼前的銀子往穆婉秋身前一推,“給你……”
“小姐又贏了多少?”墨雪笑嘻嘻地湊上前點銀子。
“去,這不用你點······”冷鋼朝她一擺手,“到對面一品賭坊讓荷官給我送銀子來……”
“您還要玩?”墨雪錯愕地看著他。
“不贏一局,我誓不罷休!”冷鋼狠狠地說道,“快去!”
伙計們哄堂大笑,“再賭下去,冷公子的一品賭坊也該姓白了……”
冷鋼著惱地紅了下臉。
穆婉秋笑著搖搖頭,抬頭見墨雪還站在那兒,就說,“你快去吧,今兒冷公子不贏一局,是不會死心的……”低頭一粒粒撿起棋盤上的黑子。
“…···白姑娘這局叫什么名字?”看著她一粒一粒撿著棋子,冷鋼好奇的問,“可不像你從前擺的那個萬劫譜。”
沒言語,穆婉秋只一粒一粒地撿著。
直到撿起最后一粒黑子,眾人才驚呼出來,“······梅花!”
只見眼前精致的紅木朱漆棋盤上,縱橫交錯十九條線,三百六十一道交叉點上,地方棋圓,竟被無數的白子圍成大大小小一朵朵梅花!
白子朱盤,有如紅梅映雪,甚是耀眼,即便身為靈童,冷鋼見了這個,也不覺連連驚呼:
“這······這······白姑娘神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