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仙

第三百八十八章:得意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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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郎加速脫離的那個瞬間,山谷中,幾件事近乎同時發生。

首先是雕群將絕大部分妖靈妖將滅殺后發現了十三郎的變化,越發怒不可遏,追擊也更緊。

然后是燕恢恢等人意識到自己上了當,鐵青著臉孔騰身到空中,準備不惜一切將那個禍害斬殺。

最后是洞府里的人意識到,原來自己也上了當,那位雷少爺其實就只有一個人,呃,還有個跟班魔修。

清醒之后,眾人心里同時升出一股寒意。

眾多大修士在場的情況下,戰場局勢卻被一名結丹小修士一手操縱,以可以忽略不計的力量,生生營造出勢均力敵的局面,供雙方廝殺。

他自己呢?

他的事情還沒做完,按照牙木透露的計劃,十三郎負責將那四名元嬰擺平,至少不讓他們回援。

此時此刻,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一本賬,原本大占優勢的燕恢恢等人實力持續削弱,洞府內新增三名元嬰,算下來,剛剛好可以占優。

對兩族來說這樣的結果很好,然而事實上,結果本可以比現在更好。

此時,假如十三郎放棄那只幼雕,進入洞府躲避并加入兩族隊伍的話,一旦金絲雕認真起來,燕恢恢手下兩名修士絕難逃過其靈覺。那樣的話,洞府內的修士便能真正漁翁得利,成為最后,也是最完美的贏家。

十三郎沒有那么做,他將雕群帶走,去解決另外四名修士;也就是說,他寧可自己承受雕群的壓力,也要洞府內外打起來,真刀真槍火拼一場。

他要將燕恢恢那一隊人全部殺死,要洞府內兩族修士元氣大傷,跌落到與他和牙木平齊的地步。

“靈修之中,還有多少這樣的人……”

老婦深深嘆了口氣,無奈下令道:“咔吧兒郎。隨老身殺出去!”

“殺!”

殘存的十幾名護衛沒有那么多心思,紛紛怒嚎著沖出瀑布,沖向那伙早已看紅了眼的敵人。

與他們相比,燕不離動作要快得多,當燕恢恢身形騰空的那一刻。劈練般的劍光迎面而來。伴隨著的是一聲積郁十多天的怒吼。

“叛賊,受死!”

“恢恢……狗賊,受死!”俠少爺激動之下叫錯了稱呼,心里好生羞愧懊惱;她心想人家一名普通學子就這般厲害。自己身為燕尾族天驕,有可能的未來繼承人,斷不可再令族人失望,不能被靈修……雷少爺瞧不起。

“燕墨,老身受你一劍。今日當親手討還。”老婦陰陰的聲音在天空回蕩,身體外波紋層層彌漫,將那名老者與其它人隔離。

“狗東西,受死!”護衛統領最為干脆,躍到空中揮拳,以煉體之人最擅長的拳頭朝對方轟擊。

“圣子,我們怎么辦……”圖洺小聲向牙木請示,絲毫沒有曾經身為魔使的架子。

“怎么辦?沖上去殺呀!”牙木的叫聲最為洪亮,腳下卻踏一退二。指揮兩名魔修朝燕恢恢圍攻。

魔魂圣子心里明白,眼下這一仗,不僅勝敗的關鍵在燕恢恢身上,也牽涉到日后與燕尾族相處。別人可以出事,那位男不男女不女的少爺萬萬不能出事。既然她朝燕恢恢動手,莫魂圣子唯有舍命陪君子,豁出去這把。

“四名元嬰加一名大修士,圍攻之人也不過是大修士。怎么看都不虧本。”牙木心里盤算著,不禁暗想自己要不要表現得英勇些。方便為日后積累幾分資本。

十幾名護衛紛紛撲過去,與那些幸存妖將與妖靈廝殺成團,堪堪是個相持的局面。

金雕遠去殺聲急,真正的戰斗,才剛剛開始。

“它到底要干嗎?”

流云自耳邊飛往身后,腳下高矮不一的青樹齊齊倒向身后,十三郎的速度展開到極致,心里卻禁不住有些疑惑,甚至還忙里偷閑,朝天空看了一眼。

那只他最最忌怕的巨無霸金絲雕以優雅的姿態在高空飛翔,顯然多有余力未展,不知道為何,一爪落空后它沒有再攻擊,而是不疾不徐地跟在十三郎身后,任憑他被雕群攆到屁股冒煙。

十三郎抬頭的時候,恰趕上巨雕也在看他,呃,應該說巨雕一直在關注著他;它就像一片濃重且不離不棄的烏云遮在十三郎頭頂,無論他做出包括急停、變向、繞圈俯沖等等在內的何種驚險動作,巨雕均以淡然輕蔑的態度注視著他,然后揮了揮翅膀,又一次占據他頭頂上的天空。

四目相對,十三郎的目光似比巨雕更加銳利,滿是咄咄逼人的意味,巨雕卻不像其它金絲雕那樣暴虐,平和淡然更像是一位歷經滄桑的老人,或者說是高居天闕的帝王,靜靜地俯瞰著那個小人在下面翻騰、鬧騰,還有折騰。

“懷疑……輕蔑……還有……”

角度的問題,十三郎只能看到巨雕的一只眼,從那只眼睛里他看到了很多,因而越發糊涂。

不攻擊,不脫離,不許逃出視線,這樣的姿態,按照常見的思維考慮,它是在遛狗,或者操練。

妖獸七級可稱靈,按照修士的觀點,七級妖獸至少能算半個人,可能這只擁有主動思維能力的雕王有意拿十三郎練兵,讓那些驕傲到狂妄的后輩認識一下什么叫就驕兵必敗,人類是最最狡猾的生物等等。

十三郎不這么看,他從雕王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東西,一些原本不該存在的東西,進而想到一些事,改變了一下計劃。

事實上,這只雕王本不在計劃之內,便是借他個膽子,十三郎也不敢奢望引一只七級妖禽逃跑數千里而無虞。他引領的雕群數量原只有一半,然而不知道為什么,跑到一半的時候,身后竟然又追上來一批,其中就有這只此前根本沒見過的雕王。

當時,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棄雕而逃,可那樣就意味著前功盡棄,且很可能再也沒有機會做同樣的事。十三郎犯了擰狠的性子,仗著自己身具多種底牌,干脆連飛都不再飛,一路狂奔跑了回來。

之后那段路,十三郎精神緊張到了極致。時刻防范雕王的致命一擊。這是他第一次面對堪比大修士的敵人。且是一只因子孫被虜而暴怒的妖禽,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擔心歸擔心,十三郎并不認為自己弄險到沒譜,逆向思維考慮一下。雕王再如何憤怒也不會朝他全力出手,最多也就是揮揮爪子,拿他當一只螞蟻捏死了事。那種程度的攻擊,十三郎自認有幾分本事對付,最多等它動了真火再走最后一步。不至完全沒有退路。

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雕王帶著家族人馬將妖獵森林犁了一遍,追得十三郎屁股冒煙,卻始終都不肯出手攻擊。隱約中十三郎有個猜測,假如自己不把它們代入亂妖瀑山谷,令雕群有很大可能碰上大修士級敵人的話,那只雕王會繼續保持旁觀。

他甚至覺得,剛才那一擊只是警告,就算自己不施展瞬移。雕王也不會真的殺了他。

當然了,這種想法永遠只能是想法,他不敢試。

“有意思,真拿我練兵?”

身體在群山間飛馳,天生風屬性讓他幾乎與周圍的風融合在一起。五行靈舟是院長出手,且是活的,品質怎么差得了,再加上颶風催動。雙翅輔助,十三郎的速度不比那些五級乃至普通六級金絲雕慢上多少。百里距離轉瞬即過,真如流星一般。

“它眼里有疑慮,還有一絲……得意!”

認真地想了想,十三郎肯定了自己的判斷,心里奇怪自語道:“沒錯,就是得意。”

“可是,它為什么會得意?”

從內心講,十三郎最不理解的就是這樣的情形,說得極端一點,如果巨雕產生畏懼的情緒,都不會讓他這么奇怪。

十三郎最清楚自己身體里有什么,也知道自己的氣息里包含著什么,九年多時刻不停的修煉,他離煉化金烏之爪相差無數個光年的距離,但是沾染了他老人家幾分氣味,總還是能夠做到的。

假如巨雕的靈智足夠高,血脈足夠久遠,它便能夠感受到那股震懾百鳥的氣息。與之相比,反倒是那些低級鳥無知無畏,絲毫察覺不到這個人類的可怕。

妖獸與人類的區別在于,它們會毫不保留的將自己的情緒表現出來,那只巨雕比其它金絲聰明太多,但它依舊只是一只鳥,眼神中藏著的東西,又怎么瞞得過十三郎。

不可能假裝,它就真的是在得意,可是,為什么?

“就算小爺我真龍轉世,最多也只能讓萬獸朝拜,怎么可以把鳳凰的生意也搶走。”

疾馳中,十三郎有些不安地用自嘲安慰自己,他隱隱覺得這件事情對自己很重要,不能輕易放過。

下意識地,十三郎看了看懷里那只幼雕,希望能從它的反應里尋找些線索。

幼雕秉承了血脈中固有的兇惡本性,發覺十三郎在看它,絲毫沒有因為老祖宗對他客氣而客氣,惡狠狠啄了他一口。

勾嘴落在手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白印,金絲雕的嘴巴堪比法劍,然而等級達不到四級以上,想傷害到十三郎本體,無疑是做夢。

望著拼命做強悍狀的幼雕,十三郎眼神有些無辜,嘆了口氣。

“神經病,想這么多。”

收起一堆不相干的心思,他將幼雕舉過頭頂,朝雕王大喊道:“老人家放心,我會對它好的。”

雕王沒有領會到這聲“上門女婿”式的表白中透露的含義,冷漠的目光望著十三郎,似乎在嘲笑他的無知。

“真以為我怕你,惹毛了我,小爺滅你全家。”十三郎送它一記中指,隨手將幼雕封印放進獸環,踩下飛舟,一頭扎入叢林。

前方,大灰的氣息隱隱出現,與之同時出現的,是那名焦躁煩悶到幾乎暴走的老人:燕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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