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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確了“作惡”思路,十三郎沒有馬上著手破陣,而是仔細地與碧落商量破陣流程,以及可能會遇到的問題,并根據自己所掌握的可動用手段,逐一探討解決思路。
破陣不比戰斗,戰斗時,十三郎多以臨機處置,而不是事先把一切都計劃好。用他自己的話講,戰斗情形瞬息萬變,靠的是本能與反應,若是什么都按照算好的來,那是下棋。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碧落對十三郎的態度大異往常,絲毫不見剛才的暴虐蠻橫,而是像最細心的花女全心編織自己的嫁衣,其嚴謹細致與耐心,令十三郎嘖嘖稱奇。
有幾回,碧落明明知道十三郎考慮有所不周,卻不會馬上點出來,而是逐步施以推理,以循序漸進的方式推衍出一種或幾種讓他頭破血流的結局,之后才回頭點破其遺漏,再以詳實的方案加以彌補。
這樣的方式,足以讓任何導師贊嘆,也讓受教之人挑不出半點毛病,簡直稱得上是良師加益友的總和。
“大能果然都不是浪得虛名,皆有其必然的那一面。”十三郎好生感慨,對這只暴躁的鳥生出幾分敬意。
到了后來,十三郎發現碧落因耗費大量心力精神有些不濟,猶自不肯放過哪怕最微小的細節,內心感激的同時也不禁有些疑惑,心里想別是害怕吧,至于這樣么。
有心問問她是否因為缺少把握,十三郎擔心碧落自尊受挫尋自己的晦氣,一直不太敢開口,沒想到碧落看出其想法,直接出言點破。
””“求道之路坎坷艱險,一萬個人得道就有一萬種法子。絕對沒有完全相同的例子。然而無論怎么樣,有些特質都是必備、且在每個人身上相通,比如堅韌,比如縝密,比如靈便,等等如是。”
“一個人可以霸道。可以狠毒,可以驕傲可以無情可以陰險,那些都不重要,他如果想在道途上走得更遠,上面那些通用品質才是最最不可或缺之要素;別說破除道源大陣,就是學習一個最基本的法術神通,也需要本著最最嚴密、最最謙虛的態度去研究摸索。”
她說道:“你們人類是最聰明的種族,同時也是最最愚蠢的種族,論及在道法種類的創造與發展。誰都比不了人類的一點零頭,可如果說道心堅韌持之以恒,人類卻是最最白癡的一個,非任何種族所能及。”
自身受辱也就罷了,連種族都被她這樣嘲諷,十三郎著實有些氣憤,忍不住抗議:“這話過了吧,我認識不少人。修煉起來幾乎可以用不要命形容,不像晚輩這么胡鬧。”
“是嗎?他們都修煉些什么?”
“道法神通呀。還能是什么?”
十三郎掰著手指和她辯論,說道:“就拿道院學子來說,煉氣、煉丹、煉器、陣法靈符法術……”
“怎么不說了?”碧落嘲諷的聲音問道。
“那個……”十三郎已經明白了碧落所指,臉上略顯尷尬,訥訥而不能言。
碧落說道:“你所講的那些東西,幾乎都是由人類發展創造..””出來。這一點上,用什么言辭夸贊都不為過。可你想過沒有,妖獸從來不懂什么陣法丹藥靈符,甚至連一部修行功法都沒有,更不要說靈智上的差距何等巨大!”
“有這么多優勢。人類以如此龐大人口基數做底,然而對比妖獸與人類修士數量,哪個多?”
十三郎回答不上來,擁有前世經歷的他知道,假如妖獸的數量比修士的數量還少,憑著人類那種貪婪掠奪的本性,修真世界的平衡將會被打破,整個體系都將崩潰,沒有任何挽回的可能。
碧落傲然說道:“你知不知道,在我們那個層次,妖、魔、甚至鬼類都比仙人,也就是你們人類所追求的得道者數量多得多?若不是人類可借助各種外物增強戰力,且在至高層次占據優勢,早被各大種族聯手滅絕,根本不可能繁衍至今,還留下這許多傳承。”
“這不就對了,活下來最重要。”十三郎有氣無力說道。
“那你為何不想一想,假如人類如妖獸那樣專于一道,會增加多少大能?”
碧落對他嗤之以鼻,說道:“人類之貪婪本性不改,不僅僅體現在對其它種族,對自己乃至對自身也是一樣。你可見過妖物守護靈材而不取,哪怕有人來搶,守護的妖物寧可與之性命相搏甚至隕落,也不肯將未到年份的靈藥食用。換成rén類的話,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會如何?”
提到這種問題,十三郎根本沒得話將,頭幾乎垂到脖子里,被批了個啞口無言。
若是被外人看到這一幕,只怕會””當場跌落下巴,十三郎名聲在外,其自身實力只是一方面,最被人jǐng惕畏懼的還是那條毒舌,涼薄寡毒堪稱無上之利器。然而在今天,面對一只“鳥”的質問,十三郎非但辯不過對方,竟連反駁的勇氣都快要失去,哪里是狼狽所能形容。
“就像你所講的,道院學子好生勤奮,學這學那學人學狗,想的無非是一法不通還有另一法,一門不行走另一門,可他們唯獨不肯想一想,假如自己將所有精力集中到一門,那扇門又怎會打不開?”
越罵越來勁,碧落悍然說道:“本座斷言,人類若一直這樣下去,終究在位面中居與末流,難登大雅之堂。”
十三郎大怒,心里想丫沒完了是吧,給你面子懂不懂,還什么大雅之堂,那是一只鳥應該談論的么?
雖不敢與之硬扛,可是蔫壞的人自有蔫壞的辦法,十三郎溫和笑了笑,說道:“前輩剛才說,在你們之上,還有一個層次?”
“是啊,怎么了?”
碧落奇怪反問,說道:“大道無邊無涯。誰敢說自己修煉到了盡頭。”
十三郎嚴肅點頭,問道:“前輩剛才還說,在那個層次,好像是我們人類占優?”
十三郎說道:“晚輩聽說真靈之怒可以滅世,那么在您之上的那個層次,一旦要是發起火來……會怎么樣?”
十三郎說道:“””晚輩見識淺薄。隨口胡言亂語,前輩不可當真。不過晚輩曾經見過一個人,好像比前輩……咳咳,也不差呢!”
這話真惡心人,不用問也知道,碧落內心的憤怒該是何等程度,十三郎已經做好了迎接狂風暴雨的準備,沒曾想等了半天,只等到一聲嘆息。
“他比我強。”
碧落的聲音透著落寞。淡淡說道:“本座早就感應到那股氣息,那位前輩……遠勝于我。”
“蝦米!您叫他前前前……前輩?!”
“放肆!你是什么身份,怎么敢稱前輩為他?我真是不明白,那位前輩到底看中了你什么,竟不惜破法滅道留下痕跡,對你加以庇護。”
“……破法滅道?庇護?什么意思?”
“破萬法,滅天道!可懂?”碧落快氣死了,心想這種貨色都能得圣人青睞。天道何其不公……算了,天道在那位面前都只能算個屁。怎么能公允得了。
十三郎眼神大亮,總算明白為什么金烏與碧落對他這么客氣,甚至連爪子都送出去,心里忍不住想咱和那位關系鐵著啦,你這只傻鳥懂什么。
轉念一想,他又覺得碧落的話與事實不符。忍不住開口問道:“您說的庇護,我遇到這么多人,咋沒見有誰真正怕過?是不是我以前沒好好利用,或者沒有激發的緣故?”
碧落明白他想的什么,不齒冷笑道:“螞蟻會不會害怕巨龍?”
十三郎啞口無言。類似道理他懂的比碧落多,可涉及到自己安危,難免想尋個僥幸。
碧落對自己的表達不甚滿意,糾正道:“這個說法不對,應該說,一只饑餓的螞蟻爬到巨龍身上,會做什么?”
十三郎想說哪天我抓條龍試試,然后再告訴你成不。
碧落自己說道:“它會咬下去,一定會那樣做。”
十三郎更加無語,心想原來天絕那個癟三只能算螞蟻,竟敢和金烏的前輩一較高低,難怪被整得那么慘。可是那樣的話,這人界的各位大能算什么,螞蟻的兒子孫子重孫子?
還是螞蟻!
一番胡思亂想,十三郎忽然覺得委屈,若是那位大爺肯發發慈悲,隨便賦予一點天賦神通,比如什么金剛不壞之身啥的,自己不得橫著走。
碧落說道:“如果連人界的小小阻礙都闖不過,前輩何須替你cāo心,死了就死了,無所謂。”
十三郎暗想我死了你也好不了,何苦詛咒自己。
他說道:“前輩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煉,爭取達到……咳咳,您也得好好幫幫我,結個善緣;將來遇到前輩的前輩,我把您的功勞和他說一說,沒準兒會……”
不太好意思說下去,十三郎正想著該如何收場,碧落卻罕見地沒有再嘲笑他,嘆息一聲,自語般說道:“活下來再說吧,三生六道,三生六道,想不到我竟然遇到……”
“蝦米東東?”十三郎趕緊賣萌,希望能多套點東西出來。
碧落說道:“沒什么,你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么關卡沒明白,覺得妥當了的話就趕緊修養精神,準備破陣。”
“嗯,等我做點安排先。”
十三郎明白事有輕重緩急,一面答應著,回頭隨手寫了幾行字,交由飛蟻打算傳遞給魔修。
沒想到的是,飛蟻剛剛鉆出地面,十三郎腦海中陡然傳來一陣劇烈波動,待通過蟻后查看后,頓時倒吸一口寒氣。
“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