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燕尾族相比,咔吧族煉體之人遠多于修士,咔吧力士的美譽便由此而來;力士壽元遠不及修士,但若因此認為咔吧族戰力不如燕尾,則是大錯特錯。
咔吧族力士,很多都不算純粹的煉體士,比如十三郎所遇到的的部落,使用顯靈術附身后依舊屬于戰士行列,其實力卻已遠遠超出本身所能具有的范疇,可算一種變相神通。
一個快要滅絕的部落都擁有此異術,其它部落怎會沒有傳承?此時在金山以北的沙場縱橫的咔吧力士,人數達到近萬,有近半施展出各式種族特有的異能。數千人加上數百頭奇形怪狀、兇狠猛惡的巨獸一起發動突襲,其殺傷之恐怖,只能叫人絕望。
三方援軍中,對羅桑修士仇恨最深的便是咔吧,此番復仇,咔吧人在神師的親自號召組織下,無論力量還是戰意均達到極致;一群群身材高大的戰士揮舞著各式各樣的武器,赤紅著雙眼、從兩百里以外便開始沖鋒。
他們的武器有著共同的特點:大而且重!
三丈龍槍,狼牙巨棒,簡樸的盾牌,三米強弓,一些人實在沒有合手的武器,干脆拔起整個樹木,抱著磨盤般巨大的石塊在戰陣上沖鋒。與妖靈妖將打交道多了,咔吧人知道這些東西難以被刀槍殺滅,便用最最原始的辦法,將他們碾成肉泥。
重軍殺過,好似洪流席卷荒野,隆隆之音震蕩耳膜。大地在顫抖,金山在搖晃。無人可挫其鋒。
甫一接觸,妖靈隊伍便如同退潮的大海一路敗逃,縱有亡命之士發動反撲,終不過是螳臂擋車,蜻蜓撼樹,回天亦乏其術。
三卡不知何時歸隊,大踏步奔跑在隊伍的最前端,手里拎著長刀不停地做著單調的動作。橫掃,橫掃,再橫掃……
血肉橫飛!
必須要說,戰陣肉搏比絢麗的斗法更具視覺沖擊性,千萬大軍席卷沙場,對心理的摧殘遠大于身體,金山之上。獵妖使者們倉惶四顧,內心之驚恐與絕望,已然無法形容。
大變驟起,頻臨絕境的魔修同樣目睹了周圍的一幕幕駭人場景,與意料中的狂喜不同,魔修普遍顯得沉默。內心充滿復雜的滋味,神情變幻不停。
三方聯軍威嚴赫赫,氣勢可謂滔天,但魔修的心里很明白,他們……通通不是朋友。
苦戰半年。從身體到精神,從戰意到修為。魔修都已處在崩潰的邊緣,此時此刻,看到曾經的對手如此風光,雖明知道他們是為解救而來,心里依舊不是滋味。
雙劍斬龍,五雷轟天,軍旗漫卷,哪一樣都如此震撼,哪一方都無可阻擋;再看看自己,六名大佬個個帶傷,天諭長老命不長久,魔宮圣子死傷無數,百族軍團所余無幾……
這樣的狀況這樣的場面,這樣對比這樣的凄涼,讓他們如何高興得起來?不少魔修抬頭望著天空,望著六名神情同樣震撼的長老,黯然神傷,
將死之人遇到轉機,心神松懈下反而會死得更快,此時此刻,魔族修士軍心浮動,真要對比的話,恐不比獵妖使好受多少。
好在,這種情形不用持續太久。
“各部聽令……嗬!”
“轟!”
天諭長老的話只發出一半便被打斷,隨著一聲地動山搖般的巨響,金山某處霍然開了一個大洞,幾條身影交替自洞內穿出,爆響第五聲驚雷。
劍光呼嘯,魔氣升騰,神輝彌漫,圖洺與鬼道夜蓮廝殺在一處,神情焦急萬分,發出震撼全場的怒嚎。
“靈修勢大,各位速速經此撤退三百里,不可耽擱片刻!”
未等人們明白怎么回事,端莊高貴猶如九天仙子的夜蓮冷漠開口,聲如天降綸音,傳入每個人的耳膜。
“三百里外,銅墻鐵壁,魔修有斷,四方乃成!”
腦海一團迷糊的眾人更加茫然,眼光不自主地移向那個空有大修士修為卻不能奈何圖洺的老人,卻見他目光橫掃一周,鬼哭般嘶嚎。
“啊呀,不小心跑到賊窩里,各位道友,風緊,扯呼啊!”
言罷,鬼道就像偷了別人家里一只老母雞的賊,轉身一頭扎進那個大洞,就此人跡無蹤。夜蓮隨即成為焦點,被眾人目光所集,臉色為之一變,連連催動神輝將圖洺逼退,如一朵白蓮徐徐而落,緊隨在鬼道身后,進入到通道之中。
如此荒誕而富有戲劇性的一幕展現在眾人眼前,山上之人不光獵妖使者傻了眼,連魔修也都紛紛失色,甚至爆出怒吼。
“怎么回事?這是為何?”
“他們要落井下石……”
“他們要斬盡殺絕!”
“住口!”
天諭長老面沉似水,何止周圍的喧嘩與議論,抬頭大喝道:“木長老先行一步,其余長老隨老夫斷后,魔修全體不得再與羅桑修士廝殺,速速追擊通道靈修,不得有誤!”
其它人還沒明白怎么回事,木長老已抱拳施禮,說道:“謹遵法諭!”
他根本不看周圍人的表情,連施數道威力巨大的神通,甩開對手掉頭直奔那個洞口,嘴里揚聲厲喝道:“所有魔修聽老夫號令,追殺靈修,洗萬年之辱!”
“撲哧!”
為大先生推車的袁朝年終于忍不下去,險些把肺笑出來,心里想可惜了這些不要臉的老怪,連最基本的演戲功底都沒有,徒召人恥笑。
他冷笑嘲諷道:“萬年之恥,還法諭,魔宮什么時候變成了寺廟?他是要提醒我們,不要忘記那半壁江山嗎?”
“笑什么笑。傳令下去,三方聯軍加緊追殺。待魔修全部進入通道后,速退三百里。”
大先生沒笑,非但沒笑,他的臉色無比冷峻,渾不似之前那副淡然摸樣。
“呃,為什么?”袁朝年愕然反問道。
“速辦!”
大先生沒心情和他解釋,低喝后催動身形向前沖殺,身后數十名道院學子結成一個圓形戰陣。如狂風般緊隨其后,一同向金山方向沖擊。
袁朝年微微一愣,腦海中浮現出之前鬼道大吼的畫面,神智猛的清醒過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沒錯,鬼道的確不是演戲的料,夜蓮也是初次上手。一名大修士加一名元嬰與一名中期魔修廝殺更是荒唐,根本無法取信于人。
但有一點,鬼道臉上流露出來的驚恐絕對假不了,他將目光投向四周時,眼里所蘊含的恐懼,仿佛是面對化神。不,是面對天威時才有的表情。
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能將一門宗師、面對燕山尚且談笑自如的鬼道嚇成這般模樣?再想到夜蓮的表現,有著萬世之花美譽的她雖強做鎮定,眼里又何嘗不是驚恐到極致。以至于催動白蓮都與以往有所不同,好似帶著嫣紅。
還有。天諭長老早與蕭十三郎取得聯絡,其表現又何嘗不詭異?大先生下令,為何要委于他之手?如此多線索相加起來,袁朝年若再不能明悟的話,怎配在道院“臥底”。
再不敢耽擱,袁朝年雙手連揮,接連放出幾道靈符;想了想他覺得不放心,伸手自囊中取出幾只伶俐的小鳥,隨手勾畫幾枚玉簡放到其爪子里,放飛而去。
做完這一切,袁朝年略微松了一口氣,心里的疑惑再次升起,暗想下面到底發生了什么,讓這么多大能如此驚恐。
不知道為什么,他心里下意識閃過一道念頭,眼前這場變故,或與蕭十三郎有關。
通道內,鬼道等人焦灼等待,不多時一聲呼嘯自空而落,木長老身形尚未站定,目光變被那只振翅欲飛的火鳥所吸引。
“這……這是什么!”
是實實在在的化神修士,單論修為甚至比大先生還略勝半籌,其感受自非鬼道等人所能比。驟然看到那之火鳥,木長老忽然生出感覺,仿佛自己回到了千年前,剛剛拜師入門尚未開始修行,面對門中長老時的那種感受。
那種感覺如此陌生,陌生到讓他連驚恐都似忘記,只余下茫然與無措。
仿佛聽到他的話,火鳥赤紅的雙眼竟好似活了過來,目光淡淡望著這邊的諸人,又仿佛什么都沒看。
那不是威壓,也不是輕蔑,那是無視,是徹徹底底的無視。
“我的……天啊!”木長老失聲高呼,兩只眼睛幾乎要瞪出血來,宛如一個與丈夫相濡以沫數十年的黃臉婆,突然發現自己頭上戴了大大的綠帽,還不止一頂……
鬼道惡狠狠瞪了他一眼,說道:“叫個屁啊!你們的人來了沒有,不來我可走了!”
“來了來了,他們馬上就到。”
木長老心想你愛走不走,誰留你了還是咋地,口氣這么大,好像能起多大作用似的。此時的他顧不上與鬼道斗氣,揚首向天,發出一聲利嘯。
第一名魔修的身影在通道內出現,聽到利嘯急于表現忠心,連忙開口大喊道:“長老勿驚,我等已經趕到,誓與靈修周旋到……啊!”
木長老根本懶得理他,大袖一揮將其扔出七八丈遠,厲聲喝道:“滾出三百里,破土而出!”
他想得很周到,明白通道內飛行不易,人數一旦多起來,還是集中力量挖出地面來得快。
上方人影不停閃爍,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魔修鉆入通道內,看到情形后來不及發愣便被木長老嚴辭驅趕,紛紛踏上逃生之路。
這邊木長老朝鬼道等人抱拳,誠懇說道:“多謝各位道友鼎力相助,還請幾位先行上路,不用在此處陪老夫等人……”
鬼道揮斷他的話,說道:“我不走,我得替徒兒護法……嗬!”
轟隆!整個金山為之搖晃了一下,堅硬如鋼鐵般的石壁出現大片裂紋,山腹內,傳出一聲讓所有人心驚膽跳的嘶鳴。
“你,敢,動,我,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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