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賀玉嘿的聲:“最近可沒西域的商隊進城,你說這個是上個月來的,我看是上個月在城外山上抓的吧?”
漢子還在強辯,只是那語氣有些不怎么堅定了。
衛賀玉大叫一聲:“本地的鷹四百兩已經是高價了!你再這樣我就出去嚷嚷說你用本地鷹冒充西域鷹,賣高價!”
漢子被他唬住,直擺手:“萬不能啊,四百兩就四百兩,唉,我真是血虧啊!”
宋承淡道:“出外城到獵戶手中收鷹,不過給區區幾十兩,你賣四百兩已經是血賺了,我們不跟你啰嗦,是嫌浪費時間,你要是再這樣嘟囔,我就去報官。”
這漢子頓時不敢嚷嚷了,兩人帶著獵隼滿意出了鷹店。
“小曲沒聽成,買了只獵隼也不錯,熬好了剛好帶到三苑狩獵場上去。”
宋承嗯了聲,正欲往宮城那去,忽聽有人在后喊了聲:“宋五?”
他轉身,燈火闌珊里的梁歡,如玉的素手挑著幕籬白紗清碧的眼映著煌煌燈火朝他望來。
她穿了件修身薔薇色對襟褙子,將薄紗放下些,幕籬下露出光潔圓潤的下巴,紅唇如珠,身后是街市通明燈火,身姿窈窕現出年輕女郎的曼妙修長來。
衛賀玉先出聲,帶著驚訝道:“梁五?你也來了?你……”他看看梁歡,再看看宋承,小聲嘀咕道:“梁五長高許多呀,猛的一瞧我都沒認出來,是個大姑娘了。”
梁歡緩步走了過來,身邊跟著梁珠,對著二人行了個萬福,梁珠梳著雙丫髻,仰著臉甜甜的先喊衛家二哥哥好,再喊康王殿下萬安。
衛賀玉瞧梁珠那模樣,到有幾分像梁歡小時候,打趣道:“小十一,你喊錯了,你當喊康王姐夫的呀。”
梁珠靠在梁歡身邊,不好意思道:“五姐姐還沒成親呢……”
宋承不由莞爾,看向梁歡:“你們什么時候出來的?”
梁歡嗅嗅鼻子,忽地道:“你身上什么味?”
宋承愕然:“什么味?”
他猛地想到剛才在燕館,那些個花娘靠在他身上,定是那時候被沾上了胭脂,不由惱怒的瞪著衛賀玉,衛賀玉打了個哈哈:“我們剛才從那邊過來,那人多,許是蹭上的,走啊,去前面買東西吃。”
梁歡如今大了,不能像小時候一樣當街拿個東西吃,她帶著梁珠出來就要像個姐姐樣子,給梁珠買了水飲,買了蜜餞果子,自己沒吃,安安靜靜走在后面,隔著幕籬看著宋承,他跟衛賀玉走在前面,她看宋承筆直的背脊,看他身后軟角幞頭垂下的烏紗,看他斕袍上的絞金線暗紋,目光漸漸有些迷茫了。
宋承轉了過來,見梁歡走在后面,等了她兩步低聲問:“你要吃什么?不如我們去清風樓吃果子?”
梁歡搖頭:“用了晚膳出來的,答應了我母親,一會就要回去。”
她帶著福丫另外還有兩個小廝,不能在外面太久,一會就要回去。
宋承看她言語溫軟,舉止文雅越覺得梁歡像個大姑娘了,再想兩人第一次見面,她還是個粉團子似的孩子模樣。
這兩年大家都長大了,他自己不覺自己有什么變化,倒是覺得梁歡豆蔻年華現出嬌妍姿態,垂眸輕笑中隱約有奪魂攝魄之態。
宋承不禁遙想成人后的梁五艷冠京師是誰也比不了的姝色,這樣的姝色無雙的女子是他的妻子,念及這些心潮滾燙,看向梁歡的眼神不免有些熾熱。
梁歡帶著幕籬,也察覺不到宋承在想些什么,今晚開市,她就是隨意走走,也沒想著買什么,隔著白紗,看到前面有書店,知道宋承愛書愛字畫,指著前面道:“不如去看看那里面有沒有好書。”
衛賀玉不愛逛這書店,唉了聲道:“也行,去看看有沒有話本子,就是我這獵隼怎么辦?進去會嚇著人吧?”
“叫小廝送回去就成。”
只能這樣了,一行人進了書店,這店主時常收些古籍孤本進來,宋承是這里的常客,店主認識他,見康王大晚上的還來淘書,忙將前段時間收來的孤本拿出來。
“都在這里,知道殿下愛這些,旁人來問我都說沒有。”
宋承翻看幾本,有一本書他尋了好久,市面上都說絕跡了,沒想到這老板還能找的到,哦了聲問:“都有誰來問過?”
“曹家的公子來問過,”老板討好的笑,“小的知道康王喜歡,特特的留給殿下呢。”
“曹文徐的長子曹滇嗎?”
老板應聲道:“正是呢。”
衛賀玉撇嘴:“曹滇還看書?他認識字嗎?”
梁歡在旁看著書店掌柜奉承宋承,心說現在這時候拍宋承馬屁都的有眼力見的的,這以后宋承御極了,都能沾光,前世這家書店后來換了匾額,上面寫著陛下親臨之地,無數文人慕名而來這地方生意暴漲。
宋承看了幾眼,全都要了,摸出梁歡給他做的那個歪咧咧的荷包。
梁歡在旁驚圓了眼,沒想到他還真的隨身帶著,這東西哪里拿的出手,可也太丟人,搶在宋承拿高荷包前,將銀子放在柜臺上。
“這些夠嗎?”
掌柜沒想到會有人搶著給錢,就見帶著幕籬的綠衣姑娘搶著給了銀子,這姑娘身上甜香輕幽帶著幕籬都能猜到必是個美人,再看康王跟著姑娘似乎很熟,掌柜不敢再看,低著頭道。
“姑娘多給了呢。”
宋承轉眸疑惑,梁歡壓著他手,湊在他耳邊極小聲的道:“你還是換個荷包吧,司衣監不是有女使專做荷包,我這個也太丑了些,你帶著丟人,丟我的人。”
宋承失笑,偏將那荷包抬高:“我這里有碎銀子。”換了碎銀子給了書錢,另一邊衛賀玉選了幾本話本子要帶回去看。
這一晚上買了鷹隼,買了書,緊要的是遇到了梁歡,梁歡搶著給他付錢,宋承心情很不錯。
公府距離這里不遠,梁歡要回去了,梁家的馬車停在街邊,梁歡上了馬車,宋承還想送她回去,被梁歡給婉拒了。
看著那青油布馬車漸漸駛遠,宋承藏著失落微不可聞嘆了聲,衛賀玉打趣道:“張郎送李郎,越送路越長,梁五不讓你送是對的。”
宋承也不惱,笑著道:“倒也不假,我要是送了她,還想送她進門,進了門又想送她進屋,還想跟她再說說話,可不就是越送越長。”
衛賀玉沒想到悶嘴葫蘆一樣的康王能說出這番話來,哎呦聲:“宋五你可真是開竅了,從前不知你還能這樣呢。”
宋承赫然道:“我只是心中所想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