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歡冷靜無比,前世的時候她不懂宋承每天都在忙什么,跟宋承發脾氣怪他都沒空陪著她,或許那時候的他們心意已經開始背離,他不跟她說任何事情,她活在自己無憂無慮的小世界中,壓根不會明白他身處高位的殘酷。
宋承沉了臉:“我曾說過我的前程不會押在女人身上。”
梁歡否定他:“你錯了,你跟我訂婚那一天起你的前程就跟我息息相關,我大伯為何會被卸掉兵權?陛下想必比我清楚,我雖身在后宮可也不是聾子,瞎子,杜皇后為了防你,在你登基前就收拾了我家。”
宋承沉默不語,兩人從認識到成親這么久,像這樣的對話是第一次。
梁歡無奈嘆:“就算你現在不想娶張氏女,到后來還是要娶的。”
前世張漣進了宮,一路晉升直至四妃之首,到后來就連梁歡對張妃也要避讓幾分。
“你為何這樣說?”
梁歡盡量笑的輕松:“因為人生之事十之八九都不盡人意。”
比如你我。
“不,不會的,我不會娶張氏女的。”
“你要娶,還要盡快娶。”
梁歡在心底說,因為前世你娶了張漣,給了她妃位,沒多久張漣就死了,而那時你位置穩固,朝堂上杜閣老一派落敗,再無人敢置喙你,張漣的死,前世梁歡覺得是意外,但經歷莊子里菌子一事,宋承并非不知道那些菌子有毒,相反,他根本就知道!
宋承冷了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也不用這樣上趕著趕我去別的女人那里。”
梁歡看他就有幾分苦口婆心,她經歷生死,情愛之事看的很淡,梁歡直接看到宋承眼前的問題,一個女人能解決的事情,還要熬上幾年,根本就不需要這樣跟那些心思沉重的老臣們勾心斗角了。
梁歡不說話,堅持自己意見,宋承覺得她無情到了極點,兩人不歡而散,成親后第一次置氣。
梁歡回到寢宮,靠在榻上苦思前世宋承是什么樣的境況下將張漣迎進宮里的,好像是在她跟他大吵一架后沒過多久,張漣就進了宮。
梁歡撐著額,是因為她嗎?唉……
宋承因為梁歡要他娶張漣很有幾分生氣,好幾天都沒來仁明殿,梁歡也不去哄他,兩人就這樣僵持著,梁歡知道他會想明白的,她總覺得他不是個會沉溺情愛的人,國家大事在兒女私情面前是山海一樣強悍的存在。
福丫見皇帝好幾天都沒來仁明殿,暗戳戳的著急。
“娘娘,您去御書房看看陛下,聽說這幾天陛下都辦公到半夜,可別把身子可熬壞了。”
梁歡搖頭:“他身邊有的是人伺候,我去做什么。”
青葉從外面進來,他是宋承身邊的近侍,會出現在這里,難道是陛下叫他來的?
福丫頓時歡喜:“副都使大人是給陛下來傳話的嗎?”
青葉搖頭:“我有幾句話想跟皇后娘娘說,不是陛下叫我來的。”
梁歡總覺得這人古里古怪的,不曉得的從哪個角落里冒出來,前世宋承身邊根本就沒有這個人。
青葉上前先是行了禮,再看了福丫眼,梁歡會意,叫福丫出去了。
“說吧。”
青葉摸了摸鼻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問問娘娘對待陛下的心意到底如何?”
梁歡覺得稀奇,看了青葉眼:“陛下讓你來問的?”
“不是,是我自己要問。”
梁歡覺得奇怪,笑了聲:“你一個侍衛來問本宮這些,未免太失禮了。”
青葉搖頭,輕聲道:“陛下對待娘娘的心生死不離,娘娘呢,對待陛下也是如此嗎?”
梁歡不想回答他,這事也輪不到青葉來問。
“這些話是陛下的意思?你去回他,我是一心為他好,娶了張氏女,得到張太師的襄助,他新登基要想有些建樹少不得要熬上些年歲,有了張太師的支持就不一樣了。”
青葉無奈笑了聲:“娘娘還真是通透,臣只想告訴娘娘,娘娘想到的陛下也會想到,他沒有這樣做,就是將您放在了心尖兒上,娘娘不要辜負陛下的真心。”
梁歡沉下臉:“本宮的事輪不到你來妄議,出去!”
青葉往后退了兩步,欲言又止看了眼梁歡退了出去,福丫見青葉出來,進去問:“是陛下讓青葉來勸導娘娘的?”
梁歡生著悶氣:“不是,說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話。”
“莫名其妙?”
梁歡想了想:“弦音弦樂在外面?叫她們進來見我,我有話要問她們。”
弦音弦樂邁步進來,梁歡看著她們想了想問:“你們是什么時候在陛下身邊的?”
“回娘娘話,奴婢們八歲時候跟隨在陛下身邊的。”
她們八歲的時候宋承十幾歲了,他那個時候就開始準備了?
“青葉呢?他是什么時候跟在宋承身邊的。”
弦音答:“婢子們不知呢,好像青葉大人一直跟隨在殿下身邊,婢子們第一次見到殿下,青葉大人就是陛下身邊。”
梁歡摸著下巴,弦音八歲見到宋承,宋承那會十一歲,青葉在宋承十一歲時就跟著,那青葉是什么身份?他為什么會跟在宋承身邊?
“是太上皇安排青葉跟在陛下身邊的嗎?”
弦樂想了想道:“好像不是,青葉跟我們不一樣,陛下待他很隨意,就像…就像兄弟一樣。”
梁歡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青葉難道是太上皇的私生子!
她這邊還在查青葉身份,宋承沉不住氣先來找她。
“你不來找我,我就來找你了。”
梁歡斜眼他:“這宮中哪一處不是陛下的,您想去哪誰敢攔?”
宋承無奈的嘆氣,去拉梁歡的手:“這宮中確實每一處都是我的,可你這心中有我嗎?”
他跟個愣頭青似的,梁歡抽回手,認真道:“陛下今日在朝上可順利,那些個老臣可拿邊境的箋子攔著陛下辦事?”
自然是有,宋承不語,眼底閃過堅毅:“我想辦的事,沒人攔的住。”
“是攔不住,可會讓人惡心不是?”
娶張氏女這事,夏滄海也跟他說過,并且極力主張這是拉攏張太師的好機會,張太師門下都是從前文敬太子的擁躉,拉攏了張太師,就是將文敬太子的人脈歸攏在他的麾下,是個簡便又雙贏的好辦法。
“陛下。”
宋承覺得委屈,摟過梁歡頭埋在她腰腹上,聲音悶悶的:“做皇帝也好難。”
梁歡掌心貼著他額上,輕聲道:“陛下不是說夫妻齊心其利斷金,眼下就是咱們斷金的時候。”
宋承趴著不動,半餉從她懷里抬起臉,眼睛黑漆漆的:“你說這話,我怎么覺得比我還老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