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流西給顧氏針刺的時候,王氏看著眼前的四色糕點半晌,才輕嘆一口氣。
“秦家,多少是有幾分福萌在的。”若不然,哪還有這一府棲身地,還養出一個七竅玲瓏心的姑娘?
“太太,您這說的福萌是指大小姐?”王氏的心腹沈嬤嬤給她奉上了一盞茶。
“難道不是?”王氏接過茶反問,道:“先不說這滿府的大大小小,就只說三房那邊,若非她出手,如今這處宅子,那紅燈籠,豈能繼續掛著?”
沈嬤嬤聽出里面的弦音,知道她指的是顧氏母子三人,若不是秦流西有一手,那樣的情況,不說母子皆危,肯定有折損的。
可如今,母子均安,正是幸事。
“大小姐,確實清奇,怪道當年老太爺主張掛在您名下。”沈嬤嬤一臉莫測,道:“太太,如今看來,當年大小姐掛在您名下,后來又被送回老宅,是否那老道早算出府中有此一難?”
王氏并沒說話,只撫摸著茶杯邊沿出神。
“若真早就算出吉兇,怎就沒提呢,提了,咱們大少爺也不至于……”沈嬤嬤擦起了眼角。
她說的大少爺,自然是長房長子,也就是王氏所出的唯一嫡子,正宗的長子嫡孫,如今卻跟著父輩在那苦寒荒蠻之地受苦受難。
只要想到這一點,沈嬤嬤就覺得心如刀割。
她一生無兒無女,只服侍著王氏,把她當女兒一般看待,對她的孩子,自也是孫輩一樣,可現在那孩子本該錦衣玉食的在學堂讀書進學,如今卻是跟著流放,也不知病了痛了傷了與否?
沈嬤嬤忍不住掉了淚。
王氏同樣痛徹心扉,別過頭去,擦掉了眼中的淚水,道:“提了又如何?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便是躲過了今朝,還能躲得過明天?嬤嬤,人最是難以和天斗,再算也算不過天!”
“話是這么個理,可老奴就是心疼少爺。”
王氏強忍心疼,呢喃道:“你心疼,我這當娘的,比你更疼,只恨不能替兒身,去受那苦難。”
沈嬤嬤看過去,自家從小看到的小姐,難掩神傷,在燈火下更顯孤單寂寥,形容憔悴。
是了,她是當母親的,卻也是這秦家的長媳主母,再苦再疼,也只能強撐。
“是老奴的錯,不該惹了您傷心。”沈嬤嬤上前抱著她拍了拍。
王氏擦了擦眼角,說道:“你別自責,你都能陪著我受這苦,我豈能怪你?嬤嬤,當日你其實不該跟著我來。”
“老奴一生無兒無女,就這一條命,去哪不是過,便是跟著您吃糟糠,亦是無怨尤。”
王氏聽了這話,嘴角勾起,道:“你放心,我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好。”
王氏這才看向那些糕點,提起了精神,道:“這些糕點,你分一份去給萬姨娘和淳兒那,還有一份給老太太,再給三弟妹那邊也送去一份吧。”
“您呢?”
王氏搖頭:“我還不至于饞這個,若讓二弟妹她們知道,只怕有的話說。”
沈嬤嬤想到二太太那性子,也是緘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