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藥煎好了。”金雀端著煎好的藥推門進來,小心放在桌上后,就走過去扶起安婆婆,一邊給她揉腿,一邊道,“天越來越冷了,大夫說以后每天都用熱熱的藥湯燙一下腳,感覺會好很多。”
安婆婆坐起身后就問:“今兒出什么事了,一大早的你就急急忙忙跑出去。”
“是安嵐找我。”金雀說著就將那碗藥端過來,仔細吹了吹后,接著道,“聽說陳家村那有人發現了物化沉香,天樞殿的人本是都談好了,誰知中途又出了變故,所以如今就看是丹陽郡主還是安嵐能將這事順利辦好呢。”
安婆婆接過那碗藥,讓金雀繼續說,金雀便將自己知道的都道了出來。
安婆婆喝完藥后,接過金雀遞來的手絹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溫水,然后身子往后一靠,閉上眼睛。
金雀將空了的藥碗接過來,放到桌子上后,回頭看,安婆婆還在閉目養神。她有些納悶,就坐過去,遲疑著開口:“婆婆,你怎么了?”
安婆婆慢慢睜開眼,輕輕嘆了口氣:“希望嵐丫頭心里能明白。”
金雀不解:“明白什么?”
“沒什么。”安婆婆搖了搖頭,然后問了一句,“倒是你,前兒個你不是說,你如今負責外出送香,葉家那位什么姑娘,跟你還說得來話兒。”
金雀偏了偏腦袋,有些疑惑地看了安婆婆一眼,遲疑了一下,還是順著安婆婆的話回道:“是葉三姑娘,叫婉兒,是個性子直率的人,也就是因為她我才得了這份差事。”
去外頭送香對香使來說是份美差,因為,能讓香院的香使直接送香過去的人家。多半非富即貴,并且明白行情,又懂得裝點門面,因此出手大方。所以香使們每次出去。多半都能得一份額外的賞錢,所以這等事自然是人人搶著領。
安婆婆面上露出幾分欣慰:“可是城北桂花巷口那戶姓葉的人家。”
“正是。”金雀點頭,又有些詫異,“婆婆居然也知道。”
安婆婆點點頭道:“那桂花巷的葉家本就是個大戶人家,當年那位葉老爺還娶了位崔家的姑娘,使得門第又抬高了些,名聲自然更大。”
“崔家的姑娘?婆婆說的是葉三姑娘的生母吧。”金雀一邊給安婆婆揉腿,一邊道,“不過葉老爺的原配夫人已經過世了,如今的夫人可不是姓崔。”
安婆婆一怔:“過世了?!”
金雀道:“是啊。上次我去送香時,無意中碰到葉三姑娘頂撞葉夫人,葉夫人卻沒說什么,后來聽葉家的下人說,如今這位夫人是繼室。并不是葉三姑娘的生母,葉老爺的原配夫人早在十五年就已經過世了。”
安婆婆沉默許久,然后問:“那如今的葉夫人姓什么?”
“好像是姓王。”金雀說著就看了安婆婆一眼,“婆婆怎么忽然關心這個?難道認識葉老爺的原配夫人?”
安婆婆搖頭:“不認識,只是以前見過葉家娶親的場面,沒想到,那樣的佳人竟已經過世了。看來真是紅顏薄命。”
金雀跟著點頭,只是片刻后,她忽的一愣,就張口道:“哎呀,婆婆說的那個崔氏,是不是清河的崔氏?”
安婆婆點頭:“自然是清河崔氏。不然如何能抬高葉家的門檻。”
金雀停下手上的動作,詫異道:“那葉三姑娘跟丹陽郡主豈不是表姐妹?”
安婆婆想了想才道:“也可以這么說,不過關系已經遠了,應當是已經出了五服的關系了。”
金雀不由撇了撇嘴,悄悄嘀咕一句:“又是丹陽郡主。”
安婆婆輕輕拍著金雀的手道:“出身是上天給的。怨不得誰。”
金雀忙道:“我沒有怨啦,我只是……”
安婆婆面上露出慈愛的笑:“婆婆明白,不過,你顧好你自己的事就行,嵐丫頭的事,她自己會做打算的。”
丹陽郡主聽說安嵐在坊市那轉了一圈后就回了天樞殿,遂有些不解,沉思許久后,不由站起身。難道,今晚天樞殿那會有什么事?想到這,她便看了看桌上點著的燭臺,此時外頭的天已黑,長香殿的門也都關了。
安嵐,會怎么做呢?
丹陽郡主慢慢坐下,沉思許久,下意識地團著手絹的動作微頓,難道……
卻此時她身邊的侍女忽然走進來道:“郡主,那個陳大偉果真又出去見李小梅了。”
丹陽回過神,便問:“可讓人看著?”
“有,一直派人遠遠看著。”秀蘭點頭,隨后又低聲問,“那個李小梅怕是真如郡主所料要壞事,是不是叫人將他們捆起來?”
丹陽郡主搖頭,面上露出幾分尷尬:“李小梅若是壞事就動手,若沒有,就無需管他們。”
“是。”秀蘭應了聲,心里卻替丹陽郡主委屈,就為那么一個侍香人的位置,郡主宿在這等地方不算,竟還要面對那些個腌臜的事,就連她都覺得臊得慌。以前在清河,何嘗遇到過這樣的事,誰敢將這等事污了郡主的眼。
此時,天樞殿內,安嵐沉默了好一會,就抬步往外走。
藍靛忙跟上:“姑娘這是要去哪?”
安嵐一邊走一邊道:“去赤芍侍香那,她可是住在星月居?“
“啊!”藍靛詫異地看著安嵐,“姑娘,這是打算將這些都交給赤芍姐姐?”
“嗯,既然廣寒先生不在,這又是殿內之事,自然該交給她。”安嵐點頭,出了伴月居后,往旁看了看,就問,“是往那邊走嗎?”
藍靛點頭,隨后忙低聲道:“姑娘可得想好了,這個交過去,萬一……”
既然已經證明小可有異心,那么赤芍自然也有嫌疑,萬一……這東西這會兒交到赤芍手里,說不準,會出什么事。安嵐剛剛進來不了解,她卻知道,赤芍在天樞殿有很大的權力,特別是廣寒先生眼下不在,赤芍若真有心,完全可以不動聲色地將這件事完美解決。
“姑娘,須得慎重。”藍靛不得不提醒安嵐,“赤芍姐姐很得廣寒先生信任,殿內許多事都是直接交由赤芍姐姐打理,所以,很多人都聽赤芍姐姐的。”
“你放心,我不是沖動的決定。”安嵐一邊走,一邊解釋,“就是因為赤芍侍香的地位不一般,所以她即便真有什么心思,也不會輕易做什么。并且,為了顯公正,她多半會嚴查此事,再說,這件事你已經知道,她就更不會輕舉妄動。”
藍靛微怔,隨后輕輕搖頭,嘆道:“姑娘想得可真深。”
“不得不如此。”安嵐道出這句后,正好走到星月居門口。
她站定,輕輕吁了口氣,然后抬手敲門。
開門的是個小侍女,跟小可一般兒大,叫,圓圓的臉蛋,生得一團和氣,瞧著安嵐后也沒有給她臉色,轉身就往里通報去,片刻后即跑出來道:“赤芍侍香請兩位進去。”
安嵐卻回身道:“麻煩藍靛姐姐在這等我,我進去說幾句話就出來。”
藍靛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就點頭應下。
安嵐進去了,一邊領著她往里走一邊不解地回頭看站在外頭的藍靛。
這會兒赤芍正準備去沐浴,聽到是安嵐過來,本是不想見她的,只是聽說藍靛也陪在一旁,所以她遲疑了片刻,便點了點頭。
只是當看到就安嵐一個人進來后,她不由微微皺了皺眉。
安嵐進來行禮后,問了一句:“廣寒先生不在,殿中之事,是否是交由赤芍侍香處理?”
“沒錯,你有何事?”赤芍再次意外,本以為安嵐是為陳家村那件事來的,但聽這語氣,似乎又跟那毫無關系。
安嵐將剛剛準備好的東西拿出來,送到赤芍跟前:“如此,就麻煩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