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雀認得赤芍,知道她是安嵐之前,樞殿的侍香人當中,地位最高,最漂亮,也是最接近白廣寒的一位。而如今,她顯然是被安嵐壓了一頭,金雀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一眼不眨地看著。
赤芍目中的復雜之色也只是一掃而過,面上就恢復了木然,朝安嵐微微行禮,然后問了一句:“安侍香要出去?”
“嗯。”安嵐點點頭,就要轉身。
赤芍卻又道:“今日氣不好,起風了,安侍香是有什么急事?”
“去看一位長輩。”安嵐頓了頓,看了赤芍一眼,留下這句話,就上了轎子。
目送轎子走遠后,赤箭才道:“沒想到最終留下的是安侍香。”
赤芍也看著漸行漸遠的轎子,有些冷嘲地道:“是不是覺得你白受罰了。”
丹陽郡主初次來樞殿拜訪時,因白廣寒曾交代過,那段時間不許任何人打擾,赤箭卻還是為丹陽郡主通報了,因此受了一頓罰。
赤箭笑了笑:“那點事你還記得。”
赤芍收回目光,看了赤箭一眼:“這里發生的所有事情我都記得。”
“你還是這么認真。”赤箭不禁一嘆:“丹陽郡主第一次過來的時候,我并不知道郡主會參與樞殿的繼承人之爭,哪來是不是白受罰一,我做錯了事,先生要罰,是理所應當。”
赤芍默了默,就不再什么。
赤箭卻又道:“你,不喜歡安侍香?”
赤芍正要抬步,聽了這話便停下:“我何曾過我不喜歡安侍香。”
赤箭摸了摸鼻子。試探般地道:“應該,你不喜歡所有能接近先生的人。”
赤芍面色當即一沉,赤箭呵呵一笑,正要幾句軟話哄過去,赤芍卻開口了:“樞殿并不平靜。我不允許任何人對先生不利。能接近先生的人,對先生不利的機會就更大,包括你。”
赤箭怔了怔,看著赤芍這樣認真眼熟的表情,簡直不知該些什么。
赤芍接著道:“安侍香確實是先生選中的人,沒有人敢質疑她的賦和才華。但是,并不等于她是完全無害的,更何況,她還是來自別的香院。”
赤箭道:“你又何必,先生并未這般囑咐你。”
赤芍道:“先生將樞殿的內務交予我打理。香殿內的安全本就是我的職責之一,先生也一直都是明白的。”
赤箭嘆了口氣,然后笑了笑,便不再什么了。
安嵐同金雀來到玉衡殿的時候,正好淺明就在殿門口,因是金雀先下的轎子,她瞧著金雀后,遂冷哼道:“還不死心呢。你是真沒看清自己的身份,還是把玉衡殿當成什么人都能隨便進出的地方了。”
金雀今兒的底氣可比昨日足多了,聽了淺明的話后。也是一聲冷笑:“在這里,瞧不清自己是什么身份的可不是我,而是你,狐假虎威個什么勁!”
淺明臉色一變,正要命人去教訓金雀,金雀只是個侍女。又是才剛進香殿,竟就敢來玉衡殿挑釁。她借此懲戒,到哪都得過去。只是她剛要開口。旁邊一位侍女就悄悄拉了她一下,并低聲道:“侍女怎么會坐轎子過來,那轎子也不像是璇璣殿的。”
才著,安嵐就下了轎子,淺明微怔,生生忍住嘴里的話。
安嵐抬臉,慢慢走上臺階,然后微微欠身行禮:“樞殿的安嵐前來拜見崔先生,請淺明侍香代為通報。”
已被點名是樞殿的繼承人身份,嚴格來,是長香殿內,之下最尊貴的人,自當不是她能比的。淺明回過神后,趕緊回禮:“安侍香來得不巧,崔先生眼下不在殿內。”
“不在?”安嵐便問,“可去了哪?何時回?”
淺明道:“先生未交待,安侍香若有什么事,不如與我,待先生回來了,我定會馬上轉達。”
“也不是什么要事。”安嵐笑了笑,“聽樞殿添了幾位下人,其中有位姓安的婆婆,曾與我有舊,所以我今日特意過來看看,本也不想驚動崔先生的。既然崔先生不在,淺明侍香幾領我進去見安婆婆一面可好?”
淺明打量了安嵐一眼,才道:“安侍香見諒,若是別的人,我倒是可以做主領安侍香過去,但是,這位安婆婆……”
安嵐詫異:“怎么?不能見?”
淺明笑了笑:“先生交代過,這位安婆婆,沒有先生的許可,不許讓任何人見她。”
安嵐沉默,一旁的金雀也沉下臉,她沒想到,安嵐過來了,竟也是這樣。那位崔究竟想做什么,是打算將婆婆軟禁起來,誰也不讓見嗎?!
淺明道:“不如安侍香改再來,興許先生就改了主意。”
安嵐卻道:“既然不然見,那我進去等崔先生回來可行?”
淺明微怔,安嵐又道:“怎么,難道崔先生也交代了,也不會見我?”
“安侍香請進吧。”淺明正要開口,她身后卻忽然傳來一個身影,淺明詫異,轉身,卻瞧著言嬤嬤不知什么時候竟到了殿外,她忙側身讓開并行禮。雖都是崔文君身邊服侍的人,但誰都清楚,言嬤嬤才是崔先生的第一心腹,在崔先生心里,言嬤嬤的地位比所有侍香人都要高。
“多謝!”安嵐對言嬤嬤點了點頭,就領著金雀往里走。
言嬤嬤跟在一旁,走了兩步后,就道:“聽安侍香的膝蓋有些不便,要不要讓轎子進來。”
“不用,已經沒有大礙了。”安嵐點頭致謝,又問,“嬤嬤可見過安婆婆,不知她現在可好?”
言嬤嬤笑了笑,卻沒有馬上回答,一路陪著安嵐進了前殿大廳,請她入了座,才道:“安侍香難道不知道,安婆婆原就是玉衡殿的人,算起來,輩分同我是一樣,如今回來,也算是歸巢,怎么會不好。”
安嵐一怔,金雀也詫異地看向言嬤嬤。
片刻后,安嵐才道:“婆婆,在玉衡殿當過差?”
言嬤嬤點頭:“安婆子在這里當差的年頭比我還要早些。”
金雀忍不住道:“那婆婆怎么會去了源香院,還……”
同言嬤嬤這身氣派比起來,安婆婆以往在源香院過的那些日子,當真是凄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