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師

第243章 無解

這個大年三十,注定是個不平常的夜晚,一直以來,天樞殿不知被多少雙眼睛暗中盯著,故“凈塵”忽然到訪一事,也在他進去沒多久,這個消息就被送到各個香殿。

方文建走出殿外,看著夜色下的焚香爐正騰升起五色香煙,迷離的煙云順著風時而向西時而向動,時而撲面而來,時而又仰身遠退。

方殿侍長走過來,低聲道:“先生?”

景府的內奸剛被揭出同方家有關,兩邊正為此弄得有些僵硬的時候,天樞殿這邊馬上就出了此等意外。的傀儡夜襲白廣寒,這事明日若傳出去,方家定會成眾矢之的!

就算天樞殿沒有證據指認那傀儡同搖光殿有關,但旁人只要一聯想前后發生的事情,搖光殿想要置身事外,就很難了。特別是傀儡之事,不僅多數排斥,就是那些貴人,但凡有些了解的,也是厭惡之極。

絕不能讓事情這么發展下去。

“白廣寒故意留下那傀儡的性命,是想逼我動手,還是,想查出是誰派過去的?”方文建低聲道,隨后又搖了搖頭。

方殿侍長候在一旁沒有插嘴,他在等方文建下決定,他知道這個決定不好下。

他們不清楚白廣寒放了那個傀儡的真正目的,但卻很明白,這是搖光殿可以攪渾這潭水的機會,若要不想旁人將那個傀儡同瑤光殿和方家聯系上。就必須讓別的香殿同那傀儡扯上關系,唯有如此,才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混淆視聽。

可是,如果真這么做了。很可能是就中了白廣寒的圈套。但是,不這么做的話,接下來搖光殿就將面對一波又一波的壓力,并且天樞殿和景府有了這樣的理由后,更不會善罷甘休。

一次又一次地被人這么算計,方文建此時的心情絕對跟好差了十萬八千里。因此即便方殿侍長再怎么著急,也不敢催他一句。

幸好,方文建到底是將這口氣生生咽了下去,寒著臉仔細吩咐了李殿侍長幾句,李殿侍長不住點頭。然后就悄悄退了出去。

于此同時,長安城那座戲園子里,即便是大大也不見關門,并且今晚的客人也不少,不過多是些長年在外,因各種各樣的事情不得回家的商人。為此,戲園子還特意建了幾個雅致的庭,用來專門招待出手大方的客人。

外面香軟的唱腔若隱若現地傳了進來。伴著屋內剛剛點上的香,紅塵的浮華顯得愈加濃郁,若是在叫上幾個妖嬈美麗的妓子過來。便足以令人在此醉生夢死。

這屋內有兩個男人,一位正當好年華,一位則略年長些,但都是風姿過人,只是他們此時,似乎都沒有這等心思。

年長些的那位是這戲園子的常客。姓常,據說家里排行老九。所以朋友都稱他常九。常九瞧著像個讀人,但卻沒有生的腐氣。倒是有股儒雅之氣,并且出手大方,平日里無論待誰,即便是最普通的戲子都不失禮數,因此很是得人心。在這三教九流的地方,他即便從未道明自己的出身來路,甚至連名字是真是假,都沒人清楚,但即便如此,他卻還結上幾位生死之交,更有不少人愿意供他差遣。

常九手里把玩著一塊碧璽,似很閑的樣子:“既然是天樞殿給扔出來的,你也不必去接人了。”

他是對屋內那位藍衣男子說話,對方正觀看掛在墻上的一副山水圖,聽了這話,便轉過身:“你是擔心,白廣寒會派人暗中盯著?”

常九搖頭:“他知道那是徒勞,所以定不會那么做。”

藍衣男子道:“我若不讓人去接應,方文建多半會動手,卻不知他會想拉誰下水?”

“比起這個,天樞殿里的那位,究竟中沒中涅槃,更重要。”常九將碧璽換到另一只手,“當年無論他們兄弟倆死的是哪一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當年入你那場涅槃香境的人究竟是誰?”

藍衣男子沉默了一會,才道:“傀儡被他們拖出來的時候,毫無反抗能力,證明他確實在白廣寒的香境內引燃了涅槃。”

“以你所說,中了涅槃后,即便全力壓制埋在體內的火種,一年當中,也必將有一日是最為虛弱的。七年來,每到香殿祈福日,白廣寒都不讓任何人進去打擾。你懷疑了七年,終于在確認葉蓁是死于香境,白廣寒亦有替身后,才于今夜下定決心再次試探天樞殿的那人,究竟有沒有中涅槃。那么,你現在的結論如何?”

藍衣男子道:“如果他沒有中涅槃香境,傀儡在他的香境內便不可能引燃涅槃。”

常九接著他的話:“在他最虛弱的時候引燃涅槃,足以取他性命,但為何,他現在依舊安然無恙,不僅如此,還被他反將了一軍。”

藍衣男子亦是面露不解,在屋內來回走了幾步,然后搖頭:“此事我也想不明白。”

常九忽然笑了,一邊把玩著手里的碧璽,一邊道:“我不懂香境,不過,我或許能猜出原因。”

藍衣男子站住,詢問地看向他。

“關鍵在那丫頭。”

“安嵐?”

“七年來,這一晚從不讓任何人近身,卻獨獨讓她進去了,你不覺得奇怪。”

藍衣男子微微蹙眉,涅槃香境是他所創,他清楚其中的關鍵之點,但是,他卻覺得不可能,他很清楚白廣寒的本事,所以他不相信那小姑娘現在會有那樣的能力。

常九見他陷入沉思,便適時地道:“不可常理的解釋,往往是最合理的。”

藍衣男子還是輕輕搖頭,但,終究沒有出聲否認。

常九不再與他糾結此事,掂了掂手里的碧璽,問了另外一事:“你說涅槃無解,那么,現在在天樞殿的那個人,這七年他是怎么活下來的?”

“涅槃無解,是因為唯用的命去換,才有一線希望,也只是一線希望罷了。”藍衣男子看著常九道,“景府兩兄弟都有之才,是其中一位,以性命去換現在這位茍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