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

70、制衡之術

70、制衡之術

70、制衡之術

即是續茶,那讓云舒留下來的意思了。

云舒走到旁邊的茶幾旁跪坐下。一本正經的低頭煮起茶來。

坐在大公子對面的陌生男人有些驚訝,不知大公子為何讓一個丫鬟旁聽他們的對話,見有外人,他低頭咳了兩下,不話。

大公子見對方不說話,就主動說:“請先生轉告候爺,候爺的意思,微臣明白,只是這江山是劉姓的江山,候爺想必更明白這個道理。宮中即有太后在,他何苦再趟這攤渾水?還請候爺三思。”

陌生男人沒料到大敢說如此大膽的話,驚訝的直起了身子,低聲吼道:“桑侍中慎言,不要說出有辱候爺名聲的話!”

大公子淡笑道:“既然惜名,就更是要三思而后行。”

大公子這番話把對方氣的不行,當即拍案而起,說:“不識抬舉的后生,哼!”

見他拂袖而走,大公子在身后說:“鋤芳,送客。”

外面脆脆的聲音應道,而后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遠去。

云舒瞪大了眼睛看向大公子。小聲問道:“是魏其侯的人嗎?公子直接的得罪魏其侯,會不會不妥?”

大公子臉上這時才松懈了幾分,歪靠在案邊,說:“正因為是魏其侯的人,我今天才需要嚴詞拒絕。皇上已經得知我之前通過魏其侯介紹陸先生進宮給皇太后醫病,他有些懷疑我跟竇家有什么關聯,在這個時候,我不能再讓他產生懷疑,一定要劃清立場。”

云舒聽了也覺得對。直接魏其侯雖然有點危險,但是得到皇上的信任更重要。

“不過,魏其侯派人來,所說何事?”

大公子嘆道:“魏其侯說帝后感情不合,皇后兩年無所出,想慫恿皇上娶竇家女進宮,但皇上性格執拗,怕竇家人說他會自然而然的反感,所以想讓我旁敲側擊。”

云舒聽完驚嘆道:“這事怎么可能?皇上先是奉命取了皇后,他在皇后那里吃盡了苦頭,怎么可能再娶一個背景強大的夫人進宮牽制自己?再者這事說出去,不僅得罪皇上,更得罪了皇后,她眼里可容不得砂子!”

大公子點頭道:“正是這個理,所以我才更不能客氣,魏其侯還真把我當做黃口小兒,竟讓我做這樣的事。”

說到這里,大公子感嘆道:“最近皇上正為魏其侯的事情煩惱。”

云舒一副傾聽的神情,大公子想到云舒經常會有解決事情的奇思妙想。便詳細說了起來。

當下的丞相乃是衛綰,他信奉“無欲以靜,天下將自定”的黃老之學,他在位期間,少有作為,劉徹對他十分看不重,覺得他不過是聽先帝話騙資歷的庸人。而恰好最近出了多起官員無辜被下獄的冤案,這些案子都是經衛綰之手,因他的不查之過造成。劉徹便起了罷免丞相的念頭。

衛綰年邁易出錯,罷也罷得,劉徹私下里對竇太后提及此事,竇太后并未特別反對,只一事讓劉徹覺得很難辦——罷免了衛綰,用何人為相?

滿朝上下,劉徹數來數去,只有竇嬰最合適,可是劉徹又不想擴大竇家的權勢,矛盾之下,竟無解決的辦法!

云舒聽完之后,仔細想了想自己所知道的東西,便問道:“大公子。你的表舅田蚡如今官居何位?”

大公子訕笑道:“別人不知也罷,你倒來打趣我,我跟田大人的舅侄關系攀的也太遠了點。”

云舒也跟著笑道:“縱使遠,那也是門親戚,不管大公子想不想認這門親戚,總有被人發現的一天。即是入朝為官,總得事先想一想,免得多生枝節。”

大公子覺得云舒說的有理,認真思考起來,不過云舒馬上就打斷他,說:“我提起田大人,倒想說他跟大公子的關系,而是覺得大公子可以建議皇上用王太后的人來制衡竇太后的人。”

大公子眼神一亮,頓時明白了云舒說的意思。

帝王之道,貴在制衡。

竇太后是太后,王太后也是太后,兩人雖有輩分差異,但都很尊貴。更何況王太后還是劉徹的生母,田蚡是劉徹的親舅舅,劉徹如果重用田蚡,在朝臣眼里,只怕再正常不過。

以王氏外戚牽制竇氏外戚,重用竇嬰的同時也提拔田蚡。一山不容二虎,若有二虎,必會相爭,劉徹不如坐收漁翁之利,豈不最好?

云舒還壞壞的笑道:“聽說田大人以前上魏其侯府巴結魏其侯,吃過閉門羹,田大人這個人的心思。可沒那么豁達!”

大公子憂慮的說:“我在宮中見過田大人幾次,他這個人圓潤狡猾……類小人,皇上若真重用他,也不知是好是壞!”

田蚡這個人的確是個貪得無厭、專橫跋扈的小人,善阿諛、勢利眼,跟竇嬰比起來,竇嬰就要正直太多了。可是劉徹來說,田蚡比竇嬰的用處卻要大很多。

云舒很想告訴大公子,劉徹作為上位者,君子小人都得用,只要能為他辦事的人,就是可用之人。雖然感覺有點無所不用其極,但現實就得如此。

話到嘴邊,云舒還是沒有說出來,大公子可能會比較難以接受這種思想,還是等他自己慢慢領悟會比較好,不然一劑猛藥下的太狠,恐會吃不消。

話已說的差不多,云舒便請大公子出去吃飯,有、漁歌等人服侍。飯后,云舒帶大公子去看今日采購的東西,大公子看了之后,說:“明去見了鐘姬。不妨勸勸她,竇華即無意仕途,他們二人不如歸去,做個快活夫妻!”

云舒一驚,大公子既然已經想到這一步了!

劉徹中央集權的想法會跟外戚的權益產生巨大的矛盾,竇家遲早會被牽連,大公子讓云舒勸鐘姬和竇華隱退,無非是想讓他們全身而退,不要受到波及。

不過云舒記得竇家出事沒早,便說:“不用這么急吧?”

大公子嘆道:“長安的繁華、權勢的誘惑,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放棄的。現在慢慢勸,免得等事到臨頭來不及。”

云舒被大公子震撼了,他的確是十三歲的少年吧?他能深謀遠慮到這個程度?

翌日,云舒帶著丹秋、茉紅兩個小丫頭,并兩個小廝去魏其侯府給鐘家送禮。

鐘姬得知大公子派云舒前來,特地親自接待。鐘姬滿面笑容的說:“多虧桑公子,我與父母才能言歸于好,他還送什么東西過來,理應是我登門拜謝才是。”

云舒將禮單送到鐘姬的手中,說:“是我家公子聽說夫人在入冬之前要回南陽一趟,這些特產,是給鐘老夫人和老爺的問候之禮。”

既然是給長輩的,鐘姬便道謝收下了。

云舒又感嘆著說:“夫人馬上就要回娘家了,想必很期待又很激動吧?”

鐘姬動容的說:“可不是,離家快三年了,也不知父親母親身體如何,我這個不孝女真無顏面再回去了!”

云舒忙勸道:“夫人能回去看望是極好的,老夫人和老爺想必也盼著你,這次回南陽應該可以多住些時候吧?”

鐘姬憂慮的說:“滿打滿算也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們必須趕在下雪之前回來,不然路上積了雪,恐趕不及回來過年。”

云舒便說:“可惜長安離南陽遠了些,若是離的近,倒也好了。說來老夫人就夫人這么一個女兒,女兒不在身邊,老夫人心里總是著。”鐘姬是鐘家唯一的一個嫡女,雖然鐘家還有其他兒女,但情分總是不一樣的。

說到這里,鐘姬就紅了眼,她又何嘗不想伴在父母身邊?

云舒見她動容,就說:“也不知侯府在南陽附近莊子,三公子即不在朝中當值,若借口說幫家里去莊子上敦促春耕或秋收,夫人想回娘家就是易事了。”

經她這樣一說,鐘姬果真認真籌劃起來,思索了半天,她紅著臉說:“我與夫君初次相識。就是因為他去侯府在南陽的田莊查賬,兩人在郊外撞見了……”

云舒暗自慶幸,果然被她猜中了!她之前就在想,長安的竇華怎么會跟南陽的鐘薔?必定是有原因的,看來想的不錯,竇家在南陽的確有產業。

大公子讓她勸這對小夫妻隱退,她思來想去,只能從勸鐘姬孝敬父母這面著手,這次點到即止,剩下的讓鐘姬自己琢磨,等明年開年春耕時再說。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云舒就出了侯府,而后帶著丹秋和茉紅去堂轉悠轉悠。

云舒之前只去過一次回春堂,就是隨陸先生配制大公子腳踝的傷藥膏那次。那次云舒心里著急,并沒有心思記路,這次再要去,不禁有點迷路。

他們在街頭尋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店鋪,云舒便攔住一個路上的小男孩問道:“小dd,你知道回春堂在哪嗎?”

那小男孩皮膚黑黑的,卻有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他聽云舒問起回春堂,當即眉飛色舞的說:“阿姐是要找回春堂,快跟我走,就在隔壁街上,我們家先生可是鼎鼎有名的,阿姐哪里不舒服嗎?來回春堂可是來對了!”

云舒有些詫異,沒想到這個小男孩竟然是回春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