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

98、墨家少年

大丫鬟98、墨家少年

這一夜是難得的冬夜朗空。大雪初霽,雪地上映射著朦朧月色,使得夜色格外明亮。

云舒被屋外的打斗聲吵醒,趕緊披上外衣起身拉開布簾一看究竟。

外面的雪地中央,有三個翻飛的身影,刀劍反射著月光,顯得格外凜冽和清冷。

營地的眾人也紛紛被格斗的聲音驚醒,周圍燃起點點燈火,稍膽大的人甚至站到門口圍觀,議論起這拼殺的三個人。

丹秋從后面抱住云舒的胳膊,緊張的問:“云舒姐,外面發生什么事了,他們手上怎么都拿著刀劍?”

“不知道,看著不像是我們的人啊。”

她們來玉石場快一年,見過采玉工人為搶玉打架,也見過管事酒后鬧事,但是誰也沒見過這真刀真劍的廝殺,一時都嚇的不行。

打架的幾人身影太快,云舒看不清楚到底是誰,也不清楚誰占了上風,只聽“鏗鏘”一聲。其中一人的劍被挑飛,下一刻,另兩人立刻撲上去,把丟了劍的人狠狠的按在雪地中。

一停下,眾人這才認出,勝出的這兩個漢子穿著錦衣,正是今天跟著大公子前來的兩個暗羽,而被他們制服的破衣男子,卻是誰也不認識。

已有人燃起了火把,一群男人簇擁著大公子和沈柯出現在了場地中央。云舒見事態平息,這才從屋里走出來,趕到大公子身旁一看究竟。

大公子看著場中的形勢,對兩名暗羽冷聲問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名暗羽回道:“這個人在賬房附近鬼鬼祟祟的徘徊,被我們察覺后,想要逃跑,我們才動手攔住他。”

賬房?

大公子不安的看向云舒,心中慶幸自己帶了兩名暗羽過來,不然云舒只怕又要出事了。云舒聽到暗羽的話,也驚了一跳。

賬房是個比較敏感的地方,那些賬簿,對一般人來說沒什么用,但是落到生意敵人的手上,卻是會出問題的,于是她對地上的人嚴厲的問道:“你是什么人,在賬房附近徘徊有何企圖?”

被壓在雪地里的人艱難的抬起頭,一張滿是雪花和泥水的臉上,只露出一雙目光清冽的雙眼。看起來不像畏首畏尾的鼠輩,倒讓云舒生出疑心來。

“云舒姑娘……”

這一聲稱呼,更是讓云舒不知所措,這人難道認識自己?

云舒穩住心神,對旁邊的人示意稍微松開一些,好讓他開口說話。

“云舒姑娘,是我……我們在馬邑見過……”

云舒更疑惑了,她蹲下身子,仔細看著他的臉,思索了半天,才覺得這個面孔的確有些眼熟。

那人見云舒還是沒想起來,就說:“我是墨者子殷,你那天在馬邑,曾出資救助我的師兄弟們,你不記得了嗎?”

“啊,是你啊!”原來是那個沒有銀子買藥,著急到要哭的墨家少年,“你怎么到這里來了?你找我有事?”

子殷有幾分猶豫,但是若他不說明白,只怕云舒也沒辦法放了他,于是他又低下頭說:“云舒姑娘對我們有大恩。我們墨家子弟,知恩必報!大師兄擔心云舒姑娘回程的路上遇到危險,便派我隨身保護你。”

云舒驚訝極了,問道:“距馬邑之事已有一個多月的時間,你難道一直在我身邊暗暗保護我?”

子殷不太好意思的點了點頭。

云舒驚嘆道:“這冰天雪地里,你住在哪?吃的什么?這一個月怎么過的?”

子殷憨厚的笑了笑,說:“在山上獵些野味填填肚子,晚上就在你們柴房睡,這對我來說是很簡單的事,算不得什么……”

云舒雖然知道墨家人過的一向清苦,也喜歡自苦,但是沒料到這么惡劣的環境,子殷還能甘之如飴。

不管怎樣,云舒先對暗羽說:“快放開他吧,他只是暗地里保護我的墨俠。”

暗羽看了大公子一眼,大公子默默點頭后,他們立即將子殷從地上拉起來,并給他松綁。

大公子聽到云舒和子殷的對話,十分好奇。

關于墨家的理論觀點,他讀過一些,雖不能完全接受他們的觀點,但也覺得有些地方說的很有道理,至少對他們不分貧富,兼愛天下的大義很崇敬。而崇尚武藝的墨俠,大公子更是聽過但從未見過,心中哪能不好奇?

他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粗麻衣的少年,這么冷的天,腳上還穿著草鞋,衣服也破破爛爛的不成樣子。再回想到他能夠在兩名暗羽的夾擊下堅持那么久,劍法肯定很不錯。瞬間,大公子對墨者的印象,又不一樣了。

云舒已把子殷帶進賬房,讓丹秋倒了熱水給他喝。云舒正在頭疼該怎么安置子殷,卻見大公子在門外向她招手,于是先把子殷交給丹秋,自己跟著大公子去了他的房中。

大公子臉上有些興奮的神色,云舒進來之后,他就津津有味的問起云舒是怎樣結交到墨俠。

云舒把馬邑之事說了之后,大公子臉上的喜色更甚,說:“這樣也好,有墨俠保護你,我也就放心了。”

云舒忙說:“我之前不知道子殷在暗地里保護我,我明早就要讓他回去,我身邊很安全,哪用得到墨俠來保護我?再說,我可不忍心看他吃這么多苦!”

大公子聽云舒這樣說,感嘆的說:“云舒你不知道,墨者極重恩情,你救他們于危難間,他們必將以死回報!”

云舒無奈的說:“可我不圖他們的回報!”一想到子殷冰天雪地里暗暗保護她,云舒就覺得心理壓力很大。

大公子卻笑著說:“你不圖他們的回報。可是他們卻必報不可,讓他們白白接受你的恩情,比殺了他們還難受!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他們。”

云舒想想大公子說的沒錯,墨者認定的道理,誰說也沒用。但是她卻怎么也不能習慣有人形影不離的保護她。

回到房間之后,云舒將子殷帶到顧清和大平的房中,讓他們三人擠著休息一晚,并對子殷說:“明天一早,你就回你大師兄身邊去吧,我這里沒什么事,用不著人保護的。”

子殷聽到云舒這個話。他的反應跟大公子預料的一模一樣,他連忙說:“這是大師兄指派的任務,我不能走!云舒姑娘若嫌我妨礙到你,我會更隱蔽一點,絕不打擾到你。”

云舒無奈的扶額,說:“我并不是嫌你妨礙到我,只是我不過舉手之勞,當不得你們如此回報。”

子殷固執的不肯離去,云舒只好讓他今晚先休息,明天再說。

回到賬房之后,云舒連夜寫了一封信,第二日交給子殷。

“幫我把這封信送給你的大師兄,好嗎?”

子殷猶豫的說:“可是我離開的這些日子,若你遇到了危險,我沒法跟大師兄交代。”

云舒頭疼的想著,自己只不過是個賬房總管,又不是什么江湖人士,在小小的玉石場,哪會遇到什么危險?只是這個肯定跟子殷說不通,于是指指屋外的兩名暗羽,說:“他們的功夫,你見識過的,有他們在,你還擔心什么?”

子殷皺著眉頭想了很久,終于說:“好,我會快去快回的。”

云舒看著子殷騎馬飛奔而走,心中偷樂,只怕他的師兄看了云舒的信,就不會再讓子殷偷偷保護云舒了。

云舒信中寫的東西可能“卑鄙”了一些,她告訴墨清,她作為一個賬房總管,有許多事情涉及到商業隱私,不便帶外人在身邊,更不喜歡被人偷偷監視,希望墨清能夠理解她的處境,不要再派人過來。

云舒有些擔心墨清看了信之后會生氣,但是不管怎樣。她不希望墨者在她身上做這種無用的事。

解決了墨者的事情,云舒來到沈柯的房中,有些事情要跟他商量。

大公子起身之后,吃了顧清送來的熱羊奶和燙呼呼的大餅,然后問道:“云舒起身了嗎?”

顧清應道:“很早就起來了,一大早的就把昨天那個墨俠送走了,現在正在表少爺的房里商量事情。”

“哦?我們也去看看。”大公子穿上狐裘大氅,雪白的大氅更襯的他面潔如玉,身姿頎長。

他來到沈柯的門外,正好聽到云舒“咯咯”的笑聲:“那說好了,三日內要給我哦!”

大公子笑著推門而入,問道:“你們在說什么,怎么這樣開心?”

云舒和沈柯看到大公子,臉上都是一愣,顯出了一絲的慌張。

云舒最先換過勁來,笑著赴宴道:“沒什么,在說一些玉石場的事情。公子吃過早飯了嗎?”

“嗯,剛剛吃了。”

大公子臉上閃過一絲失落,也不知云舒和沈柯之前到底說著什么,原本那么開心,見到他卻閉口不提。以前的云舒,從來不會隱瞞他什么事,縱然是玉石場的生意,他身為大公子,也完全有理由知道。

云舒不肯說,只能說明,她不愿意告訴他。沒想到不過幾個月,他們竟然已漸漸生疏了……

房中的氣氛淡了下來,沈柯有些拘束的看向大公子,問道:“大表弟今天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讓人去獵一頭野鹿來怎樣?鹿肉鮮美,烤起來吃更是一絕!”

大公子扯扯嘴角,說:“隨意吧,有勞表哥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