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星,陸如霜那里今天可有動靜?”自打知陸如霜對穆玄陽有意,陸如雪再沒把她當親人看待。所以直呼其名,叫來倒也順口。
“回大小姐話,太夫人派了蘭月,領著兩個二等丫鬟,三個粗使的婆子,寸步不離的守著二小姐抄經。”
“別說是出院,就是屋子都不許邁出一步。且春蘭四人被關,府里哪還有人敢替二小姐傳話。”
提起這二小姐,采星就一肚子的氣。可事情尚未明朗之前,陸如霜仍是主子,采星一個奴才,再有不滿,也不能尋了主子的晦氣。
“雖說祖母院里的下人可信。可咱們還需派個人,在暗中盯著些。這有錢能使鬼推磨,保不齊哪個不長眼的,就被那黃白之物迷了心去,做出什么背主求榮的事來。”
“再有不到兩個月,就是秋闈。這幾個月,父親沒少為我的事操心。眼下舉試在即,總不好再多分了心。”
“且菊月要迎娶二堂嫂進門,喜事連連,且莫節外生枝的好。”
防患未然,就算不能盡善盡美,可也勝過事后亡羊補牢。且大局為重,秋闈前,陸如雪還不打算,將事情挑明。
“是,奴婢們記下了。”
“三夫人盼了這些年,三老爺更是一日不輟勤學苦讀。只盼著老天爺開開眼,三老爺能一試便中。”
采月雙手合十,朝西拜了拜。
陸如雪原是不信這些的,以父親這些年的積累,此番應考若無意外必中。可她一向不喜歡將話說滿。
“舉試需經布正、副榜、正榜,再取‘舉人’。只盼著這其中別出什么岔子,一切順利就好。”
太子病危已數月。如今病勢如何,除了皇上、太子妃和診治的太醫,無人得知。
陸如雪擔心,若是太子撐不過桂月薨逝,介時舉國折服治喪輟朝。今年科舉,便只能延后舉行。
不過觀大伯這些日子面色,并未見愁容,想來太子還是能撐些時日才是。不過這些都只是陸如雪的猜測,朝堂政事,家里人不會妄加議論,就連穆玄陽也不愿多提。
徐竺英因要待嫁,不好再來陸府做客。沈含煙因與陸府議親,也只書信托寄,不肯露面。幾府的表姐因著之前的事,也不太登門來往。又少了陸如霜在眼前晃來走去,陸如雪的日子復又歸于平靜。
除了每日跟著兩位教習媽媽學些規矩禮儀,便是為堂兄新婚準備賀禮。暗中謀劃之事,自有陸峰和采月打點。
不過每日下午,跟著孫媽媽學習一個時辰后,陸如雪也變得神秘了起來,出入只帶著四采。太夫人好奇孫女這些日子都在忙什么,陸如雪卻只是意猶未盡的笑笑,不肯多說。
太夫人也不多問,想著依孫女行事,倒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且椿壽在即,孫女多半是在準備壽禮。
“秋云黃,日月忙,柯山多士稱海內,登選才俊收詞章。笑揮筆,書傳香,蓋世功名鎮文場,志在千里愧今生。”
金桂飄香月滿中天,雁過留聲飛螢入簾,正是八月十五夜,不知秋思落誰家?
秋闈三場,今兒雖是人月兩團圓的日子,可陸承耀一早便進了貢院應試,要三日后方出。
“來小叔婦,我敬你一杯。”合家賞月,唐氏舉著桂花甜酒,拉著云氏坐在一旁閑話。
“聽說,小叔前兩場考的都不錯,這最后一場定然順利。小叔婦只等著當‘解元’夫人就是。”
“是啊!若論經綸淵博,連公公都夸小叔此番必能高中。”楊氏也從旁勸著。
今兒過節,太夫人特意允了陸如霜出屋。不過因著之前的事,楊氏心里總覺得虧欠了云氏和侄女的。雖說見面如故,可多少還是有些別扭。這會兒是借著酒勁兒,話才多了起來。
陸如霜坐在母親一側,正對著陸如雪。她這些日子倒也安靜,一是祖母看的緊,她尋不到人為她出頭。
二是冷靜了這些日子,細細回想,她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只怪自己太心急,這才著了別人的道,讓人給算計了。
所以今兒被放了出來,一改往日行事,喜怒全然不露于外。看的對面的陸如雪,眉尖微緊難免擔憂。
這樣的陸如霜,給人一種感覺,像是一只藏于暗中,伺機捕獵的惡狼。只會比以前更難對付。
示意采月多加留意,別讓她陰了。不用大小姐提醒,四采見了陸如霜,本能的心生警惕。
老太爺和兩個兒子,也正聊到陸承耀。“你三弟第一場的八股文,破、承題,起講、入手做的都不錯。”
“嗯,第二場的論道,公、判兩文見解獨到。只看這第三場的策問,若無意外必可高中。”
陸承祖覺得若無意外,三弟舉試應會取首名“解元”。不過尚未公榜,不好妄加議測。
“三弟這些年勤學不輟,若是論學問,只怕我這個二哥,還尚不如他。”
“你已入朝為官多年,練的是駕馭之術,行的是審時度勢,與你三弟又有不同。明年你欲在京述職,遇事還需多與你大哥商量。”
“是,兒子謹記。”
父子三人飲酒閑聊,陸崇文帶著兩個弟弟也在聊著。
“大哥,若是二叔一房再無人承繼,會不會從族中過繼?”陸如霜的事情,讓三人都很寒心。也替二叔和二叔母不值。以前三人年輕,也從未想過過繼一事,如今倒是不得不想。
“父親只得你我二子,三叔也只崇宇一子,依著祖父和祖母的意思,怕是不會允你過繼。只能從族中選人。只是,…,嗨!”
陸崇文有些話說不出,族中雖也有適齡舞勺少年,可一曝十寒憊懶少恒心,難有大成就。就算一時后繼得續,終不是長久之計。
陸崇宇雖已成年,比起大堂兄來,還是少了些歷練。所以聽著這些事,并不太以為意。倒是陸崇武,連連點頭。
依祖父的意思,怕是寧肯讓二叔過繼養子,也不會讓二堂妹招婿入贅。畢竟入贅于他們這樣的府第,只能是一種恥辱。
一頓中秋賞月宴,吃的是幾家歡喜幾家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