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采星反應的快,一把抱住了少夫人。采月忙叫來劍穗,命他去請大夫。就是用強的,也要請個大夫來為少夫人看診。
女子不得請醫看診,這是先皇定的律例。可這也分人,如今出門在外,府醫不在,劍穗也知少夫人昏倒,事態嚴重,由不得耽擱。
至于違不違法,那也要看這大夫,有沒有眼色。若是惹急了他,殺個把個人湮滅證據,也在所不惜。
大夫也不過只是普通的百姓,見來人出示了王府侍衛腰牌,哪敢說個不字。別說是給位夫人看診,就是殺了他,也不過只是抬抬手的事。
隔著床帷,低頭診脈。不過片刻,便起身擬方抓藥。
“這位夫人是滑脈之象,不過因疲累過度,又受驚脾虛胃寒,胎象不穩,需臥床靜養,再配以藥食附之調養,不出半月,便可安穩。”
“什么?你說什么?莫不是少夫人是喜脈?”采月激動的一把拉住大夫的衣袖,問個不停。
“正是。”大夫有些不好意思被個年輕的婦人拉住,退后一步這才回話。
采月這才驚覺失禮,朝大夫服禮謝過,拿了十兩銀子診金,命采芙將人送了出去。
大夫來時,陸如雪便已醒了過來。床前診脈,她也聽到了。“消息不要外傳,去吩咐劍穗,按時起程。”
“少夫人,大夫剛才特意叮囑,您需要臥床靜養,就算您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也要想想小少爺不是。若是太夫人在天有靈,也必不會怪您。”
“我會小心的,去吩咐吧。”陸如雪覺得這個孩子來的真不是時候,一是她年紀還小,生產的風險太高。
二是祖母剛剛病逝,她卻被診出了喜脈,且又在趕路的途中,一憂一喜,讓她根本高興不起來。
無力的閉了雙眼,眼前浮現的全都是祖母的音容笑貌。她出嫁前,還為祖母把過脈,這么多年的調理,祖母身子一向硬朗,血壓不高,心腦正常,她怎么也想不明白,祖母得的是什么病,竟然會突然離世。
心中滿滿的全是哀思,眼中承不住的盡是傷痛。對腹中一個新生命的孕育,便也沒了興趣。
雖然少夫人下令,消息不得外傳,可采月擔心,不得不來和劍穗商量。
劍穗也沒想過,少夫人竟診出了喜脈。依著之前的行程算,他們再有十日便可進京。若是打道回府,反而更近些。
且皇上若真動了什么念頭,強留少夫人在京,只會讓皇上再多一個籌碼在手。
劍穗怕三少爺為難,不得不來請示,希望可以勸少夫人改變想法,先留在此地調養身子,再改道回北平。
“祖母于我有養育教導之恩,我已不孝,不能侍奉于病榻之側,若是再不回去奔喪,又如何能心安。你等無需再勸,按時起程就是。”
“你們別忘了,我也是大夫,甚至論醫術,比那來請脈的大夫,不知高出多少,自然不會讓自己有事。快去準備吧。”
奴才們見勸不住,只得聽令按時起程。可卻不再急于趕路,放緩了速度。
陸如雪身邊都是穆玄陽的侍衛,每日都會快馬派人傳消息回北平。不出五日穆玄陽便已知道陸如雪暈倒的消息。
不過劍穗并沒有將少夫人有喜的消息傳出,穆玄陽只以為妻子是傷心過度,這才會暈倒。
已請了大夫醫治,如今并無大礙,放緩了行程后,已然繼續朝著京師而去。
然而未等陸如雪進京,便接到大伯父陸承祖的書信,陸府中人已于三日前,扶欞返鄉,讓陸如雪直接改道回懷遠,不必進京。
不用進京,陸如雪自然樂意。可卻不解大伯父因何如此著急,不等她回京,便已起程。
可信中并未言明,來傳信的奴才更是一問三不知,她也只能下令改道。
劍穗一直提著心,就怕少夫人會出什么意外。又擔心進京后,會輪為皇上的人質。如今不用進京,直接改道,雖多了近十天的路程,可卻比進京安全的多。
這一路,陸如雪很是小心,不僅在馬車上多加了幾床鋪蓋,甚至一日三餐,都不敢馬虎。以食補溫養著身子,盡量不讓情緒崩潰。
甚至這些日子,強迫著自己不去回想過去。每日上車下馬,都只是在閉目養神。
她雖覺得這個孩子來的不合時宜,可初為人母,卻不由得想要呵護他,不忍其未出生便夭折。
穆玄陽也接到了消息,知妻子不用進京,卻并未放下心中牽掛擔憂。而是命人快馬給劍穗送信,要他多加提防暗箭傷人。
好在皇上忙著應付朝政時局,尚未把陸如雪這個小女子放于心上。這才免了她在路上,遭遇不測。
王府近一百五十名護衛,再加上丫鬟、廚娘、車夫等奴才,浩浩蕩蕩的直奔懷遠縣城而來。
陸崇宇早知妹妹趕回來奔喪,一大早便和陸崇武守在城門外。陸有年帶著府里的奴才,也來迎姑乃乃回府。
陸如雪見了披麻帶孝的兄長,再也忍不住心中悲痛,掩面而泣痛哭失聲。
陸崇宇也哭的說不出話來,還是一臉胡渣的陸崇武,拍了拍堂妹的肩膀,“堂妹一路辛苦,有什么話,咱們先回府再說。”
陸如雪忍了一路,眼見家門在即,卻不愿進城。實則是心中仍不愿承認,祖母便這般就去了。
她好后悔,當初回京時,為了不讓穆玄陽夾在中間難做,而未能堅持去見祖母一面。如今天人永隔,為時晚矣,再來傷心,也是追悔莫及。
可即便再近鄉情怯,終還是要回府的。便點頭收了淚,由著采月扶她上車。
懷遠縣城,早在陸太夫人的靈柩返鄉那日起,便退去了往日的繁華。城中近半數的商鋪,都去了幌子掛了白,閉門歇業,可見陸半城的影響之廣,并非因陸太傅丁憂辭官而有所不同。
陸如雪車馬行至陸府大門,不等進二門,陸如雪便堅持下車步行入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