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昕壓低了傘,步履緩慢地走著。
打得正酣的兩方人,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
祁昕停在了距離祁旸十步遠的位置,輕輕叫了一聲,“姐姐。”
祁旸身心劇震,她幾乎以為自己幻聽了,一時間沒敢回頭。
祁昕又喊了一句,“姐姐。”
看到祁旸這個樣子,祁昕開始為自己這些年的自私后悔起來,她該早一點想辦法離開且末,回來看看姐姐的。
祁旸緩緩轉身,終于看到了時常出現在她夢中的女子,“阿昕,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
慎棠與祁旸的反應截然不同。
一股讓頭皮發炸的麻感迅速傳遍全身。
當年那人竟然沒有幫他收尾,祁昕竟然沒有神魂俱滅。№Ⅰ№Ⅰ
祁昕笑瞇瞇的,“我去了哪里,這得問我的好姐夫啊。姐夫,你在這里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很失望,我當年怎么就沒有被你們滅魂呢?”
慎棠被祁昕一句話說得心神不穩,立刻被打中了一掌。
祁旸指著慎棠,“阿昕,你當初……是因為這個人……”
祁昕當時和鞠昇在外游玩,卻忽然跟鞠昇說要回竹山一趟,鞠昇問她有什么事情,她也不肯答。
鞠昇陪祁昕回了竹山,祁昕卻撇開鞠昇獨自行事了,可后來再找到祁昕時,她已隕落了,還隕落得那般不堪。
想到這里,祁旸瞪向了慎棠,她眼中似有火海翻騰。
祁昕的聲音卻依舊清清淡淡的,“不是因為這個人。而是……就是他干的啊!”№Ⅰ№Ⅰ
祁旸心口一緊,之前尚且留存的一點理智,在這一刻完全被燒沒了。
“你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我要殺了你!”
祁昕拉住了祁旸的胳膊,“姐姐你犯不著跟這種人生氣,你殺了他,也是臟了自己的手。”
她身姿筆直,“慎棠,我給你個機會,你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幕后主使說出來,或許我可以為你求情,請圣君看著你坦白的面上,饒你一命。
“如果你咬死了要維護幕后的人,那我就只好請圣君出面,為我,為我的亡夫主持公道了。”
祁旸攥緊了祁昕的手。
祁昕安撫似的在祁旸手背上拍了拍,露出個鎮定自若的笑容來。№Ⅰ№Ⅰ
祁旸的心跟著安定了下來,轉頭朝慎棠看去,眼神冷淡如冰,連原本復仇的快意都消失不見了。
慎棠被祁家門人圍在了中間,“祁昕,你要我交代什么,不如你告訴我,我通通都交代出來。”
祁昕:“真是巧舌如簧啊,到了這個境地,你還想暗示是我構陷你嗎?呵呵,就算你不說,我們也能查到他,只是麻煩一點罷了。”
慎棠緊抿著唇。
他堅信那人的眼線肯定就在附近,只要他咬死不松口,那個人就能看得到。
最后能幫他的就只有那個人了,他一定得抗得住。
祁昕卻好似看明白了慎棠的期盼似的。
“你以為那個人會冒險來救你?那你可真是想多了,那個人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不會放過,更何況是你。”№Ⅰ№Ⅰ
慎棠的眉尖跳了跳,他生出了些許不妙的預感來。
祁昕恍若未見,笑瞇瞇地說:“你不知道吧,那個人曾經對他的親生兒子出手,只不過他兒子運氣好,被人救了。
“現在他兒子就在我們手里,用他兒子的血尋找他,總能找得到的吧。”
預感成真了。
慎棠的身體晃了晃。
就他所知,確實有這樣的秘法。
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他不由得朝祁昕看去,將祁昕的每一絲表情變化都收進眼里。
那個人確實有過一段不怎么光彩的過去。
當時為了說服他歸附,有的事情是告訴了他的。№Ⅰ№Ⅰ
可不是已經處理干凈了嗎?
祁昕:“我不會撒這種一戳就破的謊,你該知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們大勢已去,還是老老實實交代事情的好。
“或許圣君看在你態度良好的份兒上,不與你計較。”
慎棠終于注意到了祁昕的用詞。
圣君。
他先前心情震動,倒是忽略了這一點,此時聽來,他幾乎腿腳發軟。
他下意識怒喝,“你們怎敢妄自稱君!”
祁旸:“這會兒你倒成了天底下最忠心的人。”
祁昕卻并不生氣,“人家倒是不愿意稱君,只是不稱君,我們又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太虛境修士了,倒是為難了我們。”№Ⅰ№Ⅰ
所有人都知道宋家有人晉升太虛境。
他們自動將那人認定為宋潛。
宋潛露面后,修為并無提升。
他們又自動認定宋潛晉升失敗。
卻原來有人晉升成功了,只是不是宋潛而已。
那是宋家的誰?
慎棠后背立時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
太虛境修士出世,現在還有耐心等他自述罪證,無疑是給他們家最大的面子了。
可高階修士有高階修士的驕傲,等得太久了,難免容易翻臉,到時候翻手滅了慎家也不是不可能的。
在絕對實力的面前,巧言善辯沒有一點用處。
他膝蓋一軟跪倒在地,“多謝圣君給我機會自述。”
他說完便叩首,額頭緊貼在地面,久久沒有起身。
他在組織語言。
他心知自己摘不干凈了,但至少別讓太重的罪責落在身上才行。
他再直起身體時,眼中已是一片堅毅了。
他下定了決心,“我與妻子素日不合,娶她非我所愿,可礙于去非君,我并不敢休妻。
“某日,有一個不速之客到了我家,勸說我加入他的陣營,并許諾,只要我肯幫他,他一定能讓我名正言順地休妻……”
他娓娓道來,聲音不疾不徐,讓聚集了十萬人的九江墟城外,安靜一片,只余清脆的鳥鳴聲。
祁旸的身體晃了晃。
這個人做了這么多惡事,為的只是要休妻而已嗎?
她當年又何嘗想要嫁給他,他怎么就不能好好跟她說,他們商量之后,共同使力說不定……
往事如刀子一般扎在祁旸的胸口,痛得她呼吸都困難。
有的事情涂山鈴二人已經查知了真相,卻不知起因,如今聽當事人說起來,還真是滋味難言。
一場不幸的婚姻,竟然將那么多人拖入了深淵。
可嗟可嘆。
慎棠:“那人幫了我幾次,我與那人終于達成了同盟,之后也借了人手給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