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驟然一驚,一身冷汗襲上。
慌忙,下意識抬手扶住蕓娘,“姨娘小心。”
蕓娘被他一扶,面紅耳赤站穩,緋紅的羞澀蔓延到耳后,低著頭,咬了咬唇,轉頭進了里屋。
手從小廝的掌心抽出,手里捏著帕子,卻是忘記帶出。
小廝只覺心頭像是被什么軟軟的東西拂了一下。
驟然一空,又驟然一緊,緊跟著,有些冒汗。
低頭看看手心那方玫粉色的絲帕,猶豫一瞬,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將那絲帕攥在掌心,轉頭出去了。
小廝一走,跟著蕓娘來的丫鬟大松一口氣,轉腳進了里屋。
“主子,這香有什么不對的嗎?”
蕓娘就道:“這是滑胎的。”
小丫鬟驚得眼睛大睜,“落胎的?這……這不是二爺跟前的人辦的,怎么還……”
蕓娘坐在床榻上冷笑。
面色陰戾而透著古怪的笑容。
她一直知道,蘇蘊不是個好東西。
自私自利,陰險惡毒。
卻沒想到,竟然如此。
這么久陪在蘇蘊身邊,她到底是有些高估自己了。
以為蘇蘊對她動了情……
其實呢!
也許是動了情吧,但蘇蘊對她的那點情誼,還不足以讓蘇蘊放棄利用她來實現自己的目的。
如今,鎮國公府倒了。
他不想要朝暉鳩占鵲巢,霸占著他正妻的位置,成為他升官的絆腳石。
她要除掉這個女人。
卻又越不過老夫人那座大山,朝暉更是沒有什么太過的錯。
所以……
他就把主意打在了她的身上。
什么接她回府,給她一個名分。
分明,就是要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成為他除掉朝暉的踏腳石!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肚子,蕓娘輕輕的撫著。
小丫鬟消化了這個事實,吁一口氣,頂著一腦門冷汗,道:“還好主子不是真的懷孕,不然,聞了這香,就當真要遭罪了,眼下,我們該怎么做?”
蕓娘就笑,“他要用我除掉朝暉,我也想要除掉朝暉,那就順他的心意咯。”
說著,蕓娘笑道:“快去叫人,就說我見紅了。”
一面說,一面從身上拿出一個小紙包,起身走到桌旁,將紙包里的藥粉倒進茶壺,然后灌了一壺涼水。
霎時間,原本清亮澄澈的水,殷紅一片。
蕓娘將水潑到床榻上和自己的衣裙上。
一切做好,掐了自己一把,抬手砸了方才用的茶壺,一臉虛弱的躺倒在床榻上。
正如蕓娘所想,蘇二老爺來的非常快。
一進門,直撲蕓娘,一臉關切,“你怎么樣?”
蕓娘蹙眉,淌著汗水,滿面痛苦,“爺,妾,妾的孩子,怕是不保了。”
說著,腹中疼痛讓她啞聲大叫。
蘇二老爺氣急敗壞,朝外吼道:“快去,快去請大夫!”
蕓娘冷眼看著他。
若不是識得那香,她當真就要以為,這個人是真的在乎她。
“在那里吃的少半碗落胎藥,不是一路都無礙嗎?怎么現在突然就發作了,你吃了什么?”
蕓娘搖頭,“妾什么也沒有吃啊。”
腹痛使然,加上心頭作嘔,不愿多看蘇二老爺這偽善的臉一眼,蕓娘干脆轉頭朝里。
大夫來的很快。
一進屋子,不及給蕓娘診脈,大夫就蹙眉道:“這屋里住著孕婦,為何點了這么濃的麝香。”
蘇二老爺大驚,落目看向小廝,一臉質問。
小廝忙低頭,“老爺恕罪,小的不知道那是麝香啊,若是知道,給小的一萬個膽子,小的也不敢。”
蘇二老爺狠狠瞪了他一眼,“一會兒再和你算賬。”
語落,看向大夫,黑著臉卻也算客氣,“勞煩您給她診個脈,看這孩子……”
大夫瞧著地上床榻上衣裙上的血紅。
心下已經有個七七八八的判斷。
手指搭在蕓娘手腕,蹙了蹙眉,深深看了蕓娘一眼。
蕓娘滿目哀求,看著眼前的大夫。
小丫鬟作勢給蕓娘擦汗,擋住了蘇蘊的視線。
蕓娘身子稍稍挪了一下,似有若無,露出身下銀票一角。
是五張面值一千兩的銀票。
大夫心頭突突的跳了幾下。
這種高門大院里的事,他見得多聽得多……
眼不見耳不聞最為凈。
心頭斟酌一瞬,大夫轉頭朝蘇二老爺道:“已經沒有懷孕脈象。”
蘇二老爺撲通,跌坐在床榻上。
“當真…...沒了?”
迎上蘇二老爺痛徹心扉的樣子,大夫低頭避過蘇二老爺的目光,“的確是沒有懷孕脈象。”
他這話,算不得撒謊,也算不得出賣了誰。
對得起診費和那五千兩銀子吧。
蘇二老爺揮了揮手,失魂落魄道:“勞煩您了,給她開個養身子的方子。”
小廝引著大夫離開,小丫鬟跟了上去。
屋里。
蕓娘還在腹痛,蘇二老爺鐵青著臉,“你這孩子,必定是那毒婦動的手腳,不然,這屋里,好好地,怎么會燃了麝香。”
說著,蘇二老爺蹭的起身,帶著一身火氣,朝外沖出去。
他一走,蕓娘停止了腹痛。
躺在床榻上,眼底帶著淚。
娘,女兒不會讓您枉死,女兒讓她下去給您恕罪。
朝暉的院子。
朝暉驚恐之下,昏厥過去,才幽幽醒來,抓著徐媽媽的手,全身發抖。
“怎么辦,她是云溪的女兒,我到底該怎么辦?她說要讓陽兒償命!”
徐媽媽心疼的捋著朝暉的后背,安撫她的情緒。
“夫人,您振作起來,若是從前,這樣的事,放在您這里,算是事嗎?不過一個螞蚱一樣的姨娘,人死了,就什么都干凈了,就如同當年她娘一樣,您何須驚慌!”
朝暉冰涼的手,依舊顫抖不停。
“我,可如今我……”
如今鎮國公府沒了,她早就不是當年那個不可一世的朝暉郡主。
徐媽媽就道:“您怕什么,鎮國公府沒了,可太后還在,老夫人也護著您,不提太后,單單老夫人,她必定會護著您無事的。”
兩人正說話,外面傳來一聲巨大的響動。
是花瓶倒地的聲音。
朝暉嚇得全身一個激靈。
徐媽媽冷臉錯愕朝外看。
才轉頭,蘇二老爺就一頭怒火走進來。
一步上前,一把將朝暉從床榻上拖到地上。
“毒婦,我一日也不會留你在府中!”
朝暉重重摔倒在地上,原本就因為蕓娘的恐嚇和心虛而戰栗的她,驚叫著全身劇烈的都。
徐媽媽忙護住朝暉。
“老爺做什么,夫人又如何招惹老爺了!”
蘇蘊抬腳,一腳朝徐媽媽肩頭踹過去。
“你是個什么東西,我們說話,也有你插嘴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