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相思
蕭櫻覺得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她就只有改嫁……另嫁一途了。
她給云馳使了個眼色,可云大人明顯演的十分盡興,根本沒有停下的意思。
“你不知道那個渾小子有多嚇人。長寧,你聽我一句勸,離他遠遠的。這渾小子壞的很,明知道你擔心他,他竟然還過家門而不入,嘴里嚷嚷著不舍得你難過。我看啊,他根本就不想你!”云馳這次是真的氣的不輕,已經開始胡言亂語了。
蕭櫻一臉無奈的洗耳聆聽。把云大人憋成了一個話嘮,可見這次鳳戈做的有多過份。想必云大人在鳳戈那里沒占到便宜,所以才‘遷怒’到她這里。至于云馳說的鳳戈過家門而不入,蕭櫻第一時間便想到,鳳戈應該有不方便見她的理由。至于什么理由?只要不是他受了重傷,怕她擔心才避而不見,她都接受。
他若真的受了傷……
更應該告訴她的。“恩。所以我也不急著見他,所以等著來送禮的都走了才露面。”
“你今天就不該露面。”云大人太入戲了,明明只說合伙整一整鳳戈的,演到最后云大人已經把情緒帶入劇情了。
“……那我現在打道回府?”
云馳:“……”編排鳳戈太痛快了,他差點忘了鳳戈等蕭櫻等的望穿秋水。
一門之隔。
鳳戈最初唇角還帶著笑意,任由云馳'罵的盡興',他這次確實把云大人嚇的不輕,尤其昨晚……他雖然昏昏沉沉,可郎中的話他也聽了個大概,他不能睜開眼睛,可心思卻很清明。他心中苦笑,這次有點玩大了。
若這次真的挺不過去。
他的阿櫻怎么辦?
誰給她擋風遮雨?誰把她抱在懷里輕聲逗弄?
有那么一瞬間,他問自己值得嗎?天下這么大,他和蕭櫻哪里不能容身?他那幾個兄弟若實在容不下他,大不了他跟著蕭櫻去蕭氏做上門女婿。以蕭家人的性子,一定不會欺生。或許在蕭氏他能更好的施展他的抱負呢。蕭家人或許一股腦的把差事都甩給他,自己落個無聲一身輕,以蕭子彥的性子來看,可能很大。
可是……
終究不甘心啊。
從小到大,鳳氏給他的東西,在鳳戈看來更多的是枷鎖。
他皇子的身份非但沒讓他得益,反而處處受制。鳳姓,聽著高貴,實則像是被詛咒。可不甘心啊……憑什么他吃了這么多苦最終卻灰溜溜的逃走。
把皇位讓給明里暗里害他的人。
然后眼睜睜看著天下百姓過的水深火熱。他做不到,鳳戈不覺得自己有多高尚,可那些受苦的百姓期望的眼神沉甸甸的壓在他的心頭。
他做的一定比別人都好。所以,他一定要奪到太子之位,一定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看看,那個沒什么出息,全靠一張臉橫行的鳳五殿下,其實可以當個明主。
所以,是他的私心把蕭櫻拉進了這個漩渦。他第一次感受到溫暖,便本能的緊緊抓住,哪怕是死,都不愿放開。
蕭櫻有什么錯?以她的出身,明明可以過的自由自在,卻因為而被困在這方寸之間。因她喜歡他,便活該被他連累?
可是讓他放開蕭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沒有蕭櫻,他寧愿赴死。
門外,云大人終于想起自己的“使命”了。他是來迎接蕭櫻的啊。怎么到了最后險些親口勸走蕭櫻。好險,演戲簡直是毒。不過痛快罵了鳳戈一場,還是挺痛快的。
云大人眼睛一轉,劇情翻轉。
“既然來了,好歹看他一眼。”
“好。那長寧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恩。風一那渾小子呢?見到丁香丫頭就走不動路,沒出息,我得去教訓他……”
云大人突然想到,自己演的倒是痛快了,可屋里那位一定十分不痛快。眼下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他可不想看鳳戈那張冷臉,長的再俊俏冷臉同樣凍人。
鳳戈看著云馳幾乎稱得上逃命的身形,不由得搖搖頭。
真不知道鳳戈這些年給云大人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
她定了定神,邁過這道門檻,便能看到那個冤家。蕭櫻心里自然是恨不得立時撲進鳳戈懷里,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么算起來,他們可是分別數十載了。
可是……
這人過家門而不入,委實太可惡了。哪怕他真的傷到了……也要讓她知道啊。
她這么胡思亂想的,豈不更擔心。
蕭櫻始終站在門外,心里想念和怨懟拉扯著……
“阿櫻。”終于,久等不到佳人的鳳戈發了聲。這一聲呼喚,好像割開清晨晨霧的陽光,蕭櫻自嘲的笑笑,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不知所謂。明明想他想的都憂思成疾了,還在這里躊躇什么。
這輩子他們注定誰也離不開誰。
就算再生氣,她們也不會分開的,所以那另嫁改嫁的話,不過是笑話罷了。
蕭櫻終于邁進門檻。轉過一道屏風,鳳戈斜靠在窗邊,看上去除了臉色白些,倒是和離開前沒什么兩樣。
可只要細心一打量,就會發同他腰上搭了薄被。
而且臉色白的不正常,是那種失血過多后聽慘白。
乍一看,這一身病氣簡直蓋過了她。只一眼,蕭櫻就把鳳戈的情況猜測了個十之七八。
受過傷,沒猜錯的話應該傷在腰肋附近。傷應該不是昨夜在皇宮受的。如果昨天進城前他好好的,不會過家門而不入。綜上所述,他在外面出了些意外,受了傷,不想她看到,所以直接來了云府。
接到鳳霖有異動的消息后入宮。
等到鳳霽動手后,最終現身。一舉扭轉了局面。
先前云馳應該就太子人選和庚帝有過懇談。雖然不知道結果,可以云馳的口舌……事后庚帝也沒有露出要貶斥或是除掉鳳戈的意思。只能說明,庚帝心中或許已經在思量了。
尤其是鳳曄連續兩次差事辦砸。
讓庚帝對他失望至極。蕭櫻那次帶病入宮也幫了大忙,讓庚帝徹底懷疑自己的眼光。
鳳戈在關鍵時候露面,力挽狂瀾,終于讓庚帝下定了決心。
庚帝終于意識到,不是自己傾力栽培,便能教出一個有才能的太子。
聰明是與生俱來的,才干是需要經歷磨煉和捶打的。只有在逆境中成長起來的鳳戈,才能真的擔起這個重擔。
“……殿下這是……光榮負傷?”
鳳戈一時間實在不知道如何開口。以蕭櫻的聰明,恐怕只要一眼,就能推演出發生了什么。
顯得他的刻意避避那么的……蠢。
可那一刻,從自家門口策馬而過的那一刻,只要想到蕭櫻看到他帶傷回城時的神情,鳳戈也不知道自己吃錯了什么藥,腦子里幾乎不敢想像那個場面。于是,他逃了。直接逃到了云馳這里,被云大人好一頓冷嘲熱諷。
“沒什么大礙。”
“既然沒有大礙,為什么不回家?”
“……時間緊迫,來不及回家。”
騙鬼呢。
蕭櫻本來已經不生氣了,思念最終壓過了怒意,可見鳳戈這毫無誠意的狡辯,怒意再次蒸騰而起。
“想來,今天從宮中出來,也是來不及回家了。既然殿下喜歡云大人這里,就在這里好好養病吧。我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
她想靜靜,別問靜靜是誰?見鬼的她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不能和鳳戈玩你問一句,我回一句的無聊戲碼。蕭櫻向來是心動便行動,說完便要轉身。
鳳戈這下真的急了。探手去拉蕭櫻,然后不出所料的扯到了傷口,雖然極力忍著,還是難免悶哼出聲,蕭櫻猛然回頭,一看鳳戈的神情,也顧不得自己還在生氣了。“受了傷,就好好養著,亂動什么?”
鳳戈趁機拉住蕭櫻的手,這次死活都不會放開了。
“我錯了。”
高高在上的五殿下竟然開口認錯,難不成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還不止認錯了,下一刻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傷是回京前中了埋伏,人抓到了,風一親自審的,審出出身霽王府。”至于如何把死士嘴里的毒藥扣出來,如何防止那人咬舌自盡,如何讓一個死士開口,這些就不適合讓蕭櫻知道了。
“得到消息后,怕你和皇叔中計,著急回城。所以傷口……有些裂開。怕你看到傷心,就直接來了皇叔這里。阿櫻,我錯了,我不該瞞著你。”
鳳戈解釋完,眼見著蕭櫻紅了眼圈。
提起的心這才放下,他的小姑娘氣性不小,這次可著實把她氣狠了。可是……她自己呢?不顧病體,去宮中告御狀,雖然成功讓鳳曄丟了王爺位。可自己卻病上加病。
之所以著急回京,這是最重要的原因。
可見到蕭櫻的那一刻,尤其此時小姑娘坐在他身邊,眼圈泛紅,目光在他傷處流連,卻一觸便走。
那種小心翼翼,讓鳳戈的心即疼又麻麻的。
是他的錯。其實不該瞞著她的,應該昨天進城立馬回家看她。他的阿櫻不是軟弱的姑娘,他明明承諾過,和她之間再無秘密。
“怎么那么不小心。”
“……是死士,而且十分狡猾。”
鳳戈睜著眼睛說瞎話。是死士不假,不過狡猾談不上,是他大意所至。
鳳霽或許都沒想到,他兩手準備派出的死士竟然真的傷了他。
不過鳳霽顯然低估了他的手段。
以為嘴里藏了毒,他便抓不到活口嗎?
死士之所以冒死刺殺,必有所求。這世上沒有毫無所求,一心送死的人。只要掐到七寸,讓死士開口并非難事。
得知幕后之人多半是鳳霽后,鳳戈是真的著怨了。
蕭櫻對鳳霖和鳳曄都有防備,可對鳳霽……他那位三皇兄實在太沒存在感了,自始至終都像個跟班,唯鳳曄之命是叢。
可他既然暗中眷養死士,想必野心不小。
如果硬碰硬,鳳戈自然不會擔心。怕就怕鳳霽有心算計蕭櫻無盡。
他的小姑娘會吃虧的。
這點上,他顯然低估蕭櫻了。
蕭櫻得知鳳霽真面目的時間和他相差無幾。見到云馳后鳳戈才知道,蕭櫻早就有所準備了。
甚至已經想到若是鳳霽不動,如何引蛇出洞。
不過一個人隱忍數年,是不會放過露臉的機會的。只要事情到了那一步,鳳霽一定會露面。
不出蕭櫻所料。
鳳霽最終還是按捺不住了。
藏了十幾年的真面目終于露出出來。鳳戈大概能知道當年陷害他的幕后之人是誰了。如果所料不差,應該是麗妃母子。
他那時剛剛漸露頭角。
那時候對付他,自然比他羽翼豐滿時再對付容易的多。
有心算無心,他中計了。
而且不出麗妃母子所料,他的母妃并不相信他,而是不顧他的爭辯,直接帶他認了罪。
效果恐怕大出麗妃母子所料。
他們只想讓他在庚帝面前出丑。讓庚帝徹底放棄他。
一個小小的計謀,便將一位皇子徹底送出京城。想必那陣子麗妃母子睡覺都能笑醒。然后兩人嘗到暗中陷害人的美妙滋味,決定由明轉暗。云霽開始三緘其口,佯裝自己不擅言辭,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認為他是個沒什么建樹的無能皇子。
別看鳳曄這些年一直讓鳳霽辦事。
可以鳳曄的眼高于頂,恐怕心里十分看不上鳳霽那幅窩囊相。
這些年鳳霽應該沒少在鳳曄這里吃癟。所以一旦有了機會,他如何按捺的住不出現在鳳曄面前。
果然……
一切不出所料。
這些,他沒回京前,蕭櫻和云馳已經預料到了。
從云馳口中得知這些的那一刻,鳳戈真想不顧一切沖進蕭宅。
若不是著急趕路,傷口又浸出血來,鳳戈一定不管不顧去見蕭櫻以解相思之苦了。
如今終于見到了,他怎么舍得放開她?
“便是受了傷,也不用避著我啊。是不是昨晚宮里有什么意外?”
“……一切都在你和皇叔的預料之中,只是……拉弓的動作大了些,傷口又裂開了。”鳳戈語氣閑適的很,仿佛傷口裂開對他來說是件太過平常之事。
他說的越輕松,蕭櫻反而越蹙眉。
報喜不報憂,鳳戈向來如此。不管承諾幾次,也依舊難改。